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后退,也没有躲避,就那么直直地看着言心,看着她一步一步地将洛舍神剑刺入我的胸口,眼神中充满了不解,“为什么,为什么?”
“是你,是你,是你害死了云主,我是碧云大殿的修灵,自然会为云主报仇。护卫主上是我的职责,我不能违背我的职责。”言心不疾不徐地说道。
“为什么,为什么?我在你的心中还抵不过一个小小的职责吗?”我依旧不明白言心为什么会这样对待我。
“我早就说了,你不杀这个女人,这个女人就会要了你的命。还不快反抗,拔出洛舍神剑,杀了她,杀了她......”史桓站在一旁怒视着我,像念咒语一般,让我的脑袋一片轰鸣。
言心手握洛舍神剑,将剑身慢慢地插进我的胸膛。鲜血瞬间染红了剑身,我闭上了双眼,即便言心真的要杀我,我也毫无怨言。我不能反抗,我不能伤害我最爱的姑娘。能够死在心爱人的剑下,也是一种幸福。
“不要。”
正在这时,画尘不知从哪里跑了过来,泪流满面地冲着言心大声叫喊道。
言心抬起头,看着画尘,眼里充满了愤怒,“是你,真的是你,你这个恶魔,我苦苦找了你两百华年了,没有想到,你却躲在这里。今日,我便要了你的命。”
说罢,言心便将刺入我胸口的洛舍神剑拔出,不由分说地刺向画尘。我胸口的鲜血奔涌而出,我的身子有些摇晃,神志也有些恍惚了。
可当定睛望过去的时候,言心手中的洛舍神剑已经在画尘的脖子上拉出了一道冰冷的弧,画尘已经口吐鲜血,随即倒在了血泊当中,嘴角抽动着,临死前从嘴里艰难地挤出几个字,“言心,对不起,对不起......”
看到言心将一向最疼爱我的画尘大叔给斩杀了,我愤怒地冲了过去,站在言心的面前,歇斯底里地问道,“为什么,为什么?”
从玄冥扇的记忆中,我已经得知了,画尘是灵母画姬的弟弟,也就是我的亲舅舅。一直以来都对我关爱有加,像灵父一般地照看着我,可是,就这么一个亲人,却被言心斩灭了,倒在了我的眼前。
我欲哭无泪,看着眼前的言心,觉得既熟悉,又陌生。
言心不说话,只是狠狠地看着我,再次提起洛舍神剑,直指着我。我看了看躺在血泊中的画尘,安详地睡去了,像个小孩子。我知道,他再也不会回来了,再也不会为我做美味佳肴了,再也不会陪我谈天说地了。瞬间,感觉整个人身子都瘫了,跪在地上,双手向下垂着,闭上双眼,生无可恋,等着言心结束自己的生命。
“原来你和这个恶魔是一伙的,是你们,是你们害死了我的灵母,害死了我言氏一族上百口性命,拿命来,拿命来,你还我的灵母来。”
言心用力地驱动洛舍神剑,愤怒地向我刺来,那一刻,我感觉眼下的这个人已经不是言心了,她和赤桓一样,被重重怒火包围着,失去了心智。
“不要,不要,快躲开!”
我听见史桓在身后大声叫道,“不要。”
原来,我在史桓的心中是极为重要的,他就算是杀尽了天下所有的人,也不会杀我的。四百华年了,他虽然不是我的亲生灵父,可他早就将我视作了自己的亲生儿子。对我的管教,全都是他不能用言语表达的爱。
随着史桓叫声的落下,我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可是,胸口却无半点疼痛的感觉,当我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却发现言心躺在了血泊当中,史桓在身后发出了惨绝人寰的呻/吟,胸口还留着盈盈鲜血。
原来,言心将洛舍神剑刺向了史桓,而史桓为了保护我,用尽全力向言心打了一掌。千华年的修为凝聚成一掌,落在言心的瘦弱身上,言心当即经脉尽断,血肉模糊地躺了下来,惋惜地看着我,沾满鲜血的双手缓慢地颤抖着向我伸来。
而身后,中了洛舍神剑的史桓也跪倒在了地,口吐鲜血,一字半句都未留下,便溘然长逝了。碧海云天的一品爵灵死在了自己的法器手中,史桓的脸上没有丝毫的痛苦表情,只有洛舍神剑“嗤嗤”的鸣叫声,好像在为自己的主人哭泣。
用最后一口灵气支撑的言心的手也随即落在了地上,眼中的惋惜渐渐淡去,嘴角安详地泛起一丝微笑。
史桓和言心都灭灵了。
这两个我最爱的人都灭灵了,就倒在我的面前,我感觉自己一下子被掏空了,眼前一片黑暗,我双手捶地,声嘶力竭地喊道,“灵父,言心,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我所爱的人都随我远去了,还留我一个人在这世上干什么?我伤心欲绝地从史桓胸口拔出洛舍神剑,准备了结自己的性命,和他们一道灵灭苍穹。
正在这时,一个轻柔的声音传来,很是悦耳,像碧灵鸟的叫声,是画姬,她温柔地叫唤着我的名字,“徒儿,徒儿,是徒儿吗?快到灵母的身边来,让灵母好生看看你,我的徒儿都长这么高了,四百华年不见,你长大了。”
我泪流满面地拖着手中的洛舍神剑,踉踉跄跄地走到画姬的身边,扑倒在画姬的怀中,满眼朦胧地哭着,“灵母,灵母,真的是您吗?他们都死了,灵父,言心,还有大叔,他们都死了,他们都死了,他们都不要徒儿了,灵母......”
画姬面无表情地看着地上躺着的史桓、画尘还有言心,轻轻地抚摸着我的头,小声地应和着,“是啊,他们都死了,都死了。”
我不知道在画姬的怀中哭了多久,画姬捧起我的脸,温柔地凝视着我,将我手中的洛舍神剑夺了过来,一步一步离开我的视线。
我不解地望着她,画姬走到云修的身边,将嘴角带着血迹的云修轻轻抱起,嘴里轻柔地哼着一首悦耳动听的曲子。我记得那曲子,是我还在画姬的肚子里时,她时常唱起的曲子。画姬一边唱曲子,一边轻轻抚摸着云修的脸,就像她抚摸我时一样。
秋已泛黄
荒芜的枝头空剩思量
淡淡的轻轻的
弥漫成海洋
我泛舟于海上
眺望下一个前往
残留的夕阳散成迷茫
孤独彷徨
幽幽的暗暗的
鸟归泣声长
夜已成霜
幽怨的丁香独自愁肠
静静的痴痴的
冻结成泪光
我俯身拾掇
晶莹碎成伤
满地苍夷透心凉
死寂诙谐
深深的狠狠的
花落年岁长
一曲唱罢,画姬拾起洛舍神剑割破自己的喉咙,鲜血从画姬的喉咙中奔涌而出,淌在云修的脸上。
“灵母......”
我失声痛哭,无数个问号在心中打转。当我不顾一切奔跑向画姬的时候,眼前又暗了下来,我再次失去了方向。
“这些都不是真的,这些都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不是真的。”我不停地念叨着,告诫自己是在幻境当中,可是心中的恐惧却越来越浓,越来越深,让我的每个细胞都充满了恐惧。
时光就这么流淌着,碧海云天的集市中央停止了呼吸,被幻界挡在擂台外面的人哭天抢地地呼喊着幻界中一动不动的人儿,面对着血淋淋的生离死别,人们都恐惧地瞪着双眼,祈祷着上苍能够早日结束这痛苦。
可是,谁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除这幻界。就连制造这幻界的迷言也被困在了幻境当中。
在迷言的幻境中,她还是年轻时的模样,清新秀丽,虽然没有画姬的倾国倾城,可迷言的笑容却灿烂无比。
她像一个仙子一般在月光的皎洁中跳着优美的舞蹈,少年云修坐在楼阁之上,为迷言抚琴,两人琴瑟和/谐好不惬意。
这里没有碧云大殿的金碧辉煌,也没有蓝莲幻境的幽暗幽深,两人如同一对神仙眷侣一般,自由自在地在月下弹琴舞蹈。曲子时而急促,时而舒缓,迷言的舞姿也时而轻快,时而妖娆,两人的脸上都带着会心的笑容,彼此深情地凝望着对方。
桃花盛开,倦鸟从飞,青竹悠悠,清泉滢滢,岁月静好。
迷言对自己的幻境很是满意,她在幻境之中很快乐,很高兴,看来,她是不愿醒过来了。
“灵母,这天都已经快要黑了,灵父怎么还不回来呀?”
云贞公主焦急地看着逐渐暗淡的天色,问道。
云后的脸色也越来越焦急。正在这时,一小修灵急急忙忙地跑进碧云殿,跪在云后的面前,慌张地说道,“启禀云后,大事不好了......”
小修灵由于跑得过急,上气不接下气地跪在地上,半天说不清楚话。
云贞在一旁看得实在焦急,一把将其拽起来,怒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倒是说啊?”
“主上被困在了幻界当中。”小修灵终于喘足了气焦急地说道。
云贞一听,将小修灵推到在一旁,焦急地跑到云后身边问道,“灵母,什么是幻界啊?灵父怎么会被困在幻界当中呢?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幻界是蓝莲幻境幻主迷言的禁咒之术,听闻此术以幻香为引,以欲望和意念为执,一旦驱动咒语,开启机关,凡是有欲望和执念的地方都会筑起幻界,中了此术的人就会沉浸在自己的欲望和执念中,生活在幻境之中,无法回到现实中来,直到灵根灭尽,灵灭苍穹。”云后一字一句都带着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