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当时他从那个军营中逃跑,千辛万苦的赶到西台军营的驻扎地,以及那以后发生的一切。或许一直以来都只是他在自欺欺人。
伊尔邦尼捧着她的脸说:“小笨蛋啊……是你把我带出来的不假,但造成我那样的下场,失去地位失去身份,失去一切的不是你啊。”但他并没有给周杏解释这里面的区别。
他抱着周杏摇晃着:“傻孩子……你知道什么呢……敢嫁给这样的我,你知道你有多大的勇气吗?你当这世上还有哪个女人跟你一样有勇气吗?”
伊尔邦尼想起,他潜回哈图萨斯时得知的一切。
他的妻子,唯一的正妻,抛弃了一切,只为了把头顶上属于他的那个头衔摘去。
他的父亲,他的家族,他为之奋斗一生的光辉,在那之后,一点辩解也没有为他做过的,就把他除名了。
皇后剥夺了他贵族的身份,可他仍然是家族的一员。而家族把他扔出去之后,他就已经什么都不是了。
只有罪人,奴隶,战俘,亡国者才没有姓,没有家族。
他不是罪人。那只是一件可笑至极的错案。如果有一个信任他,了解他的人站出来为他讲一句话,可能事情不会变的那么不可挽回。
当他为之奋斗一生的东西像沙堆的城堡一样土消瓦解,他的人生就像是一个笑话。而他在那时才知道,他认为的坚不可摧的自己,原来只需要别人轻轻的一推就会倒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
但可笑的是,最后给了他一个体面的工作和身份的,居然是卡涅卡的修达殿下。
如果修达殿下是抱持着捡回一个忠心的奴才的想法,那他要失望了。他从那以后,忠心的对象只有自己。他安安分分的做文书工作,希望可以打消修达殿下可能会有的念头。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实在让他难以相信。
他要求娶周杏时,并不认为婚礼会举行。他会那样说,只是本着想挽救一位贵族少女纯洁的名声。毕竟有那么多的人看到当时周杏发狂的样子。
如果他表现出来的是正式的追求的意思,那周杏最少在名声上会有区别。毕竟拒绝一个固执的追求者,和被色狼袭击是完全不同的。前者可以得到同情和尊敬,甚至可以表现出周杏更好的一面。而后者只是丑闻。
但是,在他的设想中,就算他这么说,结果也是把他下狱,或受刑,严重的流放,死刑。都有可能。
而婚礼是绝对不在他的预料中的。
当他在婚礼结束后把周杏抱下神殿,都完全没有真实感。
而他在周杏身上感受到的,不是怜悯,不是同情,不是为难别扭阳奉阴违。而是全身心的热情。他可以从周杏身上感受到的,就是她全身心的奉献给他,想要做一个好妻子的全部希望。
她一见到他,就双眼发亮。在任何时候她都想着靠近他。关心他的每一个举动,他的每一个可能会有的爱好。
开始的一个月,他始终如踩在云彩上一样晃晃悠悠感觉不真实。每天回家抱着周杏,与她亲近。可睡前总在害怕,早上一醒来他就会被抓回大牢,然后有人告诉他,这只是一场假的戏而已。
直到周杏怀孕。他才像是被雷击醒了。
这一切都是真的。
他怀里的妻子,妻子肚子里的孩子都是真的。他现在睡的床,住的房间,他每天的工作都是真的。
一切都是真的。
回想结束的伊尔邦尼抱着怀里的周杏,看着她的眼睛,从心底升上笑意,他要怎么告诉这个小姑娘,他对她的感情呢?
他说不出来,他也形容不出来。但他并不介意让她一点一点知道。
他抱着她摇晃着说:“我这辈子就你这一个妻子。”
这是他可以给她的承诺。而他知道自己会信守一生。
再说,有她的靠山在,如果他胆敢有二心,只怕会立刻被拖到哪个角落里给大卸八块。
至于他这个可爱的小妻子,她的性格就是不会自虐,哪怕再伤心,过个几年,等孩子长大她只怕就会把对他的爱放到一边了。到那时她的靠山是一定会再给她找一个更好的男人的。
伊尔邦尼叹气。他怀里的这个小女人他可不打算因为哪里跑出来的一个侍妾就送给别的男人去。
再说对他来说,见过那么多的美女的他,又怎么会不知道那些甘愿为妾的女人心中在想些什么呢?
也就只有他怀里的这个,才是一个标准的死心眼,只要他不离开她,她就绝对不会生出别的心思来。
比起另外那个,只要看到那个埃及王的下场就能明白,他怀里的这个是多么难得的宝贝。
虽然是双胞胎,但如果当时鲁沙法想要诱骗的是另一个,那就一定不会是现在的结果。想到这里,伊尔邦尼抱着怀中的周杏情不自禁的亲上去。
万幸啊万幸,当时他与鲁沙法选的是这一个。
如果是夏拉,那他根本不会被掳走后活着离开,而是会被杀,联想起另一个胆敢把埃及丢下带着他的孩子跑掉就能想像得到她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如果事情真是那样发展下去,他不会有机会醒悟过来,重新安排自己的人生。
看着周杏被他吻得晕头晕脑的样子,伊尔邦尼升起雄性的满足感。
看着终于火气消失的周杏,伊尔邦尼想起问问谁惹出的这么大祸。
“谁告诉你的?”
“拉姆瑟斯。”
伊尔邦尼抱着他的小姑娘,微笑着想,该怎么回敬一下那个热心的拉姆瑟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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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天后,拉姆瑟斯带着方槿向我辞行。我拉着方槿的手问:“你跟他回去?想通了没有?”
方槿的表情有点奇怪,说不清是笑还是愁。她小声跟我说:“我也不太明白……不过,我现在觉得那些女人好像也没那么……我觉得她们也……”
留下这种暧昧不明的话,方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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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乌鲁西抱着我讲,要不要让伊尔邦尼带着周杏住到外面去。
就在靠近内城的大道上给他起一座宅院。因为担心伊尔邦尼会觉得继续住在内城会有继续被关押的感觉,而心生不满。
他讲的很认真。想像一下也很有可能。毕竟以前是敌对的嘛。再说把他抓进内城来的时候,好像是关在牢里的。现在虽然在内城里的文书院工作,可是说实在的,的确没有把他放出去过。
要是以前我也不会管他的死活,可是现在周杏嫁给他,如果他因为这个心生不满的话,可能会在他和周杏之间造成问题。
再说就是搬出去了,卡涅卡之内还怕他会掀起大浪来吗?
但这个还是要问一下周杏的意思。
谁知我一告诉她要不要在内城外给他们弄一个宅子,周杏兴奋的当时就跳起来了。开始满嘴都是宅院要怎么布置啊,哪里建个花园啊,哪里挖个小湖啊,哪里种果树啊,等等等等。
我完全了解了她有多想搬出去住了。
然后我提醒她注意一下伊尔邦尼是不是有什么怨言,认为把他关在内城当囚犯了云云。
周杏说没注意到有这样的情况,不过她会注意一下的。
我不太相信的离开了。
我走之后周杏等伊尔邦尼回来后告诉了他可以搬出去住的事,并问他是不是讨厌住在这里。
伊尔邦尼问了问是谁讲的这些,想了想后,说周杏喜欢住哪里他都没问题。
周杏就说她早就想住到自己的大房子里去了。
伊尔邦尼微笑赞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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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杏搬出去以后宫里一下空了好多。
我天天没事做,抱着小花小草玩,她们睡着了我就四处走。去找找修达,去找找乌鲁西,本来还怕他们俩人烦,谁知见我过去都很高兴。
特别是乌鲁西。晚上我不用跟周杏和方槿一起吃饭,把孩子喂好以后,我就和乌鲁西一人一杯酒,抱在一起,享受着夜晚。
我觉得这样的生活也很不错。渐渐的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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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的早晨,今天是水星升起的时候,是西台一年之初。今天会有盛大的祭祀和晚会。
我一早就高高兴兴的起床换上衣服,准备去神殿。
阿努哈进来,从脸色上看,有事发生。
我问他怎么了。
他告诉我:“夏拉公主回来了,已经进了内城门了。”
什么??!!
我跑出去,果然方槿正带着她的车队向这边来。我站在内城的城墙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等她来到我面前,我问她:“你怎么又跑来了?这才几个月啊!难道又吵架了?”
从她离开到现在不到四个月的时间,除掉路上的时间,她最多在拉姆瑟斯的城里安分了不到一个月。
方槿倒是一脸的兴奋,说:“不是说新年的时候会有大祭典吗?会热闹很久,所以我就来了。再说我也想看看你们嘛!周杏的儿子快半岁了吧?”
我一边疑惑她是怎么在四个月离开以前就知道新年会有盛大祭典的,一边带着她走进内城。
而此时,拉姆瑟斯的书简正以庆贺新年为由,送到了修达的书案前。而他本人,稍后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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