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娇今天投胎了吗
怀愫/文
飞机刚起飞, 阿娇就后悔了。
她其实早就开始后悔了, 只是犹豫不决,又怕被楚服看笑话, 瞥一瞥楚服的脸色,楚服立即看过来:“娘娘是渴了还是饿了?”
眉目婉转,嘴角隐隐含笑,跟阿娇的伤心失望气急败坏不同, 楚服在愤怒之后,心底渐渐生起欢喜。
离开了项云黩, 从此之后就只有她们主仆二人在一起了。
“待见过山坟后,娘娘便了却了心愿,往后是留在西市修炼也好, 想去游遍山河也好,楚服都常随娘娘左右。”
长安是故土,不管阿娇是留下还是要走, 看一看这千年后不同的山光水色,都有她陪在身边。
阿娇嚅嚅:“我想回去。”最起码回去揍他一顿, 项云黩肯定打不过她。
楚服笑意微敛,眉尖轻蹙:“娘娘,又何必徒惹伤心呢?”
阿娇看向飞机窗外朵朵流云, 紧紧抿着嘴巴不说话,她一开始是伤心的,但除了伤心更多的是害怕。
她害怕看见项云黩拒绝她,她害怕从项云黩嘴里听见会让她难受的话, 她还害怕再次看见那种厌弃的眼神。
她曾经经历过,只要冒出一点苗头来,她就恨不得赶紧得远远的。
可刚上飞机,她就又舍不得项云黩了,万一他根本就没发现呢?也许他是挨了训,坐在车里调整心情呢?
刘彻以前也会这样,政事不顺他意的时候,外祖母训斥他的时候,他就会在内殿静坐,阿娇那会儿总去找他,替他在外祖母面前说好话,想陪他一起烦恼,可他总是厌烦。
再后来阿娇自己就生气了,觉得他不识好人心,辜负她的美意。
刘彻是这样,说不定项云黩也是这样。
她除了刘彻,没有别的男人可以拿来参考,这么一想自己觉得有道理,问楚服:“说不定……说不定他……”
楚服痛惜地看着她,她轻轻叹息一声:“娘娘。”
阿娇住了口,她不再说话了,微低着头转向窗外,一朵朵云长的都像项云黩。
楚服看阿娇这样不乐,心里无比矛盾,这种事她已经经历过一回了,当年便是她不肯相信从小一起长到大的丈夫,竟然薄情如斯,硬要撞得头破血流。
如今又是一样的情态,再撞一次,她会伤心成什么样子。
阿娇把头靠在机舱,眼睛望着小小一方窗,长长的羽睫凝着几点水花,楚服立时心软,她不能触碰阿娇,抬起手来又缩了回去。
轻道:“娘娘,若是实在想回去看看,那就等祭过山坟后。”
他过得不好便罢了,若是胆敢过得好,当年她敢冒天下大不韪,使咒术于帝身,如今杀一个轮转十九世的“汉武”又有什么难。
阿娇买的是两张商务舱的机票,她过份漂亮,刚坐下来便有人搭讪,可她冷着一张脸,坐下后却开始自己跟自己说话。
连空姐都不敢在她身边多呆,一路上竟无人打扰。
到了西市,阿娇刚打开手机,一连串的消息就涌进来弹得手机都反应不过来,阿娇一条一条的打开,全是项云黩的,他打了十几个电话,然后又发语音。
“我到了,你在哪儿?”
“家里的东西呢?”
“是不是我去晚了你生气了?”
“我刚刚是去抓鬼楼里的杀人犯了。”
刚把这些语音听完,电话就打了进来,阿娇搓着手指头,咬牙点了接听键,项云黩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你在哪儿?我去接你。”
项云黩从不擅长说这些甜言蜜语,他活了快三十年,从没对哪个女人说过情话,唯一一次就是阿娇以为自己要死了,哭得昏天黑地。
他把阿娇搂在怀里,又哄又拍,哄了大半夜,才终于哄好了,虽然那也是靠嘴巴,但不是靠甜言蜜语。
现在他根本就不知道女朋友为什么跑掉了。
阿娇娇气得很,但她从来都知道什么是大事,项云黩不认为她会因为自己晚到,就跑得不见踪影,还把家里的东西都收拾了。
一付要跟他分手的姿态。
心里本来就挣扎过,她一跑,反而让他更明白心意了,她是活生生的,这就够了。
到于她来的目的是什么,是不是骗他,他连想都没想过,项云黩还不知道是自己给自己戴了绿帽子,但他着急把这顶帽子戴好。
阿娇噘噘嘴:“我在西市。”
项云黩沉默片刻,他知道她去西市是要干什么,她在找自己的坟。
但他竟然不觉得害怕诡异,只是担心她自己一个人在外面,没有人照顾,他说:“你等等我,我过来找你。”
阿娇还以为他会让她回家,没想到他竟然肯过来找她。
“你不是说抓到犯人了吗?你审完了再来。”
项云黩笑了,他一句比一句更软:“那好,我请年假,我们玩几天,上次不是还有很多地方没去吗?”
项云黩上次来西市没有看汉武帝陵,一想到这次要去,心情有些微妙,这可能是跟情敌见面的最佳姿态。
他站着,他躺着,还躺在土里。
“好!”阿娇不能更高兴了,她甜蜜蜜的笑,等着项云黩来找她。
楚服一回来,就见阿娇脸上云开雾散,皎月又露出光华,脸上满是喜意:“他不知道!”
听项云黩的语气,他什么都不知道,跟她猜的一样,就是心情不好,才坐在车里的,快来找她的时候,又看见了犯人。
怪不得他调头就跑,阿娇的神识茫茫,可注意力却只在项云黩一个人的身上,根本就没分神去看他是不是在抓犯人。
楚服眼中笑意慢慢淡去:“那,娘娘要回去吗?”
阿娇一颗心落了地,眉眼飞扬,摆摆手说:“他要来找我,咱们先去看看那坟是真的,还是假的。”
专家不是还没有确认嘛,由她自己来看真假,想到坟又有点生气,这坟也建得太小了,刘彻给他自己建了陵,却只给她那么小小一个坟头。
“好。”楚服望了阿娇一眼,又收回了目光。
楚服是鬼身,一路上叫车订酒店都要靠阿娇,她一到酒店就累瘫倒了,陶俑侍女替她换上在家里用的床罩被子,给点上她喜欢的香熏。
阿娇换了衣服,钻进被子里,枕着枕头,闻着熟悉的味道,没一会就睡着了。
楚服守在她身边,黄昏落日的余晖从落地玻璃窗透进来,暖融融的阳光仿佛给床上的人镀了一层金身。
楚服跪坐在床边,看着床上人无忧的睡颜,压下心中酸楚。
伸出手来,虚悬在空中,顺着阿娇的眉目鼻尖,隔空轻抚她。
酸楚能忍,忧心却依旧未改,项云黩是还不知道,要是他知道了呢?
第二天一早,阿娇带着楚服去找自己的坟了,等项云黩来了,就不能去看了,生怕他发现蛛丝蚂迹。
到了西市,陈皇后坟墓被找到的新闻更多,据说从里面挖出一口红漆棺材,漆光如新,历经千年竟然颜色不变。
墓道坍塌了一半,砖石泥土正压在棺材上,考古队要徒手一点一点挖掉盖在上面的土,把棺材从地上起出来,开棺之后,说不定能用技术手段,复原陈皇后的长相。
看看这个曾经让汉武帝想要金屋藏娇的女人,究竟长得什么模样。
等到修复之后,这具女尸会在博物馆里展出。
阿娇看了新闻直拍桌子!
要是真的,这就是她的尸骨,怎么能随便别人摆弄呢?还要放在博物馆里展出?
她气得半死,也顾不得别的:“我们去偷也要把棺材偷出来!”至于偷个尸体出来怎么办,她暂时还没想到。
她说什么,楚服就应什么,她比阿娇还要急,娘娘的尸身怎么能让人如此糟践。
阿娇买了一堆东西,租了个车,一路飘去了咸阳原。
把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堆在车上,控风浮起车轮,慢慢悠悠的往咸阳原上开。
疑似陈皇后的墓离得还有些距离,隔得很远就被围了起来,正值冬日,原上草木枯黄,一眼望过去,只有干巴巴的几根树杈割裂天空。
朔风扑面,树杈上停着两三只黑鸦,风吹拂鸦羽,这几只鸟儿一动不动,静静望着墓室,一声也不出。
阿娇刚往前迈了一步,黑鸦倏地转头,其中一只拍翅飞起,直飞进墓室去了。
四周一个人都没有,只有风吹动的声音,阿娇蹙起眉尖,这跟电视里放的不一样啊,红漆的棺材呢?
墓上土层薄,阿娇不好随意踏上去,她正要放出神识往墓中窥探,看看这里面躺的是不是自己。
楚服便道:“还是我去吧。”
她怕墓中狼藉,阿娇看见了会伤心。
说着飘然进了墓室,这墓室在外只开了一道口子,如同蚁穴,上浅下深,考古队只在浅层,真正深入的是在地下。
就似始皇兵马俑,一层叠一层,若不是鬼身来此,还不能进入。
地上确有一个红棺,一半被压在沙石下,楚服一探,其中空无一物,既无尸体也无陪葬,可这棺木确实是个千年古物了。
里面灵气蕴生,难道棺材也能成精?
楚服又往第二层探去,这才看见了真棺,与第一层上的红漆棺材一模一样,这口红棺摆在二屋墓室的中央,四方墓室一个口子也没开。
里面遍布金银葬品,一角还点着鲛油灯。
楚服松一口气,又恐棺材里躺的不是阿娇,刚飘到棺边,那红棺突然“格格”轻响,隐隐有要开棺的痕迹。
楚服双眼一眯,掌心酝起煞气,这棺材里既然有动静,那就不是娘娘的棺木,难道是什么山精野怪,占了棺材?
棺板一掀,从里面探出个人来,楚服一掌拍出,煞气直逼眉心。
电光火石之间,那人娇呼一声,鲛油灯照亮了她的脸,楚服掌心煞气顿消,双掌垂下,茫然道:“娘娘?”
棺中鬼又哭又笑:“楚服!你怎么才来啊!”
作者有话要说: 阿娇入选了元宵赛诗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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