“才高二,不好好念书,跟社会青年来往。”
“在后门拉拉扯扯,还滚到了一起。”
“衣衫不整的,再不好好管管,怕要酿成大错!”
余灼听着班主任说得一句句掷地有声的话,太阳穴一突一突地跳。
他脸上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扫了旁边那两个小姑娘一眼,没吭声。
时壹坐得一根杆似的笔直,纤薄的身子骨一看就觉得营养不良,她摊着两只手,上面的擦伤没处理。
膝盖的伤只是草草地用纸巾卷了一圈,随随便便打个结,也不知道谁弄的,歪歪扭扭松松垮垮,看着随时都能掉下来。
余灼看不下去,想走过去帮她处理一下伤口。
“余先生,你这样教孩子是不行的!”班主任把钢笔敲了桌面几下。
余灼顿住,看向班主任的眼神凝了冰渣子:“我会教。”
班主任噎了一下,明明满肚子的话可以说,而且都是很有逻辑条理的,但面对余灼,却偏偏说不出来。
余灼斜了时壹一眼:“走。”
时壹乖乖站起来,在班主任的视线下匆匆道别。
出了办公室,余灼一边走一边说:
“搞对象?”
他下了楼梯,头也不回,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在地上滚?亏你想得出来。”
“是谁?”余灼脸上一寒,居然敢搞他身边的人。
一直没听到时壹回答,他心烦气躁地一扭头:“还不肯说?”
后半句话却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
他一直走都没回头,不知道他已经走了老远,而时壹还在那楼梯上,颤巍巍地一步一步往下挪。
因为手掌上的伤,都不敢扶栏杆,只能摊开举在胸前。
受伤的脚慢悠悠又小心翼翼地挪了一台阶,疼得她冷汗直冒,脚肚子直打颤,最后不堪疼痛,直接摔坐在台阶上。
她呲牙咧嘴地皱了脸,感觉不远不近的余灼盯着她,她才抬头。
瞬间撞入余灼复杂的眼神之中。
她一愣,哭丧着脸:“表哥!”
余灼:“……”
每次她叫一声表哥,就没好事。
他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睨她一眼。
时壹抖着伸出手来:“拉我一把呗?腿软,站不起来了。”
余灼盯了她许久,久得时壹手都抬酸了,她以为他不乐意,老成地叹口气缩回手:“我……”
话还没说完,余灼忽然在她跟前屈膝蹲下,冷声说:“上来。”
时壹愣住“啊?”了一声。
余灼沉默了一会:“让你上来,你打算磨蹭回去?我没空。”
她迟疑:“不太好吧,你还是病人。”
谁知道他一扭头,凉凉地说:“你还知道我是病人啊?”
时壹:“……”
余灼的病说重不重,说轻也不轻,不是外伤,是他因为一年没有练习,快比赛了才去训练。
不要命似地训练过度了,打完第一场比赛之后已经是强弩之末,撑不住才会喷血。
住院只是观察,只需要调养好就行了。
想了想,时壹还是爬上他的背,毕竟她不可能磨蹭着回去,不然十五分钟的路程能磨蹭到深夜。
不知道余灼是不是还没好全,他的步伐并不是很稳,时壹趴在上面被颠得有些害怕,手上更用力了些。
他闷声闷气地说:“你要勒死我?”
时壹这才松了一下。
他背着人走在路上,因为还不到放学下班的时间,路上人并不多。
时壹琢磨了一下,忽然凑近了一些,试探着问:“你下个月十五号那天有时间吗?”
“怎么?”
“你看我当你室友这么久,又麻烦你经常管我的破事,这不是没好好谢你嘛,我请你吃顿饭呗?”
“无缘无故吃什么饭?”
时壹噎了一下,眼珠子一转又说:“那天我生日啊,你就当陪我过一个生日。”
他脚步一顿,“找你的朋友陪你过吧。”
时壹咬咬牙,找不到借口了,但又不想放弃,一狠心松开一只手掐了自己受伤的膝盖一把。
那疼得啊——
让她浑身打了个颤,冷汗一下子就冒出来,紧接着,眼泪也跟着狂飙,一下子豆大的眼泪就往下砸。
顿时趁着哭劲,可怜巴巴地说:“我一个出门在外的小孩,想过个生日都没人陪。”
余灼狠狠地怔住,不可思议地扭头看着她:“不是有……”
“但是人家喜欢你啊!”时壹抽抽嗒嗒地大喊。
“嘤嘤嘤!”
说完,她自己先哆嗦了一下,再唾弃自己:
戏这么好,她真的应该去当演员。
“……”
余灼有些愕然,一贯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都出现了裂痕,额角蹦出了青筋。
风一吹,他觉得浑身上下鸡皮疙瘩瞬间就起来了。
似乎一时失去了控制舌头的能力,竟然说不出话来。
半响才听见自己想严厉却严厉不起来,反而有点无奈的声音:
“你正常点……”
时壹窝在他背上,还故意使劲蹭了蹭:“不嘛,不嘛!”
余灼:“……”
他想把这家伙丢下去。
“人家真的喜欢你嘛~”
时值十月,天气虽然有些凉了,但两三点的时间却还能把人热出一身汗。
而时壹身上的体温一点都不高,反而有种冰冰凉凉的感觉。
她还没完全长开,十六岁的女孩儿还很轻,背在身上一点重量都没有。
只有她无比做作地撒娇时一滚脑袋,马尾的发梢拂到他脸上,他才有感觉他还背着个人。
他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但很快理智回笼,他脚步又重新往前迈。
“是吗?看来你这两条船踏的是明目张胆。”
时壹忘了哭:“什么?”
“没想到你还挺……渣的。”余灼要笑不笑地说。
脚上的动作却不停,脚尖轻轻一踢,一颗小石头飞了出去,砸在一棵树上。
她这才顺着小石头的方向看见躲在树后面的陈以援。
他衣服也没换,依旧拽着衣领,被发现了也不慌,走出来冲两人笑了笑。
时壹:“……”
“那个社会青年就是他?”余灼声音微不可查地凉下去,没了丝毫的温度。
时壹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总感觉怪怪的。
还没等时壹想好怎么回,余灼已经转过身子对着陈以援:
“你是陈世言的儿子?”
陈以援松开手,想郑重一点,但手一松,肩膀的春色又露了出来。
他只好又拽紧了,“是。”
余灼声音沉下去:“你应该知道,什么人可以碰,什么人不行。”
陈以援出奇地扫了时壹一眼:“时壹……”
“你,最好别碰。”
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陈以援有种很奇怪的感觉,仿佛一不小心踏进了余灼的禁地,这里四处溢满了杀气,要是他手贱碰了什么不该碰到的东西。
下一秒就该身首异处。
这种感觉很微妙,陈以援下意识地连气都不敢大声喘。
时壹连忙说:“他是我朋友!都是老师胡说的,我跟他没别的关系!他要喜欢也是喜欢你啊!”
余灼凉凉地斜眼过去。
“……”时壹咳了一声,“崇拜!是崇拜你。”
“最好如此。”余灼丢下一句话,背着时壹继续往前走。
留在原地的陈以援看着余灼走远,忽然肩膀垮下去,深深地喘一口气。
难怪大哥会输给他。
单单是气势,已经能压得人脑袋抬不起来。
当时大哥还说余灼荒废了一年,不一定能赢,最后却……
他盯着两人离开的方向,又困惑地皱了眉。
听闻余灼这个人冷心冷脸的,对谁都一副阎罗的样子,怎么这么紧张时壹?
早些年他年纪还小的时候就听说过,余灼一脚把擅自爬上他床的女人踹得断了两根肋骨,送医院了。
那时候要不是余灼绯闻一个接一个没停过,估计关于他龙阳之癖的谣言要满天飞。
……
余灼背着时壹,离开陈以援之后,脚步骤然加快,快得几乎要跑起来。
时壹被震得五脏六腑差点移位,还碰到了伤口,疼得手发软,攀不住余灼的肩膀,就要往下摔。
但下一秒就被余灼捞了起来:“扶稳!”
时壹牢牢地趴着:“跑这么快干什么?”
余灼没回答,他脚步又加快了几分,突然钻进了小巷子里。
他左右穿梭,在这个房屋规划乱得让人瞠目结舌的地方,熟悉得让人心惊。
余灼又拐了一个弯,钻进了一条批发卖皮革的样板店,一间间铺面只有两三平方米,都是展示样板用的。
他背着人随便挑了一家店闯进去,老板正要迎上来,被余灼一个眼神扫了回去。
老板惊了一惊,瞬间知道他们不是来做生意的:“你们干嘛!?”
余灼把时壹放下,飞快地把时壹藏在一堆卷成卷的布料之中,一边说:
“让她待一个小时,五百块钱。”
老板是做生意的,这种不要成本的买卖肯定乐意,顿时同意了。
时壹看余灼满脸的严肃,顿时惊了一惊。
他似乎还没好就这么跑,有些吃力,脸煞白的混杂着阴冷的神情,整个人气质阴森森的。
他把时壹一塞,飞快地说:“要是有人要抓你,你把那青铜牌拿出来,否则,不要打草惊蛇,明白没?”
时壹很郑重地点头。
余灼见她这么认真,也松了一口气,摸了摸她的脑袋,随口说:“好,乖,等我回来。”
说着转身就要走。
时壹:“你去哪?”
余灼头也没回:“有人跟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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