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
f大的新闻系在大四进行实习, 事实上,佟辛在大三下学期就开始了。
她跟着老师推荐的一位记者跑新闻,每天跟在师傅后头像根小尾巴。扛机器,打打杂, 什么脏活累活都没怨言。师傅看她年纪小, 做事却机灵, 偶尔也会带她去现场。
屋顶救救流浪猫,采访一下毕业季的大学生, 最多跑一些火灾现场。
霍礼鸣最初是这样想的。
但渐渐的, 佟辛回电话的时间越来越长, 约会的次数越来越少,甚至有一次, 去接她下班时, 她一脸灰蒙了脸,脏兮兮的,人到面前了霍礼鸣都没发现。
他震惊:“你这是干嘛去了?”
佟辛说:“东方汇小区起火, 我跟消防车过去采访了。”
霍礼鸣沉默了。
佟辛实习这事,没跟家里说。当初软磨硬泡,也哄着他答应了。没想到, 这份实习跟他想象中不一样, 好像还挺危险。
霍礼鸣试探地问:“你想找什么工作?”
佟辛饿了一天, 捧着外卖大快朵颐, 嘴里塞得鼓鼓的, 毫无形象。她含糊不清道:“我觉得实习的单位挺不错的,不过不知道他们要不要我呢。”
霍礼鸣如果没记错,“你妈妈是不是希望你毕业回清礼当新闻主持人?”
佟辛嘿嘿一笑,明显敷衍, “不记得了。”
这小妞打的什么主意,霍礼鸣一听就明白。对视几秒,他态度坚决,“丈母娘我得罪不起。”
佟辛无辜看着他,目光水灵灵的,“你就得罪的起我?”
行吧,小祖宗最大。
辛滟当初赞成闺女学新闻,其实是约法三章的,最重要之一,就是毕业后回清礼。她托了关系让佟辛进电视台做编导。幕后工作,不去冲锋陷阵。
佟辛哪里像安分的人,一颗浪迹天涯的心都能长出翅膀了。
随着毕业的临近,终于到了摊牌的这一天。
这是母女俩争吵最激烈的一次。
辛滟死活不同意,佟辛宁死不屈服。她也不跟妈妈吵,犟着脖颈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就是不松口。
辛滟想到那个去世的儿子,情绪崩溃失控,对着佟辛扬起手。
耳光落下的前一秒,一直沉默的霍礼鸣猛地把佟辛拉到身后,“啪”的一记皮肉响——他替佟辛挨了这一巴掌。
佟辛懵了,辛滟也傻了,“你,你这孩子。”
霍礼鸣笑了笑,“阿姨,您别打她。她这两天皮肤过敏,打伤了更难得好。您要不解气,打我,我皮厚,随便打。”
辛滟哪儿真舍得下手,心酸又难过,眼泪就这么往下流。
妈妈哭,佟辛也哭。
霍礼鸣先是握了握佟辛的手,悄悄的一下。然后松开,走去给辛滟递了面纸。他声音带着轻松的笑意,不自觉地缓和情绪,“阿姨,我在上海和辛辛待得久,我知道她那工作,就是跑跑社会新闻,弄弄采访什么的。没有您想象中那么危险。”
辛滟擦拭眼泪,啜泣不已。
“再说了,她想往危险的地方跑,人家单位也不会允许的。刚毕业的女孩儿,肯定是要基层磨炼几年,从小事做起。”
霍礼鸣这话很能宽慰人心,是委婉地告诉辛滟,来日方长,一切好说。
这个坎儿暂时就这么过了。
佟辛毕业前,单位也向她抛出了橄榄枝,顺利签了实习就业协议。宿舍的几个室友除了薇薇继续考研,阿福和陈澄都回了北京。
转眼到了毕业典礼那一天。霍礼鸣问她,要不要家长出席?
佟辛说,f大没这传统。
霍礼鸣说:“没有吧,我看你们学校贴吧,可以邀请家人过来观礼。”
“你还看我们学校贴吧啊?”佟辛眨巴眨巴眼睛,“那你还看到什么了?”
“校花投票。”霍礼鸣睨她一眼,“不是你。”
佟辛举拳抗议,“那是大二,是大二的。我在大二的时候,是新闻系的活招牌好吗?”
霍礼鸣笑得眼角上扬,“哦,很牛逼啊。”
佟辛揉了揉自己的脸,倏的叹口气,“我都老了呢。”
“嘿,妞妞。”霍礼鸣啧的一声,“反讽呢是吧?”
对,霍礼鸣真是得天独厚的好皮相,也不是说多显年轻,就是刚刚好的韵味。和年龄成正比,佟辛觉得,他是越来越man了。加之这几年做文物修复工作,情绪也修炼得收放自如。他身上的酷劲儿不减,还多了几分成熟稳重。
简直精准踩点佟辛的审美。
佟辛嬉皮笑脸没个正形,摸了把他的脸揩油,“你老一点好看,皮肤还是这么紧。”
霍礼鸣被她这眼神撩着了,单手搂着人往身上压,咬着她耳朵说:“没你的紧。”
……
毕业典礼如期举行。
佟辛穿着黑红相间的学士服,早早列队去了礼堂。
西区有一片座位是给媒体以及家属观礼的,主要是上海本地或者附近的家长会过来,但也是少数。爸妈年龄大了,哥哥也忙,佟辛就没做这打算。
学生落座了八分满,还有十五分钟开始时,忽然身后一阵骚动。身边的福子尖叫:“辛辛!18哥来了!”
佟辛愣了愣,转过头,还真是霍礼鸣。
霍礼鸣里头是件纯白t恤,大热天的,还套了件黑色长袖衬衣。估计是怕手臂上的纹身吓着同学,特意藏起来的。这身打扮下来,他看起来真年轻。
从机场赶过来,一路上特堵,这会儿晕头转向的,匆忙进来一脸懵。
“欸,同学,请问家属坐哪边?”他就近问一女生。
女生笑眯眯的,“酷哥,坐我旁边呗。”
霍礼鸣也笑,“那不行,我不是你家属。”
“那你是谁家属啊?”
霍礼鸣抬起眼,往人群里一搜刮,看到了佟辛,他挑眉往她那儿抬了抬下巴,“那儿呢,她是我闺女。”
隔得远,佟辛听不清他说的什么,只听见一阵哄然大笑,全往她这边看。
霍礼鸣隔空对她打了个手势,就走了。没多久,他出现在对面西区的家属观礼台上。
还真有隔壁班的同学问:“辛辛,那是你爸?”
傻白甜吧。佟辛笑着说:“不是,那是我爷爷。”
有个一直挺喜欢她的男生双手拢在嘴边,超大声地吼:“爸爸好!”
霍礼鸣挑挑眉,回了句:“不太好。”
全场爆笑。
反正都毕业了,以后应该也不会再见面了,给青春留下最后一抹色彩吧。
授予学位的时候,霍礼鸣给佟辛抓拍了一张照片。小妞笑得眼睛都成弯月亮了,他也情不自禁地跟着笑。看着佟辛,记忆被拉回了时光里。
那个初见时的高二学生,已亭亭玉立。
佟辛七月中旬才正式入职,期间,霍礼鸣带她去了一趟云南。佟辛惊喜问:“是毕业旅行吗!”
霍礼鸣想了想,不算。他本来是想带她去芬兰看极光的,但工作室那边实在调不开这么长的假期。算了,就留到蜜月旅行吧。
佟辛不知道他这么多计划,能出去玩儿就挺开心了。
她之前跟社团出去采风,去过大理。所以这次直接飞去丽江。生活节奏慢下来,看看古镇风景,晚上听听民谣,偷得一缕闲。
今晚这家酒吧请了个网□□手,所以客人爆满。霍礼鸣中途要上洗手间,叮嘱她:“坐这儿别乱走,等我回来。”
佟辛听得可起劲,身体跟着节奏轻轻摇摆,“嗯嗯。”
霍礼鸣一步三回头,不放心。
他一走,旁边的“猎人”就伺机而动了。服务生走过来,“这是您的酒。”
冰蓝色的伏特加,妖冶诱人。佟辛莫名,“我没点酒呀。”
“是那位帅哥请您喝的。”
不远处,一个二十出头的帅小伙对她笑了下。佟辛意识到,这人在搭讪。
霍礼鸣回来得很快,一眼看到桌上多了五六杯酒,他太了解其中的套路了,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不过,他郁闷的是,“谁给你的,你怎么都收了?”
佟辛单手撑着下巴,眼里有碎星星似的,“盛情难却嘛。”
霍礼鸣指着其中一杯,“知道蓝色这个?”
“伏特加。”
“这酒叫tomorrow,你喝完这一杯,再醒来就是明天了。还有这一杯。”霍礼鸣说:“这个简单,白兰地,也叫xo。”
佟辛不解,“所以呢?”
霍礼鸣笑了下,痞坏着问:“xo,不懂?”
“……”
懂了,好一个xxoo的暗示信号。
“所以,下次还敢不敢接别人的酒?”霍礼鸣问。
佟辛想了想,抓住了核心,反问他:“所以,为什么你懂这么多?”她目光清醒笔直,“知识渊博,科普得头头是道,想必你经验丰富。”
“我不是,我没有,我上一次来丽江好多年前的事了。”霍礼鸣否认连连。
佟辛“哦”了声,安静了。
霍礼鸣刚松一口气,就听她幽幽道:“好多年前的事了,还记得这么清楚,可见印象相当深刻,是不是回忆很美好?”
霍礼鸣愣了愣,无奈笑道:“上一次还是和周嘉正、阿序一块儿来的。他俩撩骚发疯,我洁身自好。”他凑近了些,声音也压低了,“我跟你在一起的时候,还是处男啊。”
真的不要脸无敌了。
幸好酒吧灯光朦胧,遮住了她泛红的脸,“处男你很骄傲啊?”
霍礼鸣点点头,“太自豪了。”
佟辛被逗笑,“死开。”
这时,一个妖娆的美女走过来,手搭在霍礼鸣的椅背上,故意弯腰露出若隐若现的胸前深弧,“帅哥,原来你有伴了呀。难怪刚才不加我微信呢。”
霍礼鸣头也没回,安静喝酒。
美女也不气馁,冲佟辛抛了个媚眼,“小美女,要不今晚一块儿呗?”
霍礼鸣没搭腔,好整以暇地看着佟辛。
佟辛抬头看着那美女,龇牙一笑,“姐姐,你放过我爸爸吧。年纪大了,腰不好,肾气亏,您这么好看,关心一下我国老年人呗。”
美女笑得前俯后仰。
佟辛好心指路,“喏,那边几个帅哥有这意思。”
都是来玩儿的,合眼就约,约不上就拜拜,也没什么好纠缠的。美女爽快地一挥手,“谢了啊妹妹了。”
人走后,佟辛啧啧感叹,“身材真好,你看一眼呗。”
霍礼鸣不上她的当,淡声:“不看,我眼睛瞎了。”
佟辛忍着笑,掰正他的脸,“看我。”
霍礼鸣抬起头,目光深情,“嗯,我又复明了。我操!这他妈谁媳妇儿啊!也太好看了吧!”
两人笑闹着出了酒吧,对面有卖鲜花饼的,佟辛说:“你请我吃。”
霍礼鸣挑了挑眉,“愿意花我钱了?”
“不是。”佟辛说:“我的钱刚才在里面花完了。”
搭讪的人托服务生送来酒调情,佟辛接了,然后在托盘里放了一百块钱让服务生再还回去。拒绝得也聪明。只不过,她没想到搭讪的人那么多,以后不来这酒吧了,烧钱。
两人手牵手逛了逛古镇,霍礼鸣给她拍了不少照片,并且难得的,挑了两张发朋友圈。秒点赞的很多,周嘉正一如既往的嘴欠:
[老年人的爱好没别的,就喜欢晒娃。]
霍礼鸣回复他一把滴血的菜刀。
程序这人嘴甜,[佟妹妹又变漂亮了,和我霍爷绝配。]
霍礼鸣转手就给他发了个520的红包。
彼时的程序和周嘉正在一块泡吧,得意地晃了晃手机,“瞧见没,学着点。”
晚上回客栈,霍礼鸣记性好,佟辛还在洗澡,他也溜进了浴室。花洒一下子把衣服打湿,他的肌理线条朦胧可见。
佟辛羞愤红脸,“你出去啦。”
霍礼鸣这人特下流,一语双关地说:“进来了,就不想出去了。”
什么霍言霍语。
佟辛哭笑不得,蹲在地上耍无赖,可怜巴巴地仰头看着她。热气腾腾的水雾里,这样的眼神谁受得了。霍礼鸣笑着说:“这个姿势,嗯。”
在一起三年多,霍礼鸣已经从新手乘坐火箭直奔金字塔顶层。男人好像都这样,在这方面的开拓能力比女生要强很多。
他今晚跃跃欲试的点很奇怪,只是因为一句话。
“晚上你跟那人怎么说的?”
佟辛被他反手提拎着,除了腰和腿有个支撑点,其余都是悬空的。
佟辛扭过头,“哪个人?”
霍礼鸣停顿两秒,“就酒吧那个女的。”
佟辛哪里记得那么多,“我说什么了?”
霍礼鸣伏下来了些,嘴唇贴了贴她漂亮的蝴蝶骨,“你跟她说,我是你‘爸爸’。”
“……”
“叫声爸爸。”
他低沉着声音,像黑夜里漏下的月光,既迷人,也诱人。这一晚折腾得够呛,叫没叫,佟辛事后回想,好像还是没遂他的意。
“你没那么老。”佟辛哄人也是很有一套的,搂着小霍爷的脖子甜甜地笑。
霍礼鸣还挺吃这一套,歪了歪头,就差没咬耳朵,然后又换了三个字。这三个字太有杀伤力,直接把佟辛的脸给涂成了火烧云。
害羞了啊……
霍礼鸣不吓着她,把人搂紧入怀,掌心随着心跳节奏,一下一下轻拍她的背。他想,或许,是该正个名,这样,就能顺理成章地叫他老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