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便携酒精喷剂消毒,纱布包裹,右腿的涨麻感消失,棉裤索性也不穿了。如果说上面温暖如春,这里就闷热似炉。
老虎三条腿支撑起身体,大脑袋一摇一摆的走出水湾,仅剩下的三条腿也一瘸一拐的。
不知为什么,赵雁翎现在不害怕它了。他冲它招招手:“兄弟,过来,给你处理一下伤口。”
在它脑后和脖颈的赘皮上又添几道新的皮肉伤,远远地停下趴在地上不解的望着他。
动物的直觉很准,它们往往比人更清楚什么是威胁,在上面赵雁翎的勇猛给它留下极大的印象。
这会儿赵雁翎想起那句耳朵都听起了茧子的老话:一猪二熊三老虎……
他不止一次的听那些甚至没见过野猪、人熊、东北虎的人是这么吹牛b的。但是作为猎二代什么都见识过的他,对此不屑一顾,这个排名是猎手是根据大山上动物难缠程度排的名,针对的是人,不是动物实力。东北虎在大山里是当之无愧的王者,无论多大的野猪都妥妥的是它的餐桌美味。
老实的趴着的这哥们,饥一顿饱一顿,把自己折磨的形销骨立,也怪难为山大王。
突然老虎机警的抬头,赵雁翎望去,看见地上有只四翼鸟四肢着地爬了过来,姿势和蜥蜴有几分相似度,这不禁让他脑海浮现有关于翼龙的资料。
已有化石证明,到了穷途末路,与天上的鸟类争锋的翼龙也进化出羽毛,变成恒温动物,骨骼随之变得中空以降低自身重量让飞行变得更加轻便。
难道这些是幸运的留存下来的小型翼龙?潭边枯骨,天上的透明颗粒,四翼鸟,这一切关联起来让赵雁翎灵光一闪。
他想到了爷爷的一位鄂伦春朋友,那个红脸膛的汉子讲述过一种奇怪的大烟泡,他称之为:透明的大烟泡。
大烟泡是深山里的泥澡坑,里面有腐烂的植物和不幸陷入的动物尸体,这些东西混合在一起发酵会产生气体,天气暖和的时候在烂泥表面冒泡,里面像白烟。如果有人畜经过,恰好烟泡破裂被吸进体内,轻者昏迷,严重的直接凉凉,化为大烟泡的一份子。
老鄂伦春猎手说有一种中间透明的大烟泡,看上去像是蛤蟆籽儿的那层透明物,它们紧密的合在一起,偶尔也会裂开。他曾追赶一只野兔,野兔慌乱下陷进了这种大烟泡里被吞噬掉。
这也就解释了潭边的枯骨,或许不单是被洞穴吸的,也有被“吞”进来的。或许这些四翼鸟平时多半食腐,吃天上掉的馅饼。
如果这样理解,洞穴吸气也能够解释的通。透明大烟泡是一种聚合体,它们缓缓地闭合下沉到一定程度,会努力的朝上蠕动,洞外的空气就会被带动吸入……
四翼鸟与世隔绝,作威作福惯了根本不怕这一人一虎,已然爬到了近前。
赵雁翎拿工兵铲毫不犹豫的把它脑袋剁了下来,然后将尸体丢给老虎,它来者不拒毫不客气的享用了,吃的满嘴是毛。
赵雁翎看着看着回忆起爷爷的“祭红码”口诀,顺嘴就秃噜出来:“老虎老虎你别怕,我做老二你老大。为吃肉我动刀,为饱腹你下口咬。我吃肉我下山,你饱腹你回家。大路朝天,各走半边……”
和萨满跳大神的敬畏胡白黄柳灰不同,猎手只尊敬强者,认为虎豹熊狼是大山的守护神。所以偶尔碰见了,大家能不刀兵相见最好,念叨几句“祭红码”把它们念叨走了也就罢了。
不科学?念不走?祭红码的章程就是:商量不通那就只能只能来硬的!
老虎也不知道是否听懂,舔了舔嘴巴子用大巴掌糊了两把脸,冲赵雁翎低声叫。
赵雁翎又说:“老铁你先在这歇着,哥们我去前面探探路,这里有四翼鸟出没,一天到晚的真不安生啊。”
他这一起身,老虎也一瘸一拐的跟着。
空间很大,地上有一堆堆的粪便,臭气熏天,滋生出无数带翅膀的小虫。虫子具有趋光性,碰到悬挂的丝线立即被黏住,吊坠般盈盈发光的虫子就涌动着身体,慢慢往回拉,吐出透明液体慢慢消化。
这是一个很有趣的生态系统。
四翼鸟前肢严重退化,在地上行动笨拙。它们是夜行生物,天色黑了以后地下只有为数不多的还没飞走。也许起飞时上下空间需求大,它们在洞里只爬不飞。遇上了赵雁翎和老虎算它们倒霉,工兵铲一下一个嘎嘣脆。
老虎捡现成的,两三口一只,也不知吃了多少。
手机的信号已经完全消失,赵雁翎把直播切到后台,学习安馨给周围拍照。
前面有流动的光影,好像光线被盛进了容器当中,赵雁翎以为自己花眼,把智能眼镜摘下,这些光影却没有消失。
“水晶!”
水晶最外层的透明度极高,眼珠子稍微转动一下就能捕捉到它的流光溢彩。天然水晶说值钱也不值钱,但是赵雁翎往前走了一段看到的水晶太多了,他险些还被地上的一块水晶绊跤。
他抬腿想踢开绊脚石,目光却胶着在这块黄色透紫的水晶上。它可能很早就脱落下来了,边角磨得圆润,大体是三角形,面积大过一个巴掌。高贵的黄色内氤氲紫云,若水天相接,若一道道波纹,比起纯白色的水晶这块才是真漂亮。
他怕划上痕迹,就用塑料袋套上才放进背包里:“权当我遭了这些罪收的利息了!”
老虎恹恹,对两脚兽的喜好表示不屑。
越往里走温度越高,也没了四翼鸟的踪迹。酷热难当,老虎就不愿意再跟着了。
水晶尽头石壁参差着玄武岩,表面全是细密气泡孔。这种石头在夏天涨水时能从山上冲下,捡回家能当磨脚石。高温,玄武岩,水晶,赵雁翎立刻想到了火山口。
疲倦和困意同一点墨迹在纸上渲染扩大,毫无征兆的很快袭遍全身,他躺下后不久就进入梦乡。
梦中场景光怪陆离,一会儿是他和胖子一人抓着一只巨大母蛤蟆开怀大笑;一会儿是遮天蔽日的四翼鸟冲出避障,飞下山在盘山岭张牙舞爪大肆杀戮乡民;一会儿又是安馨那张宜喜宜嗔的美颜,表情欲拒还迎……
睡的天地暗淡,睡的日月无光,他开始感觉到一阵阵寒冷并且开始瑟瑟发抖。一阵口干舌燥,浑身酸痛,他勉强睁眼,看到一头斑斓猛虎就卧在一旁,还用湿漉漉的大舌头舔舐他的脸颊,上面的细钩即便收起还是让他感觉像砂纸般粗粝。
他觉得这是自己发烧后产生的幻觉!
迷迷糊糊的闭上眼睛,再醒后,酸痛消失,只是饥渴难当。
坐直了身体,看见旁边地上有一只血淋淋的四翼鸟尸体,脖子上是老虎的牙印,但不见老虎身影。
他感觉很荒唐,此前念了一段祭红码,又和老虎称兄道弟给它猎杀食物。难不成,虎老铁这是在报答他?都说养虎为患,昏睡前他还担心自己会在睡梦中被老虎打牙祭,现在看是他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想到自己梦中发烧的事,他赶忙以手扶额,然而体温刚刚好。又掀开腿上纱布,本洁白的纱布上粘着一层黏糊糊的黄褐色脓液,伤口本身却已经愈合,留下一道伤疤,再看手上的伤口也是一样。
他给了自己一巴掌。
怎么能这么粗心大意!潭水周围有那么多枯骨,即便肉身被剔净,难免会有皮毛落入水中腐烂,必然滋生大量的细菌。他在水中泡了许久伤口肯定是感染了,没死算他命大。
至于没吃药病痛伤口痊愈,他想到了心靶,身体素质自从有了心靶就突飞猛进。
他走到滴水的乳白色长石下,张开嘴接了些水喝,可能渴的狠了,感觉又清凉又甘甜。
又从包里拿出微型液化气罐和燃气罩,因为没有锅,点着火后把开膛后的四翼鸟连着皮毛一起烤。
胖子背包里是食物等重量大的物品,安馨包里是药品和登山索之类的轻便物,他的包里杂七杂八什么都有。
燎毛的味道很冲鼻子,这个条件下也只能忍了。
糊吧烂啃、半生不熟的将烤四翼鸟吃了,作料只撒了一点细盐。四翼鸟身体不大,吃了一只感觉连半饱都没能达到。
这时候老虎叼着一只四翼鸟慢悠悠踱步而来,看了赵雁翎一眼,将食物丢下趴到一旁。它的腿脚似乎也好的差不多,只能感叹野生动物就是皮实。
尝试性的接近虎兄,见它不为所动,赵雁翎胆子大了些,用手捋了捋它脸上的毛感觉有点发涩。
老虎像猫那样发出呼噜声,双目微闭。
亲近野生动物,不能轻易触碰脖颈和腹部,那样会被误以为要攻击它们。
赵雁翎兴奋极了,很想跳起来高呼:老子也是摸过老虎脸的男人!
把这一只四翼鸟也烤了,老虎面对火有点不安,赵雁翎就摸摸它的脸不停安慰,不想破坏这来之不易的大好团结局面。
所谓有福同享,他还分给老虎烤熟了并且粘着细盐的两条后腿。老虎对盐大感兴趣,吃了一条腿,剩下的放在地上用前爪按住不停舔舐,直到尝不到咸味才一口吞下。
赵雁翎说:“晚上咱们继续做烧烤,美食不可多享啊老铁。”
看看手表,现在是十点,但分不出am还是pm。
他拿出手机,发现已经没电自动关机,多亏充电宝一直背在自己包里。
一边给手机和智能眼镜充电,他一边琢磨要怎么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