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噜噜……”
“嗬噜嗬噜……”
“嘿噜嘿噜……”
房间里,叶朔二人和小白的三种截然不同的呼噜声,像在相互呼应般,构成了一首唱了半晚上的怪异歌曲。房间外面,冬日高悬,五六个太监在门口来回不停走动着,满脸焦急之色。
“怎么办,怎么办,时辰不早了,要是再不叫醒世子的话,万一被公主知道了,那可就不妙了!”
“什么怎么办!”这五六个太监中,稍微年长一些的那个,一甩拂尘,鼻子里哼了一声道:“小顺子,你去叫门!”
那个叫小顺子的太监一听,一缩脖子,苦着脸道:“莫公公,您就饶了奴才吧,那,那里面可是有一只老虎啊!”
“老虎!怕什么!”那莫公公翻了个白眼道:“没见过世面的臭小子!左右不过是个畜生,还能把你吃了?去去去,赶紧的,要是耽误了时辰,咱们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莫,莫公公……”那小顺子一脸央求的望着莫公公,腿都软了。
“小顺子,你怕什么,赶紧进去啊!”站在小顺子身旁的另外一个小太监推了他一把道。
“就是!要是耽搁了,可有你的好果子吃了!”
那小顺子也实在是怕的紧了,他闻言,一瞪眼道:“你们几个,别站着说话不腰疼,有本事,陪咱进去?”
“别!”那几个小太监异口同声地道:“世子爷和十二阿哥还在睡呢,咱们进去的人要是多了,若是惊扰了十二阿哥就不好了,小顺子,还是你一个人悄悄儿的进去叫世子爷起来吧!”这几个小太监一面说,一面把那小顺子一把搡到了门内。
“你们……!”小顺子气急败坏的回身张口欲骂,可他刚说了两个字,就被搡到了门上,小顺子只觉得背后一空,踉踉跄跄的往后一倒,“哗啦”一声,门被他撞了开来,他一个屁墩跌坐到了门内。
“嗷呜——!!!”小顺子头昏脑胀还未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耳边便传来了嗷呜一声虎吼,吓得他蹦儿的一下从门里蹦了出来:“嗳哟妈呀!救命呀啊啊——!”
屋外众人吓得一哄而散,四散奔逃。
小顺子脚都吓软了,趴在外面直发抖,他望着门口,只见那只老虎摇摇晃晃的从门内朝他走了过来。
“妈呀!虎大王饶命啊……”小顺子很想爬起来逃命,但却觉得脚软手软,动都没法子动弹,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老虎凑到自己面前来,低头在他身上嗅了嗅。
老虎低下头的一瞬间,小顺子眼珠子瞪得溜圆,看着近在咫尺的虎头,胯间一热,竟是吓尿了。那老虎嗅完之后,虎口一张,看着那张血盆大口,以为自己今日就要葬身在虎口之中的小顺子猛然回头,满脸悲愤的朝着躲在墙角的莫公公大喊着:“莫公公!您一定要记得照顾奴才的爹娘啊,否则,奴才死也会……”
他话还未说完,就听见扑通一声,身上一重,接着,小顺子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酒味从老虎身上传了过来。
“小顺子,小顺子,你没事儿吧?”小顺子见着老虎半天都没动弹,小心翼翼的把身子从虎头下抽开,迅速滚到了一边。
这时,缩在墙角边,躲在水缸旁,大树后面的诸太监们眼见着安全了,才迅速冲了过来,围着小顺子嘘寒问暖。
小顺子茫然地望着众人,然后再看着地上打着呼噜的老虎,一脸不解,这老虎也喝酒?
屋外闹了那么大的动静,屋里的人就算是睡得再沉也该醒了,更何况刚才小白那一嗓子也够吓人的了。
叶朔睁开眼睛,唔……好久没有喝的这么多了,不但头昏昏沉沉的,而且脑袋里像是有根锥子在扎一样,一抽一抽的疼,还有……胸口和大腿上怎么感觉这么重……?他低头一看,这才发现,昨夜醉倒入睡前,胡乱拉过来的被子已经被他和鄂勒哲睡得歪七八扭,卷做一团。
那个他觉得压在身上,很重的东西,其实就是鄂勒哲的左手和左脚。
这也难怪,两个大男人盖一床被子,再加上天气又这么冷,就算是有地龙,也有些受不住,难怪睡着睡着,两个人会滚到一起,抱到一块儿取暖了。
“喂!兄弟,醒醒,该起来了!”喝了酒,又睡了一夜,叶朔觉得很口渴,他推了推鄂勒哲,这小子,刚才那么大的动静都没醒,当真是睡得跟头猪一样了。
他这一推之下,鄂勒哲非但没有醒过来,反而双手双脚一动,将叶朔抱得更紧了,嘴里还含含糊糊地道:“小白,别跑,再,再来一杯!”
这小子!
喝醉了的人手劲儿极大,叶朔被鄂勒哲勒得差点喘不上气来,他望天翻了个白眼,眼睛一转,计上心来,扭头凑到鄂勒哲的耳朵边大吼道:“固伦公主——到!!”
鄂勒哲猛然松开叶朔,吓得蹦儿的一下蹦了起来:“我额娘来了?在哪儿?在哪儿?”
叶朔哈哈一笑说:“没事儿,兄弟,只是你额娘叫你回家吃饭而已。”他一边笑,一边扶着额头下了炕,走到桌前,咕咚咕咚的灌了一盏温茶进肚。
“兄弟,你吓死我了!”鄂勒哲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瞪了眼叶朔,他看了眼窗外,见已是天光大亮,便一掀被子,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道:“啊,好久没睡得这么舒服了。”
叶朔灌完茶,又顺手倒了杯茶递给鄂勒哲。
鄂勒哲接过茶杯,还未送到嘴边,便听见外面伺候自己的几个太监道:“世子,时辰也不早了,咱们也该回去了,不然被公主知道了,恐怕……”
“知道了!”鄂勒哲扬声道,他咕咚咕咚灌完茶,一抹嘴道:“兄弟,我也该走了,”他说到一半,好像想起了什么似地:“对了,兄弟,我差点忘了告诉你,我阿玛已经决定去金川了。”
叶朔一愣,眉头皱了起来:“决定了?”
鄂勒哲继续道:“嗯,还有……我也要去!”
叶朔眉头紧锁道:“你们真的要去?那边可不比草原,地形复杂,战事肯定会很艰难,很惨烈的,万一有个闪失,你们又何必……”
鄂勒哲摇了摇头道:“兄弟,我知道你担心我们,可是现在这个情况,”他左右看了看,走到叶朔身前,压低声音道:“我阿玛执意要去,我不放心他,所以我肯定也是要去的。”
叶朔闻言,低头想了想道:“那我也去!”叶朔可不想呆在这个犹如牢笼一般的宫里,还有这群所谓的家人,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知道鄂勒哲的阿玛会战死,而鄂勒哲到底是怎么样,他却并不清楚。万一他有个闪失,那……叶朔可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朋友面临如此巨大的危险而无动于衷,所以这次,他无论如何也要跟过去!想尽一切办法,也要避免那件事的发生。
“你也去?”鄂勒哲一愣:“兄弟,郭罗玛法恐怕不会让你去的吧!”
“你放心。”叶朔笑了笑,暗想,就算他不让我去,我想尽办法,溜也要溜过去。
说话间,两人已经收拾停当,叶朔送鄂勒哲出门。
“放心……?”鄂勒哲才说了一句话,便听见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接着,自家额娘阴沉着脸,带着一大群人从门外疾步走了进来。
“额,额娘……”鄂勒哲一见到自家额娘,登时犹如耗子见了猫儿似的,一缩脖子,嗫嚅地道。
“大姐姐。”叶朔行了礼。
和敬的目光自叶朔身上扫过,她不咸不淡的点了点头,然后看了眼鄂勒哲道,然后略一偏头道:“松昆!先带世子回去!”
“ 彼衫チ熳攀涛兰覆缴锨袄矗叩蕉趵照苌砬肮淼溃骸笆雷樱搿!
鄂勒哲无奈的看了眼自家额娘,回头对着叶朔道:“十二舅,那……我就先走了。”
“好!”叶朔点了点头,目送可怜的兄弟被压着离开。
“十二弟,好久没见了。”和敬盯着叶朔的眼睛说道,她说完,也不等叶朔回答,看着院中呼呼大睡的老虎道:“十二弟,鄂勒哲年纪还太小,我不想他有什么危险……”她说到此处,顿了顿,回过头来盯着叶朔的眼睛道:“十二弟,我想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叶朔望着和敬,神情严肃起来,点了点头。
“那好,”和敬笑了笑道:“我还有事,先走了,十二弟你好生歇息吧。”她说完,带着人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