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下班后,因为余灼要加班,时壹便在办公室里坐在沙发上等他。
因为实在太无聊,她便跟以前一样,自己跟自己下围棋玩。
空气一片静谧。
余灼工作的时候很冷静,除了偶尔敲键盘的声音、笔尖在纸上划过的声音和呼吸声,便什么声音都没有。
时壹捏着棋子,时不时地偷看他。
剑眉星目,沉静如水,傲然寡言,时壹有种他年纪越大,越好看的感觉,更成熟了也更有魅力了。
她微微走神,连该走黑子还是白子都给忘了。
“你盯着我看了好久了,”他在她猝不及防的时候抬头,沉声问,“是不是困了?要不要我叫……阿森先送你回去睡觉?”
原本他想说程深,但话到嘴边才想起来程深被他扔在京城没带回来,才改口说了何木森。
时壹顿了半响,原本浮起来的心思也因为何木森的名字彻底湮灭,她连忙摆手:“不、不,我不困!”
开玩笑,要是何木森送她,她都怀疑他会开着车冲进河里跟她同归于尽,虽然这样说会夸张一点,但她一点都不想见到一个敌视她的人。
他就着光线看她好一会,才说:“真不困?”
时壹连忙点点头,十分笃定,为了表示决心,她还把眼睛微微睁大:“不困。”
他便也不说什么,埋头工作。
但时壹是真的困,但她不想打扰余灼工作,便自己靠在沙发上昏昏欲睡,眼皮子重得不行,脑袋一歪便睡了过去。
醒过来是因为感觉到有人在动她,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见余灼靠近,手扶着她的脑袋。
他低沉的目光扫她一眼,发觉她醒了,便说:“不是不困?”
时壹“唔”了一声,想自己坐起来,但余灼脸色骤然一变,霎那间惨白青,额间汗水淋漓。
她一下子被他的脸色吓醒了:“你怎么了?”
他低吟一声,轰然一倒,压在她的身上,脸埋在她的颈窝,轻声哼了几句:“额……”
像是隐忍克制的疼痛。
他没说话,但时壹能感受到他的身体在颤抖,她吓了一大跳,抬手一摸他额头,倒没有发热,就是摸出一手的汗。
“你别吓我啊!”时壹想拉他,但他太重了,伏在她身上怎么也拉不动。
忽然,余灼一口咬在她的肩膀处,发出克制的一声尾音,拉长飘忽。
“嘶……”时壹疼得想推开他脑袋,但到底没推开,侧脸一看他的脸色,灰白如死人,顿时顾不得肩膀了,连忙翻出手机想打120。
“你没事吧?别吓人啊!我叫救护车,你撑着!”时壹有些慌着,手抖着按了号码。
但还没拨出去,手机便被余灼按住了,他声音发抖发虚,却很笃定:“没事,不用打。”
时壹忍不住抬手按着被他咬了一口的肩膀,疼得有些不敢碰,她皱着一张脸:“为什么不打?你脸色太吓人了。”
“没什么事,老毛病了。”余灼声音里透着寒气,像是在冰雪里滚了一圈似的。
时壹皱眉:“什么老毛病啊,太吓人了。”
看他的脸色,像是要突然猝死似的,在他身边的人真的能被吓死。
“胃痛而已,小事。”
其实也不算事老毛病,是自从接管了余氏集团之后才有的毛病,以前打拳的时候,作息规律经常训练,身体很好。
如今工作了,经常一忙起来,别说睡觉,连饭都能忘了吃的。
“去医院看看吧?总得开点药吃。”时壹推着他的肩膀,想把人推起来,谁知道人推了点,又不受力地倒下。
一下子又压在她身上,只是这一次脸对着脸,在即将碰到的时候才忙乱地错开,温热的嘴唇擦过她的脸颊和耳垂,两人呼吸一滞,都顿住了。
“咳,抱歉,不是故意的。”余灼闷声道,他双手撑着沙发背,把身子撑起来,一垂眼便看见眼前侧着脸的时壹。
侧脸的轮廓起伏优美,下巴顺着往下看,便是修长的脖子。
因为他的折腾,衣服稍微有些凌乱,因为屋内有暖气又有些闷,所以时壹脱了毛衣外套,露出里面的一件吊带衫。
他一眼便看见洁白的肩膀上,属于他的牙龈,白皙之上的微红,红得有些刺眼,让人想入非非。
他连忙挪开视线,撑着坐在了旁边,手捂着胃,疼得眉间纠结。
时壹抿嘴抿了一会,才鼓起勇气侧身看他:“你怎么样?有药吗?”
余灼瞥她一下,微点了头:“有,在办公桌抽屉。”
时壹连忙走过去翻抽屉,找到胃药之后又去休息间倒了杯温水来,捧着给余灼。
他从她手心拿过药喝水咽下,便瘫在沙发上闭着眼一动不动。
胃痛都是一阵接着一阵,疼得人恨不得整个人蜷缩起来,实在是十分难受的一种病。
余灼手放在胃的位置,却忍不住一直皱眉,愣是他从前打拳受过再重的伤,也没有这样一阵一阵的被折磨。
有些……难忍。
时壹看他吃了药还是疼得满脸汗,忍不住坐在他旁边道:“就是我们女孩子来月经会腹痛,我通常会贴个暖宝宝,暖一下就会好很多。”
余灼睁开眼,勉强地一扯嘴角:“我不来月经。”
时壹:“……”
她不是这个意思啊!
“我是说,不知道胃痛暖一下胃会不会好些。”
余灼眼中暗光起伏,他忽然道:“我这没有暖宝宝,附近都关门了,应该临时没得卖。”
“你……要帮我暖一下吗?”
时壹眼睛一转:“啊?我?怎么暖?”
他却忽然牵过她的手,把手放在两只手的手心里搓一搓,又放在嘴边呵气,等手热起来了,便按在他胃的位置上。
“这样暖。”
时壹像触电似的,想把手抽回,但被他死死按住,怎么也抽不动。
“别动,暖一暖好像的确没那么疼。”他淡淡道。
时壹狐疑地看着他,但最后还是没把手抽走,便一直维持着这个姿势,给他暖胃。
每过一会,他便会把她的手搓一搓,呵一呵气。
每一次呵气,她都能感觉到他吹出来的热气扫在她手心上,从手心一路痒到心里去,痒得让人抓狂,还无法去挠。
因为她伸着一只手的姿势,肩膀上的肩带偶尔会滑下来,她只能费劲地时不时捞一下。
有次被他注意到这个动作,便说:“下次别穿背心了。”
时壹抿嘴不知道怎么回答这句话。
他的指尖却已经落在她的肩膀处,那被他咬出来的牙印上,还是有些疼的,疼得时壹肩膀一缩。
“很疼吗?”余灼低声问。
“废话,你怎么不让我咬一口试试?”时壹怨念地说。
余灼却低沉地笑了几声:“你想咬,我可以让你咬回来,只要你乐意。”
时壹:“……”
谁要咬他?当她是狗吗?被咬了还要咬回去?
但被咬了还是心里愤愤不平,于是撇过脸去也不说话了。
余灼却忽然起身走向休息室,时壹看着他捧着一个盒子走出来,放在他们眼前的茶几上。
那是一个临时医疗盒子,一打开,什么酒精碘伏棉签止血贴都在里面整整齐齐地放着。
“你的胃不痛了?”时壹奇怪地问。
“好些了,胃药的药效开始了,就没这么痛了,别动,我帮你处理一下这个咬痕。”
实在是他刚刚一口下去,有些使劲,甚至都渗出了些许血,要是不处理一下,一会穿衣服会很痛。
他按着她的肩膀,开始打开碘伏的瓶子。
时壹感觉他的手冰凉得不像是正常人的体温,连忙问:“你的手好冰啊,是不是还疼?要不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没事。”
她又想起下午的时候,有个姑娘跟她八卦的事情,说余灼经常不怎么吃饭。
她便说:“你是不是经常不吃饭?”
余灼嘴角咬着止血贴,把包装撕开,闻言看她一眼,只能哼出尾音:“嗯?”
时壹便道:“有人说,你以前的午饭都是李秘书叫的,叫了你也不怎么吃,吃两口就丢掉,是不是真的?这样你不胃痛谁胃痛?”
余灼用棉签沾了碘伏,便涂上那个牙印上。
突如期来的刺激和疼痛让时壹忍不住轻唤了一声,隐忍地又憋了回去。
“不用憋着,疼就说,我轻点。”他细细地给她上药。
“不疼。”时壹闷闷地说。
这点小伤她都忍不住,将来生孩子只怕要遭罪,总是会疼的,她还没这么矫情。
余灼忍不住看她:“真不痛?”
“我在说你吃饭的事情。”时壹有些不满他扯开话题/
他笑了,笑得有些奇怪,笑容很是清澈干净:“从来没有人管过我吃饭的事情,从小到大。”
“你妈妈呢?”时壹好奇地问。
她从来没听说过他提起自己的家庭,虽然她知道他是余家的人,详细的却什么都不太清楚。
余灼却沉默了,他顿了半响,才道:“我很小的时候,母亲就去世了。”
时壹感觉到气氛沉寂下去,她连忙道:“我父母也很早就去世了,你别伤心。”
余灼给她贴上止血贴:“我很少伤心。”
时壹看着他,忽然感觉,她对他的了解似乎真的太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