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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第 4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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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不提令嫔的理由是,贬了份位的妃嫔再没有当年就复位的道理,要是当年就复位了,岂不是说他当时贬错了。好面子好到打折胳膊袖里藏的乾隆便是真错了也不会承认,何况这一回乾隆认为自己没错,所以他故意忘了前一段时间还捧在手心疼爱的令妃。

至于洛宁,洛宁看着乾隆不想提的样子,那是正中下怀,自然不会上赶着自找不痛快。看着写着晋封妃嫔名单的册子,随着年礼一起送去了五台山,洛宁笑了:令嫔啊,你就好生在嫔位上过年罢。至于等你生下那个排行十四的阿哥,只怕那时傅恒也该回来了,你还能不能再嫔位上呆着都不知道呢,这一世,想回妃位,想做贵妃?有那个小燕子在,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自乾隆遣傅恒去济南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倒不是傅恒不上紧,实在是乾隆交给他的事不好办。乾隆叫他去找那个十八年前的人面桃花,这样隐私的事情,总不好敲锣打鼓地去做,只好弃了官身,带着儿子福隆安,运了些茶叶绸缎之类装作行商到济南经商。

父子俩寻了家干净的客栈住下,也不好就去打听夏雨荷这人,只能先扮个寻常客商的样子,在街面上打听这哪家做生意比较老实,哪家的老板人可靠些,这打听了半个来月,倒有好些人说那家叫瑞虹祥的绸缎铺子,门面不大,老板倒挺实在的,也热心。傅恒就找上瑞虹祥说要出脱手上的绸缎。

傅恒带来的绸缎都是上等货,他志不在赚钱,价钱上就极好说话,再加上傅恒有意要同瑞虹祥的老板交好,好借他去打听夏雨荷,所以放出在朝廷之上交际应酬的手段来,这一来二去就同这个老板熟悉起来。

瑞虹祥的老板姓朱单名一个奎字,今年已然五十多岁,生得白胖,见人就笑,为人也热心,傅恒也是有意亲近,两下里一凑合,一两个月之后,两人也几乎无话不说起来。傅恒见时机已到,这日就请朱奎喝酒,酒过三巡之后,傅恒就说:“朱兄,在下这点日子来看着你也是个古道热肠的,有件事,还望朱兄帮个小忙,在下决不会叫你白辛苦一场。”说着,敬了朱奎一杯。

朱奎看了看傅恒敬他的酒,就笑道:“我就知道,您从京城来的,又把那么好一批货贱价卖给了我,自然是另有所图。兄弟丑话说在前头,我只是本分商人,您有难,要钱,我还能帮衬些,其他事是不沾的。”

傅恒就道:“在下也是本分良民,在下只是要向朱兄打听一个人,朱兄可知道济南城的夏家?”

朱奎听到夏家,眼角就跳了跳:“济南貌似没有姓夏的大家富户。”

傅恒久在官场打转,朱奎的神情怎么瞒得过他的眼睛,而且据皇上所说,当年夏雨荷的父亲也算是当地名士,她未婚先孕,还把私生女生下养大这样的丑事,只怕济南城里不知道的人不多,朱奎不想谈也是情理之中,可是说不知道有姓夏的人家便是矫枉过正了。

“朱兄,这夏家十八年前有个女孩子,做了件惊世骇俗的事,你都没听说?”

朱奎手上正端着酒杯,被傅恒这句话一吓,手一抖就泼了出来,抬头看着眼前这个白面微须的书生,想起自己的爱妾雨娟说的话来,当年同夏雨荷有私的是个从京城来的大人物,看着眼前这位,年龄上正好相当,又是京城口音,莫非就是他!

朱奎心头一股怒气忽然就冒了上来,手中酒杯里剩下的半盏残酒就朝着傅恒脸上泼了上去,口中道:“你害得夏家一族在济南都抬不起头来!如今你还回来做什么!”

傅恒身后的福隆安见眼前这个商人拿酒泼自己阿玛,顿时大怒,一步上来,右手扣住朱奎的右手一扣一板,左手掐住朱奎的肩胛往前已推,就把个朱奎按倒在桌面上,喝道:“大胆,竟敢对我阿玛无礼,信不信小爷卸了你这条胳膊。”

朱奎挣扎几下,丝毫动弹不得,他带在身边的两个长随也叫傅恒的护卫拿下来了。朱奎恨恨道:“原来你是满人!怪不得,你们满人哪里有什么礼义廉耻!你对夏雨荷始乱终弃,可曾想过夏雨荷怎么个下场,夏氏一族其他女孩子的名节也要受损,她们的终身怎么办?啐。”

原来当年夏雨荷未婚先孕事发之时,朱奎的侍妾夏雨娟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孩子,开始不知道这事对她会有怎么样的影响,看着夏雨荷一家三口给赶了出去之后还挺同情的。直到她嫡亲的姐姐雨莲忽然就叫夫家退婚了,父母竟然不敢说一个字,而族里其他到了论婚嫁年龄的堂姐,正议婚的都被回绝了,其他没定亲的也没了人上门提亲,这才觉得出了大事了。雨娟是听姐姐们在一起时哭泣诅咒时才知道的,原来那个夏雨荷未婚先孕竟是连累了一族的女孩子,世人都觉得夏家的女孩子未必规矩,差不多的人家都不肯要她们,怕娶了夏家的女孩子被人嘲笑,雨娟这才恨起夏雨荷来。

再后来那些姐姐们,有的给人做了填房,有的就只好给人做了良妾,雨娟也不得不嫁给了朱奎做妾。

这个朱奎也算是个好人,因自己比雨娟大了近二十岁,雨娟还给他生了唯一一个儿子,所以对着雨娟很是宠爱,雨娟怨恨夏雨荷和那个对她始乱终弃的男人,朱奎当然也没好感,这一次误会傅恒就是那人,以为他回来又要生出事端来,不免就动了真气。

傅恒挥了挥手叫福隆安退下,问道:“朱兄同夏家有亲?”朱奎刚想否认,傅恒已然截口道:“那朱兄动这样大的气做什么?”朱奎活动了下胳膊,迟疑了下,沉着脸点了点头。

傅恒笑道:“这倒是天公作美,也免得我奔波了。朱兄可知道那个夏雨荷葬在何处,家中还有什么人?”

朱奎听见傅恒问夏雨荷葬在哪里,更是吃了一惊:“你怎么知道她死了?说起来这个女人也真是……”朱奎叹着气摇了摇头,真是不守规矩,更能说恬不知耻,自己带着私生女过活,就该谨言慎行才对,还半夜唱什么:“山也迢迢,水也迢迢,盼过昨夜又盼今宵” ,怎么能叫人看得起,怨不得夏家的族人不肯让她葬在祖坟里。

傅恒对夏雨荷没什么好感。夏雨荷和乾隆情不自禁的时候,他姐姐孝贤还在,作为小舅子,对着他姐夫的外室能有好感才怪,所以看着朱奎叹气摇头,说话吞吞吐吐,也就道:“不瞒朱兄,在下这次是受人所托。夏夫人那种人物,在下不敢消受也无福消受,你有话只管直说无妨。”

朱奎听见傅恒不是那个人,怨气也就消了,这才把夏雨荷一家三口如何被族人赶到了大明湖畔的别院去住,夏雨荷生下一女,而她的父母没几年都病死了,说到这里,朱奎忍不住鄙薄了夏雨荷一番,他认为夏雨荷的父母是给夏雨荷气死的,因为夏雨荷连累父母丢了一世的脸面,还每夜唱什么“山也迢迢,水也迢迢,盼过昨夜又盼今宵”。

他说完了倒是畅快了,不免担心傅恒生气,他那个儿子还要动手,看了傅恒一眼,就见傅恒频频点头,也就放了心,继续把夏雨荷父母死后,夏雨荷带着女儿过活,怎么样不守规矩,怎么样夜夜唱相思说了,又说:“夏雨荷自己不守规矩也就罢了,把个女儿□□得跟扬州瘦马一般,请了先生去不教女戒女则女四书,只学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夏雨荷一死,夏家那些人一半是欺负她女儿孤苦伶仃,一半是恨夏雨荷带累了夏氏一族的名声,抢占了夏雨荷的那所别院,她那个女儿据说带着个丫鬟上京寻父去了。”

傅恒便道:“那夏夫人的女儿闺名叫什么可有人知道?那丫鬟又叫什么?家里还有什么老仆人在?”

朱奎笑道:“据说那个女孩子是八月生的,所以叫个紫薇。”傅恒听了但笑不语,紫薇,紫薇星,说那夏雨荷是个才女倒也不错,她既然知道同她春风一度的男人是当今皇上,那么给女儿起名紫薇,一来是合了生辰,二来怕是更有她是帝王之女的含义。

既然找到了知情人,余下的事倒也好办了,在朱奎的协助下,傅恒找到了从前服侍过夏雨荷母女的一个姓钱的老仆妇,又通过朱奎之手,把夏雨荷的一张琴赎了回来。临回京前,又让福隆安去了未出脱的那些茶叶都送给了朱奎,言语中又敲打了一番,令他不许说出去。

朱奎是个生意人,本就后悔一时冲动把自己同夏家有亲这事透给了这个从头到脚都透着古怪的满人老爷,又被福隆安一番恐吓,也就赌咒发誓决不向任何人泄露,等到傅恒一走,立时就变卖了家产,带着妻妾幼子,一大家子都搬到淄博去了。

傅恒带着人证钱氏取道水路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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