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我如此说,画尘只好叹息着坐了下来,一脸无助。我知道他是担心我,可我更知道他和我一样不希望有更多的人无辜地卷入这场浩荡的仇恨当中。
“司灵府的云关世子好像对我起了疑心?”我慢慢地坐了下来。
画尘将头转过来,疑惑地看着我,“他怎么会对你起疑心?”
“我刚从灵父府中出来的时候撞见了云关,他似乎是一直在哪里等我,听他的口气,好像是抓住了我的什么把柄,他最近一直都在调查我。”想到云关的表情,我感觉头疼得离开。
“这个小子,没有事情老盯着你干什么?他有本事怎么不去抓那些叛逆谋反的乱臣贼子呢?真不知道这司灵府的世子是干什么吃的,他不能像云锦一样天天只知道喝喝酒找找乐子啊,装着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真是让人讨厌。总是在那里捣乱,要不,我找人,将他做了,以免他阻碍我们的行动。”我没有想到画尘对云关这么不待见,话语之中句句都带着嫌弃厌烦之意。
“把他做了,那样我们不是和灵父没有两样,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滥杀无辜。这个云关虽然讨厌了一些,可毕竟不是坏人,也一直都想要为碧海云天做一些事情,在碧海云天的仙灵心中,他还算得上正义之人,我们怎么能够杀好人呢?”我看了看画尘,脑海中浮现的尽是蓝岚的神情,我深知蓝岚对云关的轻易,不为别的,就为了蓝岚,我也不能让云关有任何的闪失。
“你说的对,是我一时心急,我错了,不该由此想法。”画尘的脸瞬间绯红,默默地低下了头,如同一个做错事情的孩子一般。
经过三族打擂比试事件之后,整个碧海云天就像是惊弓之鸟一样,一有风吹草动,都会引起族人的警惕,蓝岚药铺出人命的事情虽然发生在晚上,可早已传得满城风雨,就连身居小巷的落落都听说了。
当落落吵嚷着跑进房间的时候,言心正在宽衣解带准备睡觉。落落急忙抓起言心的手,说道,“你听说了吗?前面的小巷的小药铺死人了,惨不忍睹。”
言心急忙将脱下的衣服整理好,惊奇地望着落落,“什么药铺,什么死人,到底怎么回事儿啊?你说清楚啊!”
“我也是听别人说的,说是有人看上了那药铺的美女医灵,可谁知这美女医灵与碧云大殿司灵府的世子云关有关系,见这司灵府的人来药铺,这人便起了歹心。好在司灵府的人都有修灵护卫,并无人伤亡,可惜的有两个前来抓药的人无辜遭了殃,其中还有一个是怀有身孕的女子,都没有逃过这人的魔掌,一尸两命,真真让人胆寒。那人的心也真是够狠啊,连怀孕的女子都下得了手。”落落一边惋惜着,一边摇头。
听到此话,言心脸色顿时惨白。落落以为言心被吓着了,便宽慰了她几句,自己先行离开了。
言心独自坐在床边上,眼里无神地发呆。嘴里不停地念着“不可能,不可能,绝对不会,绝对不会,一定是落落听错了。”
念叨了一阵后,言心又像发了疯似的将我居住过的房门打开,看着空空如也的房间,言心有些落寞。突然,言心发现衣柜底下落下了一张揉碎的白纸。
言心弯腰小心翼翼地将白纸拾起,因为年岁过久,白纸受潮了,有些泛黄,被展开也有许多褶皱,上面的图案看上去十分模糊,可隐约能够看出一个大概来。言心将展开的白纸放在桌上,取来油灯仔细观看起来,只觉着白纸上画着一个肖像,一个女人的模样,眼神温暖,像,像画衣阁的大婶。
言心恍然大悟,将白纸摊开,再仔细看了一番,想起我初见大婶时的情景,想起我的反应,我的表情,我的一言一行都在言心的脑海中翻腾,泪水渐渐湿透了言心的衣服,她小心翼翼地将白纸折好,藏在衣袖之中,好像在珍藏珍宝一样。
我的秘密就这样暴露在了言心的眼前。
然而,此刻的画姬却昏倒在了画衣阁中,好心的人将她搀扶到了就近的医馆,医灵替她把过脉后,表情凝重地望着她,半响才将左右的人都屏退,并轻言细语地告诉画姬,她的灵根受损了,灵气不足,如果不及时修复灵根,怕是时日不多了。
画姬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身子不好,可没有想到是如此的不堪。她没有勇气问医灵自己还剩下多少时日,因为她的儿子还没有找到,她不能就只有无声无息地离开这个世界,她想给自己一点希望,希望在死之前能够亲眼见见自己的孩子,即使不见面,能够得知他还好好的活着也行。
可是,如今,这么一点微弱的希望都破灭了,她怕是撑不到与孩子见面的时候了。画姬的身子开始发抖,她丝毫听不见医灵苦口婆心的叮嘱,就那么行尸走肉般地离开了医馆。
“你一定要保重身子啊,切不可过多操劳,如果能够安心修行的话,或许能够多撑一些时日。”医灵站在门口,望着画姬渐渐远行的身影,关切地说道,“唉,如今这碧海云天都是怎么了,真是好人不长命啊,这都是第几个了,就像是瘟疫一样,怎么一下子这仙灵的灵根都开始溃烂了呢?这是上苍在惩戒修仙灵族吗?”
“师父,这样的病真的医治不好了吗?”那老医灵的小徒弟眼里闪烁着白光,巴巴地望着师父严肃的脸。
老医灵摇了摇头,“为师行医多年,从未见过如此怪病,也无从知晓该如何医治,只是感觉这病来得怪异,不像是病,倒像是中了巫蛊之术,邪恶得紧。”
“巫蛊之术是什么?很厉害吗?”小徒弟双眼睁得大大的,好像听说了什么新奇的事情一样,兴趣正浓。
“你还小,自然不懂这些,就连为师都不甚知晓,待你以后长大了,自然会明白的。”老医灵单手缕着胡须,抬起双眼,看着画姬离开的方向,忧心忡忡地说道。
小弟子眨巴着双眼,默默地点了点头,“喔”了一声,站在老医灵的身旁,同老医灵望去的方向望去,“那个老婆婆会死吗?”
听到小徒弟的问话,老医灵心中一怔,近来已经有不少的人染上了此病,作为医灵,却束手无策,老医灵心中不免感慨起来,“只希望苍天有眼,不要让这些无辜可怜的人保守苦难的折磨,希望有人能够早日解除这场瘟疫,拯救这些可怜的人。”
“为什么不将此事告知司灵府?弟子听说司灵府的云关世子最为关心民间疾苦,他若得知,必定会想办法解决此事的。”小弟子眼里又泛起的亮光,欣喜地望着老医灵。
听到小徒弟的话,老医灵赶紧将小徒弟的嘴给蒙上,命人将药铺的门给关上,指责道:“小小孩儿,切莫胡言乱语,这碧海云天之事,且是你我这等小辈能够关心的,如若再多言,为师必当重罚于你。”
说罢,那小徒弟便紧闭双唇,不再多言,乖巧起来。
画姬拖着沉重的身子,一步一步地回到了画衣阁,望着满屋子琳琅满目的衣服,画姬无奈地笑了,“怎么就灵根受损了呢?我的孩子还没有找到呢?我可怜的孩子,我可怜的孩子,你究竟在什么地方?我还能见到你吗......”
泪水浸湿了画姬苍白的面庞,无助绝望像洪水一般将画姬瘦弱的身子包裹得严严实实。画姬用尽全力支撑着骨瘦如柴的身体,跌跌撞撞地走进了卧房。
由于病痛的折磨,她显得越来越没有精神,即便是平稳地走路也不能了。她搀扶着墙壁,走进了睡房,在梳妆台前慢慢地坐了下来。她打开梳妆台最下面的柜子,拿出一个用常青藤编织的袋子,袋子里面完好无损地安放着一件婴儿的小衣服。
那是我尚在襁褓之中时,画姬为我做的衣服,我有幸穿过一次,却再也没有感受过它的温暖。画姬颤抖着双手,将小衣服摊开,眼泪不住地滑落。
“要不是因为想要见到你,再见你一面,我活着干什么啊?你知道我一直都在找你吗?我的孩子。”画姬悲愤地将小衣服贴在自己的胸前,伤心地自言自语,“在我的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到你吗,我的孩子......”
画姬悲伤得不能自已,虚弱得睡到在了地上,手中紧紧地攥着那件小小的衣服,嘴里不停地喊着,“孩子,你在哪里?灵母好想你啊,灵母真的好想你啊,你能听到我说话吗?孩子,孩子,我的孩子......”
在无数个这样的夜里,画姬都是枕着眼泪入眠的,可这一次陪伴她的除了无尽的思念,还有病痛的折磨。这个曾经是大荒苍穹三千华年来最美的女子,最让人仰慕的人,只用了短短四百华年的时间,就苍老得不成人形,全然没有了以往的风采,颓废得如同秋天的大树上掉下来的枯叶。
思念无疑是一剂毒药,让中毒的人欲罢不能,无法摆脱,只能任其摆布,它无形无状,却可以无声无息地侵入到你生活的每个角落,哪怕的一个眼神,一片落叶,一丝白发,都可以让人立马陷入思念的魔咒之中。
显然,画姬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救了。只能期盼上苍有眼,能够庇佑这个可怜的女人,助她早日实现自己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