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通了周庄梦蝶的道理，韩扬一时间感到颇为沮丧，看到韩扬的神情，老匡知道自己不能不说话了。
“不，韩扬，生命意义是经历，这是我在生之寅塔中悟出来的，只要你经历过的，就是真实的生命。你活在牧场世界，牧场世界就是真的，你活在虚拟世界，虚拟世界就是真的。生命的真正意义在于你自己，徜徉于哪个世界，世界的形式如何，那都不重要。”
韩扬默然不语，老匡知道他自己没有感触的话，光听别人解释很难理解，正在琢磨着要不要再说点什么，一旁马克插言道：“老匡先生说的和我想的一样。几个月前当我刚变成怪物的时候，第一个念头是干脆死掉算了，要不是想到了克洛伊……现在想起来，我真庆幸当时没有草草结束自己的生命。我生于现实世界，后来却变成了牧场世界里的一只怪物，可是今天见到妹妹以后，我忽然觉得这些都无所谓了，哪个世界是真哪个世界是假有什么关系？重要的是我还活着，还能和克洛伊在一起。”
听到马克居然说出这么一番话来，老匡禁不住对这个痴迷计算机的家伙刮目相看，看来只有历经生死劫难的人才会对生命的意义有更深刻的理解。奥克特也连连点头：“马克，你对生命的理解，已经比刚见我那时候深刻得多了。历经死亡的人才会感受到生命的宝贵，那些在牧场世界死亡过的人。无疑会庆幸他们活在牧场世界中，因为如果死亡发生在另一个世界，他们的一切已经终结了。数次生命。加和起来足有数百年的寿命，这几乎已经可以圆任何人的长生之梦了。”
“对了！”马克忽然想起了什么：“奥克特，我记得你还说过我们在牧场世界能获得进化，通过增强实力进一步延长自己的生命！（详见《第310章 法则》）”
“进化？”听到这个词，老匡禁不住抖了抖猫胡子笑了：“奥克特，我记得你刚进入牧场世界不久时是四条腿的章鱼形象，现在却变成了一棵长眼睛的树。这就是进化吧？你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
“经历。”奥克特显然犹豫了一下，然后选择了同样的词汇。“你刚才自己不是说过生命的意义就是经历吗？在不考虑肉体因素的情况下，经历得越多。生命就会越成熟，当成熟到一定程度，就会进化。”
“说来说去，还是和游戏差不多啊……长了经验值就会升级是吧。只不过这经验值的来源不仅仅限于杀怪物而已。距离上次和你见面只有不到一年的时间，你在这段时间经历了什么产生了这么大的变化？分享一下戈登人以前写的牧场攻略嘛，让我们也快速升升级！”
“不准确。人生就像一场游戏，但生命毕竟不等同于游戏，游戏只是对生命历程的一个模拟，所谓的经验值，也只是对经历的一个不准确的量化描述。说起进化的快慢，老匡先生你的进化速度比我快多了。上次见到你的时候。你还是一只普通的猫，而现在你的精神力和躯体都有了质的改变。如何快速进化，你可以比我更好地回答这个问题。”
老匡不语，两个眼珠却瞅着奥克特骨碌碌直转。韩扬挠头道：“如果老匡这也算‘进化’的话……说起来，这进化速度是够快的，可是——因为什么？那……原因可多了去了，老匡先是被雷劈，后来又被火烧，然后进了生之寅塔，最后又吸收龙血……”
“简单的说还是经历。”奥克特打断了韩扬的话：“老匡先生能快速进化，是因为他经历了很多。”
韩扬郁闷了。奥克特说得不错，可老匡那种九死一生的经历谁敢去模仿？被从天而降的战神之戟劈？在几千度的高温炉里炼化？进到生之寅塔中与生之源力角力？这些经历普通人碰上任意一次，结局都绝不会是进化，而是死亡！老匡的特殊之处常人根本无法模仿，再说……这些经历也不是老匡自愿的啊！
“难道没有别的途径吗……”韩扬咕哝了一句，他没盼着奥克特接茬，老匡却开口了。
“相对快捷的途径……我想是有的。奥克特先生，既然伊甸决定与钢会精诚合作，你就不必担心或顾虑太多。如果我考虑万事都从人类利益的角度出发，伊甸与钢会的合作是不可能达成的。”
进化的捷径，与合作有什么关系？顾虑？奥克特顾虑什么？韩扬晕了，老匡说的是啥意思？
“嫩了吧，”老匡悄悄向韩扬解释道：“你没有注意到吗？刚才奥克特的态度一直很坦诚，面对我们的问题也是有问必答，可是我问及进化途径的时候他却不动声色地扯开了话题。为什么？因为他的进化途径对人类来说是有害的！你还记得以前黄毛说过，他的宠物，章鱼形态的奥克特帕尔斯，可以依靠杀玩家快速升级！（详见《第197章 食蚌人》）我猜，这就是奥克特不愿回答我的问题的原因。”
“请原谅。”奥克特叹了口气：“喈……我犯了两个错误。第一，正如你说的，双方要精诚合作，我就不应有任何的隐瞒；第二，老匡先生，我发现想瞒过你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被别人戳穿了把戏立刻乖乖地承认错误，还说出个第一第二来，这态度已经不仅是诚恳了，还让人觉得颇有点可爱。老匡乐了，他转头对天凯武道：“老天，别光坐在那儿傻笑了，你来了半天也没说话，现在就给韩扬解释解释吧。”
“你是要考考我吗？”天凯武冲肥猫笑笑，对韩扬解释道：“既然奥克特说游戏是对生命历程的一个模拟。我们就用游戏的理念来解释吧，这样比较容易理解。人类玩家杀怪物可以获得经验升级，怪物当然包括玛斯沃尔大陆的兽人、矮人、巨人、甚至戈登人等人种。可按照戈登文明来理解牧场世界。他们的聚居地在玛斯沃尔大陆，在哈维斯特大陆生存的异族——人类就是怪物，他们杀怪物，也就是杀我们一样可以获得额外的经验。奥克特进化得很快，说明在这段时间里他干掉了不少人，可以划归杀人狂魔那一类了。他怕老匡心中倾向人类，自然就避开了这个话题。”
韩扬恍然大悟。只听老匡说道：“奥克特，我站在盟友而不是人类的立场劝你放弃这种进化捷径。我想你（杀人时）肯定有隐秘的手段，但天下可没有不透风的墙。毕竟你身处哈维斯特大陆，而现在钢会的实力并不坚实，原本普通人类就对产生自我意识的机器人抱有敌意，一旦杀人的事情暴露。你和钢会都会被冠以人类公敌的恶名。届时你和你的会员在这片大陆将无法在公开场合露面。无法与别人进行交流和交易，对于起步初期的钢会来说，那将是毁灭性的局面。如果事情坏到了这种地步，我想伊甸为避嫌也将终止和钢会的合作。为了你一个人的快速进化而毁掉整个钢会的前程，这是一个很不明智的选择。”
奥克特连连点“头”：“我是怕遇到穆小姐才急于提升实力的。请放心，以后我不会再那么做了，反正现在两片大陆上找不到一个戈登人，猎杀任何种族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相比之下，猎杀战斗力相对较弱的人类获益远不如猎杀强悍的蛮族实惠。所以这次选出精英会员后我会亲自带队前往玛斯沃尔大陆。”
老匡会意，奥克特的意思就是实力提高后再去猎杀弱小的猎物已经不能获得什么经验，这么说来，奥克特以后应该真的不再会屠戮无辜了。至于杀玛斯沃尔大陆的怪物嘛，这倒是和剪径行动相吻合，老匡递给奥克特一份关于联合进行剪径行动的方案让他过目，韩扬问道：“还有一件事我弄不明白，奥克特，为什么在地下的时候你会称我为‘上主’呢？”
“因为这个。”奥克特抬起一条枝蔓，凝神片刻，一道小小的紫色电弧从根部迸发出来，带着轻微的劈啪声游走到了枝蔓尖端。韩扬一怔，这条电弧虽小且只有一条，但和穆小姐与自己格斗时迸发出来的那些电弧一模一样！
“在飞船资料库中有戈登人关于高等进化体的零星记载，像这样不用念咒语、不用祈祷就能施放出的特殊能力，正是高等进化体的基本特征。至于更高等的进化体……”奥克特说到这里有意无意地瞅了一眼老匡：“传说他们能塑造身体，自由来往于不同的位面，那已经是近神的存在了。喈……资料库中的记载简单而模糊，想必记载者并未亲见高等生命体，而是辗转听到的消息或传言。不过传言中有一条是肯定的，那就是高等进化体可以不费吹灰之力让他们的对手丧失战斗力，进而对他们肆意生杀予夺。因此高等进化体根本不是普通生灵所能抗衡的，他们高高在上，俯瞰众生，最终会进化成不死不灭的神。喈……我还是先解释完韩扬先生的这个问题吧，对于资料库中的这些记载，我一开始是抱怀疑态度的，可是数月前当韩扬先生在地下溶洞中使用特殊能力的时候（详见《第175章 金戈铁甲》），我才知道这不是传言，我被吓坏了，除了苦苦求饶外一点反抗的念头都不敢有。当时我找不到合适的尊称，遍寻人类的词汇，也只有‘上主’这个称呼足够尊崇。”
“可是后来，我得知穆小姐也拥有了这种特殊能力；再后来，我自己进化后居然也可以施展特殊能力了。此时我才知道高等进化体并不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在原来戈登时代牧场世界中的高等进化体那么少，而到了人类社会不到一年，自己却一下接触了三个。”
“你没有算你自己吧？要不就是没算上我。”老匡伸出了猫爪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鼻尖和爪尖之间迸发出了一小道电弧：“我现在也可以了。韩扬、穆小姐、你、我。一共是四个。”
“老匡先生你当然也属于高等进化体，而且是更高等形态——通过意识塑造适合自己的身躯。你现在的这个猫形象是用变形术变出来的吧？”
“是的。”老匡念了一段咒语，变回了水晶狗熊形象。有了充足的生命泉水后。他天天用良药进补，身躯又胖了一圈，熊猫的身高腰围都进一步增长，目前已经进化成狗熊了，不过可能是因为吸收了生之原力和大量龙血的缘故，他现在的颜色有点偏蓝，身上的那股香气也几乎完全消散了。
“喈！”看到老匡的个头居然有这么大。奥克特很是惊讶：“据我所知半年前你只有一只猫那么大？”
“呵呵，近来没注意减肥，一下子就胖了。”
“恭喜！”奥克特用两根枝蔓做了个拱手的姿势。然后又摊开：“节派的生命进化学说认为生命的最高形态是不依赖于有机体的纯意识形态，而次高形态就是你现在的样子，构成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像胚胎干细胞一样，具有无限增殖、自我更新和多向分化特性。但是这些细胞要比胚胎干细胞优越得多。它们的分化速度特别快，在完成机体所需功能后还能重新恢复原来的形态……”
“啊，这些术语就不要说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指我用身体的任意部位都能变形、消化食物、长出眼睛或生出指甲、鳞片吧。”
“是的，这种身体比塑性金属还要优越，只要有能量补充，任何物理打击都不能对其造成致命伤害，但其所耗费的能量却比塑性金属要少的多。而且还能无限增殖。我不知道穆小姐在现实世界中的塑性金属躯体是不是也属于进化的范畴，但你在牧场世界的这个躯体绝对属于非常高等的进化体。至少穆小姐还没有进化到这个地步。”
“nnd，我终于知道为什么穆小姐当时要抢水晶猫的身体了。当时我的意识在水晶猫躯体中沉睡，她想鸠占鹊巢是吧？”
“是的。”为不引起老匡的误会，奥克特又补充道：“水晶猫的消息是我从堪萨斯城探听到的。据说在发生屠魔之役的前几天，有几个莫名其妙的人抱着一只水晶雕琢的猫在堪萨斯城四处打探让它活过来的办法，其中还有一个长得极漂亮的女人。”
伊莎贝拉……想到蜂后的惨死，老匡心中一痛，不自觉地扯开了话题：“大家没有别的问题了吧？请继续穆小姐的故事吧。”
“好的。牧场世界越来越繁荣，而现实世界则越来越冷清。眼见星际移民计划无望完成，小行星上的开派人士迫于生计陆陆续续进入了牧场世界，还在坚持为飞船启航做准备工作的人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七位开派极左人士还在极端困难的条件下继续坚持。当他们感到再也无法收集更多资源的时候，这七人在资源严重不足的情况下强行启动了星际移民计划，将飞船送入了太空。”
“由于能源和资源不足以支持飞船完成既定航程，这七位开派人士的行为与自杀无异，但是我很尊重他们，因为他们是为理想而献身的。启航时，为最大限度地节约能源，他们关闭了飞船的生命维持系统，七人设定了航线和自动飞行程序后一起进入了冬眠舱。由于无人值守，程序设定中的一个小小失误导致了灾难性的后果，这七人沉睡后再也没能醒来。他们在航行日志中的最后留言是‘（戈登）文明已经消亡，我们是（戈登）最后的希望。’”
“当穆小姐莫名其妙地在飞船上复活时，发现冬眠舱早已停止了能量供应，这七个人早已死去。穆小姐查阅资料后得知了这一切，但她生前既不是科研人员也不是宇航员，连高级功能台都不会用，更别说去更改庞大而复杂的星际航程路线和程序了。于是她只能做一件事，那就是任凭飞船自动飞往既定移民目标——地球。”
“嗯……说了半天，穆小姐生前到底是什么职业呢？”
“她生前的职业似乎是一个……舞台剧演员。”
“演……演员？”韩扬感到难以置信：“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家伙居然是个演员？”(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