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人将将要坐满了,可见人员差不多已经来齐了,但是不似上次为沈砚修接风洗尘般,这回来的都是皇室中人,可见这回只是个寻常家宴。
但是多了个人,孟昭衍将视线放下殷商下手的那人面上,对方察觉到了他的视线,随即浅浅点了下头,孟昭衍也颔首回应。
宋画祠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见到那人,惊诧了一瞬,“我爹?”
孟昭衍点头,“是,太傅大人也来了,而且……”
“而且什么?”
“穿的并非朝服。”
宋画祠疑惑道:“什么意思?”
“此宴乃家宴,请的都是皇室宗族,外人不得在场,太傅大人是祠儿的生父,此次前来并不无道理,但是太傅大人今日,却并不像是奔赴祠儿前来。”
孟昭衍指着女眷坐席,那里有张明晃晃的面容,差点让宋画祠喷出一口茶来。
“宋枝瑶!”
孟昭衍淡淡点头。
宋画祠压低声音,跟孟昭衍咬耳朵,“她来干什么?我爹带他来的?”
“应该是了,若我料想的不错,今日宴会的目的,旨在宋枝瑶。”
“可是她能有什么事,她一个庶女,出现在这种场合就已经是不合理的事情了。”
孟昭衍未能回答她,他眯了眯眼,暗暗思索着,再想起方才泰旗的态度和举动,心中大概有了计较。
“这件事情,且等着宴会开始吧,也不久了,大概,今日我们也只是个旁观者。”
宋画祠没问为什么,那边泰旗已经扬起浮尘站立一侧,高声道:“皇上驾到!”
众人起身,排成两侧,皇帝从一旁登上宝座,众人跪下行礼,齐声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皇帝大概身子虚,说话都是有气无力的。
宋画祠趁着起身的时候飞快扫了皇帝一眼,皇帝掀着衣袍坐下,没注意到她这一眼。她看完暗自惊诧,皇帝本也是俊朗风逸的人,眉宇间含自成的英气,只是眼神混沌,面色蜡黄,这样的面相,说明身子已经出现大问题了。
宋画祠又想起皇帝炼丹之事,心想大概这就是成因。
孟昭衍略略扫她一眼,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已带了警示,宋画祠忙收下眼神,跟着他一同入座。
皇帝清了清嗓子,朗声道:“今日是为家宴,都不必拘谨。”
众人应是,随即表现的便随意多了,但是谁知道这里的随意是不是装的。
孟廉枫坐在孟昭衍对面,今日颇为沉寂,是有点不想生事的意思。
“你还真说对了,可是莫名其妙来场家宴是怎么回事?”宋画祠对孟昭衍低语道。
孟昭衍给她拨了个葡萄,道:“皇帝已经到了,时候适宜就会说的,祠儿莫急,左右不过皇子的事情。”
“皇子的事情?”
“对。”
皇帝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孟昭衍身上,道:“衍儿新婚,休憩半月有余,近日处理公事尚且严谨明顺,实乃不易。”
“父皇过奖了,不过儿臣分内之事,不敢怠慢。”
“嗯,”皇帝把目光移开,道:“枫儿也向你三哥学学,将这笃慎的思想落实,也不会干出日前那般荒唐事。”
孟廉枫听到皇帝叫自己,敛顺眉眼道:“是,儿臣谨遵教训,日后必然努力向三哥学习。”
皇帝淡淡点头,“如此甚好。你三哥刚举行过大婚,就传出不少夫妻和睦的美言,如此说来,宋四小姐对衍儿的助力颇丰啊。”
孟昭衍淡笑道:“父皇谬赞了。”
谬不谬赞明眼人都是瞧见了的,提及宋画祠孟昭衍的笑真切了不少,皇帝爽朗笑了,“衍儿不必谦虚,看衍儿得如此助力,朕当初指婚也不是乱点鸳鸯谱。”
余下无人说话,皇帝又道:“枫儿如今后院空虚,若是不介意,由朕再与枫儿指点一二?”
“儿臣怎敢,但凭父皇吩咐。”孟廉枫忙道。
皇帝伸手一指,道:“宋爱卿,你宋府大小姐可是带过来了?”
宋太傅回道:“谨遵皇上谕旨,带过来了,皇帝钦点,小女实在惶恐。”
皇帝笑道:“带过来给枫儿看看吧。”
宋枝瑶从女眷坐席中起来,缓缓踱步至中央,低垂着眉眼,恭顺异常,哪还有在府里那般嚣张样子。只见她端着娇羞样,向皇帝屈膝行礼,道:“民女宋枝瑶,见过圣上。”
“平身吧。”
“朕日前关注宋太傅爱女已久,察其贤良淑德,虽不及她妹妹是个庶女,但是脾性好,也是被宋太傅好生教养着的,枫儿你可是满意?”
孟廉枫自然染上笑意,道:“全凭父皇安排。”
皇帝嗔道:“怎可?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也需枫儿你自己思量一二。”
孟廉枫顺势打量了宋枝瑶片刻,宋枝瑶全程保持低眉顺眼之态。
他收回眼神,举目向皇帝恭敬道:“宋大小姐天人之资,儿臣甚是满意,多谢父皇为儿臣指婚。”
皇帝满意的点点头,“此事就算定下了,回头交由钦天监的人选好日子,枫儿与宋大小姐不日完婚。”
“谢陛下。”
“谢父皇。”
宋枝瑶和孟廉枫两人齐齐谢旨,随后孟廉枫坐下,宋枝瑶回席,宴会又继续按着原有的步调举行下去。
宋画祠默默看完全场,终于明白孟昭衍所说的“我们也只是个旁观者”是什么意思,原来今日的宴会只为给孟廉枫和宋枝瑶定下婚约。
她猛然间想起当初入王府时夜半倌娉给她递来的消息,时日一长事情繁多她就给忘了,没想到今日在这儿等着。
皇帝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思,赶把宋枝瑶这样蛇蝎心肠的人指给孟廉枫,可真是蛇鼠一窝。
孟昭衍暗暗握了握宋画祠的手,在她未来得及发作之前,低声道:“想说什么?”
宋画祠白了他一眼,道:“没什么想说的,反正不关我们的事,看着就行了呗。”
孟昭衍暗笑,道:“知道你心里不如意。”
“呵,原本就看他们俩不顺眼,现在还真是凑一块了。”
“你看起来不太惊讶啊?”孟昭衍狐疑看她。
宋画祠眼神下意识闪躲,道:“我惊讶,能不惊讶吗?现在已经缓过劲来了啊。”
她可不能告诉孟昭衍她夜中私下里与倌娉来往的事,让他知道了,指不定得怎么想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