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虑重重,林创根本就睡不着。
就在这时,忽听龟田敲了敲舱门,中野云子当即醒了。
反应这么快,林创都怀疑她是不是真的睡着了。
“什么事?”中野云子问道。
“小姐,到扬州了。”龟田答道。
“知道了。”中野云子应了一声,回头叫林创:“大官人,大官人……。”
“咋了?”林创装作乍醒还迷湖的样子,坐起身揉了揉眼睛问道。
“到扬州了,咱们下船。”
“下船?逛城去?”
“不,我们就在这里下船,不再上来了。”
“啊?为什么?”
“等一会儿到岸上再告诉你原因。”
“我们从陆路去南京是吗?有车吗?如果没车,还不如坐船走呢。”
说这话的时候,林创稍稍抬高了一点声音。
这是在告诉李洪林和刘二勐,你们坐船到南京,不要跟着了。
“放心吧,都准备好了。”中野云子道。
中野云子说罢,开始下铺收拾。
林创愣了。
千算成算,没算到中野云子会提前下船。
“她在搞什么名堂?”
这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令林创很不爽。
作为警察局长以及有钱人,自己怎么说也能算得上富贵一族,有必要表达一下不满。
否则就太假了。
“我不走,要走你走。”林创翻身又躺下了。
“生气了?”中野云子停下来,走到林创铺前问道。
“我很生气,后果很严重。”林创不悦地说道。
中野云子稍一犹豫,尽量用温柔的声音劝道:“你们中国人有句古话,叫‘君不密失其国,臣不密则失其身。’我作为特高课课长,肩上的责任很重,所以有些事不得不小心行事。倒不是不相信你,相反,我非常信任你,也喜欢你,你不是笨人,应该能够从我对你的感情中体会到这些。
说真心话,等战事结束了,我脱下军装,真想跟你在日本定居,不管你有多少女人,我只希望在你身边有一个我,甚至我还下决心,只要你给我这个机会,今后余生,我会为你守身如玉。”
没想到,中野云子竟然跟林创说开了情话。
林创知道她这话一分真,九分假,听得直恶心。
“之所以不事先把计划告诉你,是因为你知道了,对你,对我,对计划本事一点好处都没有。请你理解一点,好吗?”
说完,中野云子摇了摇林创的身体,撒娇道:“好不好嘛?好不好嘛?”
林创被她弄得浑身起小米,再不答应,怕自己会吐出来。
连忙坐起来,道:“嘿嘿,你想多了,我生气是因为我本想和你在长江之上,效彷西门大官人和潘金莲之故事,这一听说下船,心里未免失望。嘿嘿……。”
你骗我,我也骗你,两不亏欠。
“坏!”
中野云子粉拳在林创肩窝处打了一下,娇嗔道:“行了,快走吧,以后有的是机会。”
林创边起床边道:“机会有的是,但长江之上,摇摇荡荡的感觉可不多啊。”
“你脑子里除了这事,还能想点别的不?”
“……有时候也想……。”
“哈哈哈……。”
……
下船的,只有林创、中野云子和龟田三人,真华以昌、叶紫琼和刘德山都没有跟着下船。
林创清楚,这三人肯定在日特的严密监视之中。
中野云子说还有三个人,谁知道有多少人呢。
这娘们的话不可信。
下船之后,岸上有两辆轿车在等着,轿车旁站着几名面色冷峻的黑衣人。
见到中野云子,其中一人迎上前来,深鞠一躬:“卑职川口督史,请课长阁下多多关照。”
林创一听差点乐出声来:“川口督史?村口那坨屎?怎么取了这么个名字?好养活?”
中野云子别看在林创面前表现得很乖,像个女人样,但在下属面前,还是很有范的。
只见她看都不看“那坨屎”,冷冷说了一句:“上车。”
说着,脚下不停,径直向轿车走去。
“嗨依!”
川口督史答应一声,快步走到车门前,亲自拉开车后门。
中野云子上车,林创毫不犹豫地走到另一侧,刚要拉车门,被一名黑衣人拦下:“请上后面那辆车。”
林创想问一下中野云子,可中野云子已经上车,只好按照黑衣人的意思,向后面那辆车走去。
他觉着,中野云子见自己没上车,一定会让人把他叫住。
可是,直到他上了车,川口督史和龟田也上了前面那辆车,中野云子也没让人来叫自己。
林创不由大为恼怒:“妈的,中野云子你等着,你的计划不被老子知道还算罢了,若是让老子知道,你休想办成任何事。哼,回到上海,老子每件事就是把你的股份给拿掉!”
又看了看身边三名黑衣男子,全是陌生人,而且个个神情不善,林创冷静下来,心道:“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生气则失去理智,这是大忌,一定要冷静。”
想到这里,林创情绪慢慢平复下来。
等车子启动,林创已经完全恢复了理智。
“中野云子没有介绍川口督史的具体身份和军衔,但想来应该是南京驻军特高科的高级特务。二人避开自己,显然有要事要谈,而且很有可能所谈的事跟自己有关。会不会发现我什么破绽了?这是抓我吗?”
想到这里,林创暗惊:“别说,真有可能。在上海中野云子忌讳太多,而来到南京,她没有半点掣肘,会不会把我抓起来严刑审讯?”
身边全是敌人,这种环境的威压,让林创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恐惧,开始胡思乱想。
“可是,我哪里露出破绽了呢?是朱悦文遇害桉还是营救孙寿、章强兄妹和刘德山的时候?可是,照了面的,也只有孙寿和章英,孙寿已死,章英被我提前弄到厂里保护起来了,被捕的可能性很小。就算日本人去法租界调查,也不可能查到厂里去,况且,李洪林也没说这事。”林创脑子飞速转动,思索自己可能露出的破绽。
忽地又想:“今天早上,我去重光堂的时候,中野云子并没有说来南京的事,东扯西扯的,是接到一个电话才说的。难道是那个九点钟打来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