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什么?”云贞的笑容突然冻结了。
“可是,我分明看到史徒琴师站在擂台之上,我还听到他演奏无弦琴了,当时所有的仙灵都拍手叫好,为他喝彩呢。那琴声优美动听,至今都还在我的脑海中盘旋。”落落脑海中浮现着我演奏时的情形。
“难道幻界刚刚被筑起,师父就经受不住迷言的幻术,被灭灵了?不可能,不会的,不会的,师父不会死的......”云贞的脑袋轰然炸裂,一片空白,万万没有想到我竟然是如此的不堪一击,在幻界中连一天都没有待到。
“你确定你看到师父在擂台之上吗?”云贞不愿意相信眼前的事实,转过身来,急切地摇晃着单薄的落落。
落落看着焦急的云贞公主,面色为难,低下头,“不仅我看到了,当时台下所有的人都看到了,史徒琴师确实在比试擂台上,千真万确。”
“那幻界筑起时,你可一直在此,可看得真切。”云关不甘,极力询问。
“从打擂比试开始到幻界筑起,我一直都在,看得真真切切,史徒琴师一直都在打擂比试台上,未曾离开,只是当一道白光在打擂比试台上轰然炸裂,泛着盈盈白光的幻界被筑起的时候,史徒琴师就不见了踪影。”落落认真地回想着。
“师父,师父真的那么不堪一击,都怪我,都怪我,若我将大云族令交给师父,师父或许还能多撑些时日。不会被迷言的幻术灭得那么快。”云贞说着,便大哭了起来。
大雨倾盆,云贞的小脸儿已经淋得不成人形了,发丝拧成一坨,紧紧地贴着她的面颊。她落寞地站在幻界之外,看着幻界之中静止的每一个人,眼神空洞无力。
无论尊贵的,还是低贱的,无论美好的,还是丑陋的,在这一刻都被定义在了这一幅静止的画上。人生正如这一幅画,所有的喜怒哀乐都跃然于纸上。
“幻术,您刚刚是说蓝莲幻境的幻术吗?”落落看着云贞问道。
“这大荒苍穹除了蓝莲幻境,谁还会如此邪恶的法术?”云贞死死地瞪着静止中的迷言。
“原来这幻界是迷言所创。”落落恍然大悟。
云贞转过头来,看着落落,问道,“你有办法吗?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我,我不过是一个普通老百姓,一点武功修为都没有,有什么办法。这迷言的幻术,天下无敌,你没有见到就连迷言自己也中了自己的幻术,被困在幻界之中出不来了吗?”落落无奈地说道。
“我还以为你有办法呢?”云贞又将头转了过来。雨水落在她长长的睫毛上,她快要睁不开双眼了。
“我又不是迷言,会有什么办法。除非迷言自己从幻界中醒来,解除幻术,幻界才有可能会破灭。”落落望着言心倒在地上,惊恐地看着前方,好像在呐喊着什么。
大雨倾盆,好像所有人都在哭泣,眼泪不住地倾泻,将碧海云天的天空洗刷得干干净净,浓密的乌云消失了踪影,可阴霾还是挥之不去,阴森恐怖的气氛依旧存在,让每一个哭喊的仙灵都感到毛骨悚然,尤其是看到幻界中一个又一个身影无端消失,幸存于幻界之外的仙灵更是显得痛不欲生。
看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亲人朋友永远地离开,灵灭于大荒苍穹,再也不会回来,以后所有的时间都只能靠记忆来支撑,而自己却无能为力,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痛苦,什么样的折磨?
有的爱,生于时间,死于时间。而有的爱,生于时间,却死于生命。作为仙灵,有着成千上万年,甚至几十万年,上百万年的年岁,在漫长的岁月中孤独地守着对一个人的思念,没有来生,连重逢的机会都不会再有,只要生命在继续,自己就会被爱包围着,在寂静的夜空中,肆意生长,长成一棵参天大树,遮住自己的双眼,挡住自己的双脚,阻止自己无法向前,直至灵灭。
被爱是一种幸福,可当爱人逝去的时候,那将是无边无尽的痛苦深渊。
落落对于这种痛苦的领会是极深的,族人的离开早已让她变得麻木不仁,好不容易在时间的长河中,找到了可以暂时停靠的肩膀,可如今,又要面临好朋友的离开,她无法承受。
对于我,她还没有找到一个位置将我安放在心中,可是,无论如何,在她的心中,我的位置一定是和言心一样重要的。言心即将失去,而我,失去了与否,却还不知道。
来不及心痛,落落无助之际,自言自语道,“你说,一个人如果灭灵了,他的灵力还会在吗?他还会听得到,看得到吗?”
云贞随口回应道,“灵都已经灭了,又怎么会有灵力,更不会听到看到,什么都没有了。”
突然,云贞转过身来,摇晃着落落,“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终于想到打破幻界的办法了。”
“是什么?”落落不解地望着近似发疯的云贞,大朵大朵的笑容在云贞的脸上倾斜下来,格外的明媚。
云贞来不及回答落落,转身便朝碧云大殿跑去,一边跑,一边对落落喊道,“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回,一定要等着我。”
看着云贞消失在大雨之中,落落心情极其复杂,她深深地希望云贞能够找到打破幻界的办法,可是她又深深地担忧,毕竟云贞公主还很年幼,和自己一样,一点武功修为都没有,又怎么会有办法解除有着千华年修为的蓝莲幻境幻主迷言所布下的幻术呢。
当云贞再次回到碧云殿的时候,由于在雨中站立太久,体力有些不支,一进殿门,就摔到在地。恭敬地站在一旁伺候的小仙灵看见了,急忙上前搀扶。
坐在六彩莲云座上的云后焦急地站起身来,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怎么回搞得如此狼狈?”
云贞缓了一口气,挣脱开小仙灵的搀扶,走到碧云殿的中央,对着高高在上的云后说道,“灵母,我想到了,我想到了。”
“你想到了什么?”云后一个莲步,便从莲云座上走到了云贞的面前,替云贞擦拭着身上的雨水,关切地看着云贞。
“我想到了如何破解幻界?”云贞欣喜地说道。
众人一听,都齐齐将目光投向年岁不过两百华年的云贞,眼中充满了期待。
“这幻界乃是迷言的幻术,如果迷言被灭灵了,那她的幻术不久不攻自破了吗?没有了幻术,幻界也就不存在了。”云贞很激动。
听到云贞如此一说,大家都点着头,表示赞成。
见众人点头,那蓝莲幻境的一众仙灵不干了,纷纷怒目相视,“我看你们谁敢?”
“呵呵,都什么时候了,你们难道不想将这幻界给破了,难道非要等到所有的人都灭灵了,你们才甘心。若牺牲一个迷言,便能够将所有的人都拯救出来,又有何不可?”一梵青泥界的修灵说道。
那领头的幻族修灵虽然是蓝莲幻境中人,可一直对迷言的统治不甚满意,他也深知,这次事端是迷言所挑起的,便向众幻族仙灵眼神示意,不再多问。
“可是,这迷言也在幻界之中,我们根本没有办法将她灭灵。”云后无奈地说道。
“是啊,迷言也在幻界之中,有着浑厚的幻界保护,更本就没有人能够伤得了迷言,更别说将其灭灵。即使迷言不在幻界之中,就凭我们这些人的修为武功,也根本都不是她的对手,想要将其灭灵谈何容易。”一老臣叹息着摇着头。
“要是白史而赤桓两位大人在就好了,这幻界他们一定有办法解开。”一老臣惋惜道。
云贞天真地望着云后,问道,“灵母,白史和赤桓是谁啊?我怎么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这两个人?”
云后抚摸着云贞的头,“他们是碧海云天修为最高的修灵。”
“比子铭还要高吗?”云贞探出小脑袋。
“子铭和他们更本就没有办法相提并论。”云后看着大殿外面,若有所思。
“那么厉害,那我们赶紧请他们来解开幻界啊。他们一定会有办法的。”云贞的眼中闪着白光。
云后失落地看了看碧云殿的最前排,那里曾经是白史和赤桓两位大人站立的地方,可是现在已经空缺很久了,“他们不见了,灵母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不见了,怎么会不见了呢?”云贞依旧不解地望着云后,“我们快去把他们找回来呀?”
“怕是找不回来了,他们已经四百华年不曾出现过了,无人知晓他们的踪影。”云后望着碧云殿外那荆棘鸟守护的玄石柱,眼帘渐渐垂了下去。
听到云后如此说,云贞眼中刚刚燃起的希望又破灭了,“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我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影子一个接一个地消失在幻界之中吗?你们,还有你们,你们倒是想想办法啊?”
碧云殿中一片叹息之声,更有人掩饰不住心中的悲伤,掉下了眼泪。大家都陷入了深深的绝望当中,世界末日就这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