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躲在篷船里,沿着尼罗河而下。身旁只有一个阿努哈。
现在是清晨,河道中却已经满是来往的船支。
除了我坐的这艘船以外,周围还有十支船是我带的侍卫,陆路上还有一支二百人的小队分三个方向前往埃及。
水声潺潺。
我问阿努哈:“确定乌鲁西知道这件事了吗?”
阿努哈点头:“神官大人一定已经从阿波比那里知道了。”
我想到乌鲁西会有多生气就禁住发冷。
接着又想起了一个人独自跑去奥伦特河的方槿。从修达传回的消息中,她判断在奥伦特河那里,应该可以碰上埃及军。
这是第一次在这里我们分开行动。虽然身旁都有带着侍卫,不过还是很紧张。
我不由得双手紧握。
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我们把每一步都想到了,所以一定不会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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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会变成这样,还是要从周杏失踪说起。
大约在四个月前,周杏在一天傍晚突然失踪了。而在此之前我和方槿才刚刚得知卡尔那边的战车队队长鲁沙法正在接近她,另外赫帝族的哈娣也涉足了此事。
所以,我和方槿都认为这可能是想通过周杏来对付我这个太后,最终的目标应该是修达。
不过,在我们的设想中,这应该是一个比较周密的计划。周杏应该会在不经意间带回点什么假消息之类的东西。谁也没有想到居然是这样直接的手段。
周杏失踪后,我一边展开了声势浩大的搜索行动,一边想方设法找回这个死丫头。
可一个月过去了,我一点收获都没有。
就在我认为周杏已经遭遇不测时,一个以前常常出入太后宫的商人带来了一个消息:他曾经见过形似周杏的女人被一个奴隶贩子带出了哈图萨斯。
在我许以重金后,这个商人终于回忆起这个奴隶商人是常常来回于亚述和埃及的。
当时我一边笑得血腥十足一边让宫奴把这个商人拖了下去。不管他叫的有多惨烈,就冲着他现在才冒出来就不能认为他跟幕后主使者一点联系都没有。
片刻后,宫奴来回报,这个商人在十天前收了别人一袋金子,要他在合适的时候来太后宫把刚才的消息报给我知道。因为那个给他的金子的成色非常足,也因为那人身上穿的衣服非常好,这个商人就认为这是一件有油水的事,才会在搜查的风声刚刚落下去一点点时冒出来想领黄金。他认为他在此时出来,我会看在他的消息上给他更多的黄金做报酬。
我挥手让宫奴随意处置他。
心里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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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担心周杏不知道在哪里之前,我一直害怕她会是落在不知名的人的手中。一个年轻的姑娘失踪,是很有可能会遭遇到不堪的事的。
知道她是被人有目的的掳走,最少最少,我最担心的事不会发生。如果她是让卡尔那边的人掳走的,那相信那个赫帝族的哈娣一定会保护她的,在周杏没有发挥出她的作用前一定不会有事。
这样我就有足够的时间把她救回来。
我和方槿讨论了几回。
既然是把消息指向了埃及,而修达和乌鲁西又不愿意去救她,其实那两人根本就已经当周杏是个死人了。
那现在的可行的办法就只有一个,也是他们希望我做的。
我派人去埃及。然后我的人在埃及的某个重要的地方被发现,身上再带点重要的军情啊之类的东西,然后我就可以被下狱了,修达也完了。当然周杏和方槿要么有事,要么没事,只看她们的那个赫帝族的身份能不能救到她们了。
这个方法当然不能用。
所以,我们只能用了另一个看起来很损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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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台太后,神殿神官。在一天清晨的例行祈祷中,在全哈图萨斯的民众的眼前,向神献上自己以祝福西台军此行胜利。
我站在神殿的前台上。底下有无数的黑压压的人群。
从一年前我开始坚持祈祷以来,已经有了越来越多的人气了。现在每天早上哈图萨斯的人在早晨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来神殿前跟我一起祈祷。太阳升起前,祈祷就会结束,他们也可以去开始一天的生活了。
我深吸一口气。
这个神殿的前台足足有十几米高,而人群是站在离前台五十米左右的地方。这也是我需要穿飘飘的衣服,把头发散开,还在头上戴大钻石的原因。
不然他们根本看不见我。
距离足够了。
而这几天神殿的工人已经在我站的地方挖了一条深深的水槽了。
经过反复计算,火是绝对烧不到我身上来的。我也用稻草人试过,没有烧到一点。
应该可以放心的。
不过我还是好害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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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祝福开始时,方槿安排的乐手就在神殿里面唱歌。
悠扬凄婉,催人泪下。
这是我和方槿在听了数十首歌后选出的一首。
目的就是煽情。这样人群一旦被煽动起来情绪,就不会太在意我是不是真把自己烧了。
可是当火烧起来时,我还是吓了一跳。毕竟是在眼前那么近的地方升起一道火墙啊。这是由巴比伦的匠人设计的。我很佩服他的手艺啊。当时我只是说想在固定的地方让火升起一人多高,问了几个工匠能不能办到,结果几个人都表示这一点都不难。看到我真的有点小看他们了。
从这些人中我选了一个人来建造这样的火道。从完成的效果看,比我想的还要好的多。只是从五米以外的地方看,就和真的在人身上烧一样,完全看不出只是一个干烧的火墙。那放到五十米以外就绝对不可能看出真假来了。
而人群开始骚动。但周围的神殿的宫奴都跪下来向我的方向磕头,人群就像被带动了一样,纷纷跪下磕头。还有人在哭。
老实说,偶还是挺感动滴。虽然是假滴,不过演起来偶还是挺为自己这个角色感动滴。
神殿前足足有近万人,他们用一种肃穆神圣的态度沉默的看着眼前的自焚献祭。
活人献祭本就是这个时代的特色。越是身份高贵的祭品越是受人尊敬。在他们看来,这不是但是一种光荣,死去的人也会在神的国度得到永生。
在面前的火烧了有几分钟后,我脚下的石板动了动。我挪开脚后,一个身材瘦小的宫奴跳了上来,他的身上背着一具新鲜的女性的尸体。
我几乎要以为这个女人只是睡着了而已。
当我要阿努哈去找一具与我相似的女子尸体时,他一点迟疑也没有的答应了。本来我还想加上一句只要尸体,别抓个活人来替我被烧死。可说之前又觉得有点矫情。
我应该已经有足够的觉悟了。对于面前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应该已经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了。而且我们以后的计划里要死的人还多呢。有没有必要非在这里善良一下呢?
所以最后我告诉阿努哈,首要是与我相似。有新鲜的死人最好,没有的话,活人也可以。
现在真不是善良的好时候。
但在今早我来神殿之前,阿努哈告诉我有一具新鲜的尸体。是一个贵族的女性,三十岁左右。我对他怎么找到的人,怎么把一个贵族的尸体偷出来一个字也没有问。
这个女子的身上已经浸透了油。
宫奴把这个女子架到火堆上,拉着我从地道出去了。
在我离开地道时,听到上面的人群暴发出惊天动地的哭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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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槿正在出口等着我。她告诉我当那个尸体倒下时,神殿前祈祷的民众全都痛哭起来。
她拍着我的肩说:“这一下你的声望算是比那个皇后更高了。”
修达已经跟着先遣军出发了。他的任务是保证远征军的粮草。而几天前我把乌鲁西也给送到修达那里。我的理由是现在留在后宫已经没有用了,重要的是修达那里。而修达虽然一直在成长,不过经验还是太浅,最好他过去帮帮修达。
潜台词就是修达在阴谋诡计上不行,让他过去帮忙。
乌鲁西去了。
卡尔在修达离开后,也带领着远征军也出发了。当先遣队出发后,修达跟上前去保证粮草,接着就是卡尔的远征军。
而塞那沙做为卡尔的左膀右臂当然是跟着卡尔一起走的。
这次远征是阿尔华达的第一次征战。所以他是在卡尔之后也出发了。这个行动模式就好像是当卡尔在前方把胜利果实打到手里之后,阿尔华达刚好从后面赶上来接手。
所以现在哈图萨斯里只有皇后和我是最大滴。
而皇后已经是达瓦安娜了,我已经没有权很久了。
我想这就是阿尔华达和卡尔放心离开的原因吧。
这也就造成了直到我的自焚节目结束了好一会儿,皇后的卫兵才赶到现场。没办法,皇后跟以前一样还是一点都不机灵。她大概从来没想过我会给她出难题。
我想皇后现在一定很头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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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我和方槿就兵分两路离开了哈图萨斯。
至于我自焚后的事,这完全不用我操心。那个尸体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在皇家陵墓里下葬滴。而会不会有人怀疑那个焦黑的尸体是不是我本人,没有一个官员会有胆子说出来验尸这样的话。
而那个被我改造过的神殿前台,改造前是以祭神的理由进行的改造,现在祭神结束了,交待他们要把神殿前台那里拆掉重建。改成什么我就不管了。
西台太后曾在那里自焚,以后谁也没有资格再使用那里就是了。我留下命令说要改,就一定会改。现在皇后在那里,想她也没胆子反对我留下的话。
我的目标是卡尔的远征军。方槿的目标是埃及的远征军。
当知道周杏在卡尔一方的人的手中时,方槿居然把手一挥说道:“不用管她了。那家伙手中有你给的黑水和蔷薇水,再笨也知道用那个来保护自己吧。”
说是这么说,我们还是按照那些掳走她的人的想法前往埃及。事先我的自杀就是不想让他们有可能用这个去伤害修达。
如果我在明面上已经死掉,那无论是谁都不可能以一个已经死掉的人之后却出现在埃及的事来进行构陷。而我在假死前造出那么大的声势,我想也不会有哪个白痴跳出来指责我是埃及的内奸吧。
现在不管谁说我是内奸都不可能取信于人民。只要人民不信,不管朝堂里的人怎么想,都不可能用一个正大光明的理由去夺修达的权。
所以说玩政治的人有一个好形象是多么重要的啊。
可是我们却不可能只是按照他们说的去做,不然这样根本不可能把周杏换回来不说,也会带给我们毁灭性的打击。
这就是我们现在分兵进入战场的原因。
不管是哪个人掳走的周杏,看着吧,一定会让他从心底后悔莫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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