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问荆也被这一剑吓到了。斩断自己的手臂?只为了交换康王?
“怎么样?”裴寂瞧着林问荆,“现在你无话可说了吧。我只剩一只手了,还是不习惯握剑的那只手。如果这样你也害怕,那你真不配做个野心家。来、交换吧。放康王走对大家都有好处。你不用担心外面那群如狼似虎的侍卫会吃了你,而我们也能好好地聊聊。”
老实说裴寂的提议很现实。再僵持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康王殿下的侍卫没有保护裴寂的责任。交换人质之后,他们一定会撤走。这样一来,力量对比就倒转过来了,反而对林问荆很有利。他和他的同伙都是精壮男子,手里有剑,并且精通杀人之道。他们对面是栾华和茱苓,一个还算能打,但绝对打不过林问荆。另外一个站直了还不到林问荆的腰,而且手无寸铁。最能打的裴寂断了一只手,两手空空,已经没有威胁。
“好吧,你过来。”
“不、既然我已经表现出了诚意,你应该先放开康王殿下。”
林问荆思忖片刻,对裴寂摇摇头:“不、你先过来。”他表情冷漠,“你交出了诚意,而康王殿下还在我手里。换句话说,你已经没有资格跟我讨价还价。你不过来,我也不会损失什么,甚至赚到了。”
真是很无耻的回答,栾华气得小脸通红。她很想骂人,但被裴寂制止。
“学到了吧,记得以后跟这种小人谈判,一定不能先付钱。他会告诉你,我凭本事骗到了你的钱,为什么还要给你货?这就是他们的神逻辑。”
“不必多说,你过来,我再放开康王殿下。你没有本钱跟我侃价,接受还是不接受?如此而已。”
“好吧,这也没有什么。”
裴寂从容走过去,立刻被林问荆控制住。他的同伙正要释放萧楷,林问荆却举手制止。“现在我有两个人质了,这总比一个人质好啊。你说说,你都落在我手里了,我为什么还要放了康王殿下呢?”他似笑非笑地瞧着栾华,“师妹,不如用康王殿下换你和那位小妹妹吧?只要你们丢了武器,互相捆起手脚,我就放了康王殿下,怎么样?”
人不能无耻到这种程度!栾华简直出离愤怒了。茱苓浑身上下只有一柄短剑勉强能算武器,他竟然连这样的幼女都不放过!
面对如此得寸进尺的人,裴寂依然很冷静。哪怕被林问荆的宝剑横在脖子上,情绪也没有丝毫波动。他摇头说:“要价太高,恐怕最后什么都拿不到。这算是忠告吧,我见过太多你这种自以为聪明的人了,最后下场都不怎么样。”
人总是贪得无厌,在自以为占上风的时候总是听不进劝告。林问荆露出残酷的笑脸:“现在人质在我手中,我说话才算话。”他示意站在窗旁的同伙将萧楷带过来,以便更好地控制住人质。
同伙按照指示朝这边走过来,边走边推着萧楷往前挪动。裴寂正对着他们,看得一清二楚。他的视线和萧楷相接,忽然发现,这个年轻人似乎已经意识到接下来将发生什么。简直不像是被一柄利刃抵在喉头的人,这份从容镇定,甚至已经到了漠然的地步。
或许太上皇的几十个儿子里面,萧楷才是最肖似开国太祖的那个吧。
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裴寂动了。
照理说,被林问荆的剑紧紧地控制住,裴寂是动不了的。稍微动作大一些,他的脖子必定不保。但他确实动了,幅度很大,完全不顾自己的脖子。林问荆算无遗策,却没算到对手会不要命。连死都不怕……这太疯狂了!
只是短短的一瞬间,但已经足够做很多事。
裴寂单手插进那侍卫与萧楷之间,手臂一格,已将短刀隔在外面。萧楷很聪明地膝盖一弯,上半身贴着身后的侍卫滑下去。等那人反应过来,人已经不在掌握。他想要伸手去抓萧楷的头发,被裴寂抢过短刀,猛地扎在脖子上。略带翘曲的刀尖一下就扎穿了喉咙。喷涌的血带走了力量,侍卫浑身一软,捂住脖子倒下。
“你……”林问荆脸上的惊愕绝对不是装出来的。
一直以来,林问荆认为自己最大的优点就是绝不轻视对手。裴寂有多强,自从见过化生寺那些和尚的惨状,他就一直牢牢记在心里。刚才他的剑就横在裴寂脖子上,直接锁紧喉头。任何人都不可能脱身!他心里咆哮着,这不可能,为什么他能挣脱我的剑?为什么他敢挣脱我的剑?
强行挣脱利刃锁喉,代价绝对不菲。裴寂脖子上被划开很大一个口子,脸都歪了,几乎只靠一层皮和胸膛连着。鲜血狂喷,衣袍尽湿。然而他却没有倒下的意思。他歪着脑袋,嘲讽的笑容分外诡异,甚至还鼓了鼓掌。
“不错啊,上清宫大师兄,果然剑法不错。”
“你……你是什么怪物?这样居然也杀不死吗?”由于惊恐,林问荆脸色煞白。
裴寂顾不上回答林问荆的问题。他双手扶着脑袋,转动了一下,让错开的脖子回到原来位置上。几乎就在一瞬间,断口附近的皮肉疯狂生长起来,自动互相抓挠着完成了对接。脖子上的伤痕迅速弥合,眨眼间就只剩一条淡而又淡的血线。就连这道血线也没维持多久。等林问荆第二次揉眼睛的时候,裴寂的脖子已经完全恢复。
“这、这!”林问荆骇得眼皮乱跳,“竟然是不死之躯?猎魔人竟然是不死之躯?你这个变态、怪物!”
“不死之躯?哈、哈、那要看你如何定义不死这个词的意思了。没错,没人能杀死我。你尝试过一次了,结果如何?如果不相信,你还可以尝试第二次。用你的剑戳我一下试试?”
林问荆紧握长剑,脸色变幻不定。终于他还是放弃了,撒手将剑一扔,长叹道:“我要怎样才能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