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特市火车东站,昨日从王都出发夕发朝至的火车减速而后停靠在站台边,内燃机驱动的车头无法用蒸汽吹响汽笛,到站时奏响的风笛声却也同样高亢堂亮,卸货的搬运工等待多时,见车体停稳后不断从货箱中往下搬运从东边来的海鲜与各类轻工业制品。
火车前半截部分属于客运车厢,身穿各色服装的乘客们陆续下车,然而无论是贵族包场的卧铺车厢还是充满平民臭脚丫子位的硬座车厢,下来的乘客们都被身穿黑鸟服装的诡异人士拦住。
大黑鸟们自称是洛特的卫兵,因为洛特城中疑似有渡鸦正在散播疫病,所以目前处于搜查戒严状态,城内的市民在全面检查完毕之前禁止出城,而来到洛特的乘客如果没必要事情要办的话,最好还是退回火车重归.asxs.。
当然,入城劝返举措并非强制执行的,如果刚来洛特的乘客非得感受疫病戒严的氛围,炼药师和卫兵也不会阻拦。
“所以说,为什么我度假结束后回校,就要碰上这种烂事?”对大黑鸟说话的少女说话并不客气,却并没有让人新生恶感,一是少女的嗓音傲然却不倨傲,二是精致绝艳的面孔上长长的睫毛扑扇,眼帘之下是让人深陷其中的美丽瞳孔,面对美好的事物,人们总会有更多的耐心进行解释。
听对方说完榛果村发生的事情,少女闭上眼睛沉思间有南风沿车站雨篷拂过撩起干草编织的遮阳帽,帽檐偏斜下露出一头照映阳光的卷边金发,少女牵着的编织手提箱上挂着几枚用作纪念的海螺海贝,想来是刚从王国东岸的海港城市休假回来。
分析清楚榛果村事件的先后过程,少女得出结论道,“知道有情绪途径传播的疫病在村中传播的情况下,竟然将村子整个隔离而不是将村民分开隔离杜绝群体间的情绪蔓延,这才导致疫病在村子中彻底爆发。而在无法制止发疯村民突围的情况下,白翼伯爵发动龙吼清退,却同样让那条龙族判定人类是对疫病失去了掌控力后才不得已使用龙吼,这才导致榛果村的灾难。”
少女看向正对面的布死鸟,“榕根,离开父亲麾下多年,你的策略水平退步得厉害。”
生有漂亮八字胡的男人笑了笑,即使隔着长喙面具也能感受到他笑声中的柔和,“然而花萝小姐,即使我们进村将村民分开收押,也只会让村民们对未知来客的恐惧提前引爆疫病而已。而当时疫病出现突然,三十余位炼药师极速上阵,许多工具都没能带上。如果情况允许,在我想来最佳的处理方案应该是用昏迷气体将村民们全部药晕后再逐个隔离,检查,治疗。”
榕根子爵摊手道,“事情已经结束,我们如此这般分析也只是平添烦恼。花萝小姐,我希望您能返回王都,待洛特彻底安全后再回学院。”
花萝偏着脑袋问道,“那只散播死亡的渡鸦抓到了吗?”
“正在追查。”
“那么沫梨姐姐回王都了吗?”
“……”榕根子爵沉默片刻,“目前还在城中,但如果疫病情况有变,我们会尽快将殿下她送出城区。”
“既然沫梨姐姐还没出城,那我也没必要急着离开。”将手提箱递给榕根子爵,花萝带头往车站出口走去,踏着小舞步旋转一圈,少女哼声道,“王都近期又发生了一些流血事件,父亲险些被带毒的咖啡送入死海,而庸王则自称在狩猎过程中遭遇狙击,人没事坐骑却被打死了。沫梨姐姐暂时也没必要回去,对于她来说,疫病暴发死亡率高达九成的灾厄城市也比王都安全得多。”
榕根子爵惊讶道,“王都里的争吵现在都已经见血了吗?艾丽娅陛下仍未出来进行调停?”
花萝沉默片刻,说道,“王妃与少公主遭遇枪击一死一伤之后,墨霜雄狮便对她所热爱的国家彻底失望,长公主也被她送出王都不知所踪。老太太现在每天干的事情只是呆在王公花园中打打毛衣修修花,再有就是坐在躺椅上看着夕阳发呆,即使她想出来整顿乱局,想来也没了曾经的话语权。”
少女与中年贵族交谈间,接乘的人群中两个少年看到少女连忙举手招呼道,“花萝小姐,这里!”
“雷洛,廖歇?”花萝看到在王都中交好,来洛特为自己作陪读的两个贵族少年,疑惑道,“你们为什么会知道我是今天回来?”
一头蓝黑色头发的廖歇耸耸肩,同样报以疑惑,“这就要问雷洛了,今天一大早就拉着我说来车站会有意外惊喜,结果他自己拉肚子耽搁了时间也是刚刚才来到这里。”
“没办法,谁让刚上市的鱼片那么好吃,吃多了自然也就拉肚子了。”雷洛颇感不好意思地挠挠红发,笑道,“花萝小姐你休假期间不是去舟山港看音乐会了吗?微丝也去了,我估摸着她昨天回的城,那么花萝小姐你差不多也该回来了。怎么样,惊喜吗?”
“还不错,本小姐一回城就看到你们两个小子欠揍的脸还算挺开心。”花萝伸出拳头各捶了两人胸口一下后搂住两人脖子简单拥抱,而后问道,“我这一段时间不在,你们没去找钟如霆打架吧?”
雷洛嘴角颤抖道,“怎么可能,我们会是那么冲动的人吗?在小姐你不在的时候和他干架,要是没人调停引起国际纠纷那就麻烦大条了。”
廖歇挠挠脸道,“更主要原因还是打不过,就算我们两个三轮合起来也一样不是他的对手。”
花萝颇感满意地点点头,“想明白就好,也不知道你们往日里总想找这怪物打架,究竟是什么心态。还有就是……”
少女的声音突兀变小,廖歇和雷洛一时没听清楚,忍不住侧耳道,“小姐,你声音太少我们没听到。”
花萝双手放在背后,食指互相画圆,脚后跟不自觉地轻轻抬起,偏过头轻轻嘟起嘴,此时表现出的姿态与平常截然不同,“还有就是,那个人来了吗?”
廖歇和雷洛互相看了一眼,疑惑道,“谁?”
为两个跟班的理解水平感到捉急,花萝气得直跺脚道,“就是问你们还有其他人来一起接我吗?就是那个长着一双死鱼眼正脸难看侧脸也难看不过严格意义来说挺符合男性美感……但是性格别扭写情诗烂得一塌糊涂还腆着脸在终末之日向我表白结果骑行赛获得冠军后高傲得像只开屏孔雀几个月时间里都没再找过我寻求是否接受表白答案的讨厌家伙来了没!”
一通话下来花萝累得直喘气,叉着腰道,“所以你们两位非得人家把让人害羞的事情说得这么仔细吗?!”
即使没能听清花萝一溜话语中的描述,廖歇和雷洛也知道小姐所指的是谁,毕竟能让少女用一连串话语和“讨厌家伙”形容的人,也就只有那个在骑行赛二人堵截下碰大运遇上裁判塔倒塌,最终一个人冲过终点获得冠军的幸运儿了。
“呃……”廖歇和雷洛寻思着合适的答案不至于让小姐太过失望,榕根子爵却是颇感兴趣地笑问道,“是什么样英俊的小男生会让历桑维亚家的小姐失态成这般模样?”
花萝跺脚纠正道,“不是失态,是气愤!”
榕根正想再调笑两句,突然听到火车轨道的对面传来一声提醒的大喝,“父亲,当心袭击!”
韦隆突如其来的叫声让榕根子爵本能侧身躲闪,还没来得及想明白发生了何事,只看到在火车上方突然有人影跃下,在陨岛湖村救了韦隆一命的莫烨突然蹿出车厢,双手牢牢环抱住茫然失措的花萝将少女壁咚在车站立柱上,唇与唇之间牢牢贴合在一起。
榕根子爵目瞪口呆。
“现在小年轻都这么热情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