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妃的十五阿哥叫钮钴禄氏给抱进慈宁宫去养了。虽然洛宁不在乎,不代表其他人不在乎,比如魏氏,比如五阿哥永琪。
永琪怎么不明白养在太后跟前是什么意思,那是抬举!就像他从前一样,太后养大的皇子,身份贵重,比之中宫嫡子也不差什么!可是,现在皇阿玛和皇玛嬷在皇后的谗言之下对他越来越冷淡,苛待。
永琪受够了,更为着自己的前途担忧。要是这样下去,自己离着那个大位只会越来越远。尤其是他被降为不入八分辅国公之后,朝臣们看向他的目光似乎都带着嘲讽,似乎在说,什么倚重,什么砥砺,都是他自作多情。
怀着心事,永琪越来越爱到会宾楼找蒙丹喝酒,两个失意人,一个怀念着爱人,一个怀念着远去的荣华富贵,倒是越来越有默契。至于永琪视为管仲的箫剑在一边冷眼看着,终于等不下去了:“艾琪,我觉得我们还是谈谈比较好。”
永琪看这他,叹了口气道:“你想说什么?”
箫剑道:“我们相交这么久,彼此也应该坦诚相见了。我告诉你们我叫箫剑,也告诉过你们,这个不是我真名。但是,我没给你们说过我的身世!”
箫剑看着手中的那柄剑:“我很小的时候,我父母就被仇人杀死了,是一个世伯收养了我,教了我功夫,并且我家传的剑和箫给了我。五年前,他把我的身世告诉了我。他还说,我还有个妹妹流落在外,所以,这些年来,我一直流浪在外,一面是寻找我的妹妹,一面是找到我的仇人报仇。”
永琪震动的看着箫剑,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提起这个,箫剑抬头看着他:“我把你们当朋友,才把真相告诉你们,我希望你们也拿我当真正的朋友,把你的为难告诉我,我虽然是个江湖人,可是还算有几个狐朋狗友,也许能帮到你们。”
说,还是不说,这是个问题。永琪自知身份特殊,但是,箫剑的见识和武功,无不让他心动,也许,他真能帮到他也说不定。可是,兹事体大。
永琪正在迟疑,箫剑却是立起身来,一抱拳:“艾琪,我知道人心叵测,所以你不肯同我说实情也在情理之中。是我强人所难。只是既然你没把我当着真正的朋友,我也不好意思再在会宾楼白吃白喝,我们就此别过。”说完话,一手提起宝剑,一手拿着箫转身就要走。永琪喊住了他。
“箫剑,我们换一个地方说话。”永琪说着话,带头往楼上的客房走去,进了一间无人的客房,福尔康迟疑了下也跟了进去。看着箫剑进来,就把门关上了。永琪就指着福尔康道:“他叫福尔康,你已经知道了,但是你不知道他的身世,他的父亲福伦曾经是大学士,他也曾经是御前一等侍卫,后来遭奸人陷害,被贬为了平民。”福尔康就对着箫剑抱了抱拳。
小燕子对箫剑那是十分崇拜的,看着永琪介绍福尔康,忙指着自己的鼻子道:“还有我,我叫小燕子,嗯,是还珠格格!”
箫剑一副又是惊讶又是佩服的表情看着小燕子道:“原来你就是大名鼎鼎的还珠格格啊!久仰久仰!”
小燕子叫自己崇拜的人一夸,那是得意得不得了,哈哈大笑起来。
“他们两个已经如此不凡了,那么让我来猜猜你的身份吧!”箫剑用郑重的表情看着永琪:“你说你姓艾,叫艾琪,如果我没猜错,艾应该是爱新觉罗的冒姓吧,不知道我猜得对不对?”
本来还在为小燕子崇拜箫剑冒酸气的永琪听到箫剑这句话,顿时化酸气为佩服,也是一抱拳道:“不错,我正是爱新觉罗永琪,当今皇上的五阿哥。”
箫剑脸上出现的神色又是震惊又是感动:“我本来以为你只是宗室,没想到你竟然是皇子!你这样礼贤下士,真是难得一见的贤明啊,”箫剑这句话简直是直击永琪软肋,永琪立时就感叹了,怎么一个外人都知道我的贤明,皇阿玛就不知道了呢?都是皇后不好啊,在皇阿玛面前中伤我,蒙蔽圣听。
永琪既然实说了身份,也就不隐瞒了,就把真假格格,夜闯坤宁宫,结交巴勒奔等事和盘托出,期间免不了渲染着皇后如何心机叵测,心怀恶毒,自己如何怀才不遇,叫皇阿玛误会冷淡,永琪说完,重重一拳击在桌面上:“我不是想那个大位,我只是不能让祖宗打下的江山落在那样奸猾恶毒的母子手上,吕后武氏的前鉴不远啊!”
箫剑也感叹道:“都说帝王之家没亲情,如今看过果然如此啊。”这句话一出口,箫剑自悔失言,立时就顿住了,不想永琪接口道:“箫剑,就是你说的,世祖逼死大妃阿巴亥,圣祖时九龙夺嫡,帝王家是没有骨肉亲情的啊!”
箫剑点着头:“好,五阿哥!就凭你这样贤明折腾通达,我箫剑愿为你解忧,你说吧,你有什么事,需要我效劳的,只要我箫剑能做到的,绝不敢推辞。”
永琪深深看着箫剑,就把蒙丹同含香的事同他说了,又道:“只要送走含香,皇阿玛必定伤心,这个时候,令妃娘娘就能再回到皇阿玛身边,令妃娘娘宽厚善良仁爱,有她在皇阿玛身边,皇后恶毒的真面目就会被揭穿了,到时,皇阿玛就能明白,我是被陷害,被冤枉的!”
“好!这个计划很好,只是我们要从长计议,比如怎么混进皇宫,怎么把人偷偷的运出来,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远走高飞,这些都要仔细计划才是。”箫剑的话,让蒙丹和永琪不住的点头,福尔康也是一脸凝重的看向箫剑。
永琪找到了箫剑这样的好帮手,又是满意又是期待地带着小燕子回他的不入八分辅国公府去了,福尔康自然也要回自己家去,会宾楼只留下了蒙丹和箫剑。
箫剑立在窗前,看着永琪扶着小燕子上马车,自己跟着上了马摇摇晃晃地走远了,脸上控制不住的浮现出笑容来。这个爱新觉罗永琪的脑子是不是坏掉的?劫走自己父亲的宠妾,扶另一个宠妾上位?还说皇后忌惮他陷害他?哪家的传承不是嫡长子?一个侧妃生的,生了这样的念头,就是皇后起念要收拾你,也是应该的。不过,有这样的儿子,算不算爱新觉罗弘历大兴文字狱的报应?
箫剑说过自己不姓箫,也说过全家被仇人杀害了,只是他没说他姓方,他父亲是方之航。十多年前因为一首反诗,方之航全家被拿下狱,方之航夫妇被处斩了,一双儿女却流落在外。那个儿子就是他,叫方之航的至交好友收养了,至于那个小妹妹,却是不知下落。箫剑来京城,那是为了报仇,虽然皇宫禁卫森严,难以潜入,只是箫剑不肯死心,所以来京城探一探路,没想到就叫他遇见了永琪。
永琪以为箫剑不知道他的身份,却忘了他的衣着打扮,小燕子脱口而出的永琪,都让江湖阅历丰富的箫剑觉得这些脑子不大灵光的人来头不小。箫剑虽然在江湖上没什么名气,人脉却多,自觉得永琪等人来历可疑之后,就撒下人脉去探听了。
要说永琪还真是有点掩耳盗铃的意思,虽然对着箫剑没说自己真实身份,可是也没瞒着啊,出入都不知道掩饰。箫剑的人跟了永琪几回,看着他进的是不入八分辅国公府,便知道是宗室,再周围一探听,永琪的底细还能不底儿掉。
箫剑连永琪做的那些没头脑的事都知道的清清楚楚,更知道他的不甘现状,所以在永琪来会宾楼时,故意在他的面前显示自己的才干武功,果然一步步将永琪诱入b中。今天他看着时机已到,故意的以退为进,终于让这个没脑子,只以为了不起的皇子在他跟前说了实话。
帮永琪的忙?那肯定是要帮的,不帮永琪的忙,他怎么能进皇宫,不进皇宫,他怎么找乾隆报方家满门被杀之仇?
爱新觉罗弘历,你不是死在我箫剑手下,你是死在你儿子手中,不知道当你知道真相之后,会不会气得诈尸。大仇即将得报,箫剑几乎就想放声大笑。
回到不入八分辅国公府的小燕子,还在兴奋地说着箫剑,箫剑功夫好,箫剑会吹箫,箫剑聪明等等,永琪一向能包容小燕子,但是,这不代表他能包容小燕子在他面前夸别的男人,哪怕这个男人是他倚重的才俊。
永琪就和小燕子爆发了他们相识以来的第一次冲突。冲突的结果是,小燕子离家出走了。
小燕子也没旁的地方好去,本来是想投奔会宾楼的,只是半路上却拐进了翰轩棋社。
翰轩棋社这四个字,小燕子认得出棋社,至于翰轩,那是它们认识小燕子,小燕子不认识它们:“这是两个什么怪字?‘干车棋社’?好奇怪的名字!大概是‘赶车棋社’!这个‘赶车’跟‘下棋’有什么关系呢?”她狐疑的想着,突然眼睛一亮:“下棋?棋社?这里是棋社!看看去!。
小燕子的棋艺是进宫以后学的,说她是三脚猫都抬举了她,不过是知道些下棋的规矩而已,但是因为和她下棋的永琪和福尔康,以前还有福尔泰,这三人都让着她,所以小燕子一直认为自己的棋艺很不错。这回一看见棋社里很多棋客正在下棋喝茶,小燕子就技痒起来。
小燕子凑在一对老人的棋局前,看得清高彩烈,完全没注意到自己是整个棋社里唯一的女人的现实。
“喂喂……不要走那里,走这里,这里!”小燕子伸手去指,指到棋盘上去了。
其中一个老人面露不悦的看了小燕子一眼,“姑娘,请不要说话。”
小燕子任性惯了,哪里理他,还在说:“错了!错了,应该先管上面那块棋!该走这里!这里!”手又指到棋盘上。
要是你有真本事,这么指点,或许人家还能忍你一回,问题是,小燕子完全是瞎指挥,老人不干了:“姑娘,你知道不知道,观棋不语”
小燕子一摆手:“哎,观棋不语真君子嘛。我知道啊,可是我就是不想做这个君子。”她看着两个老人不听她的,顿时急了一手抓起棋子就要往棋盘上落去。
两个老人顿时站了起来,其中一个叫道:“杜老板,你这儿怎么有这样混不吝的东西!”
小燕子一听着老人说她“混不吝”,虽然她右手有些不便,左手还是好的,握起拳头就要往那个老人脸上打去。忽然从背后就伸过一把扇子来架住了她的手。
小燕子大怒,喝道:“哪个王八蛋敢管姑奶奶的闲事!”转过头,看见是个一个四十来岁,眼神凌厉的男子,上上下下打量小燕子: “这位姑娘,你是谁?我是这家棋社的老板,我姓杜!请问,你到我们棋社来干什么?这儿不招待女客!”
小燕子道:“你们开着大门不做生意的吗?我来下棋,你们凭什么不接待!”
杜老板看着小燕子身上的打扮,衣裳料子都是上等的,耳环也是纯金的,眼中闪过一丝光:“你有钱吗?没钱的话,恕不接待。”
小燕子哪里经得起激,从荷包里摸出一锭碎银子来拍在桌上:“够不够!”
扇子在杜老板手上转了个圈:“够是够了,不过,不知道姑娘要和谁下!”
小燕子那是对自己的棋艺深有信心,那手都快指到杜老板的鼻子上了:“姑奶奶就和你下!”
杜老板道:“行啊,不过,和我下要有彩头的,一盘棋一两银子,你赢了,我给你,你输了,你给我,怎么样?”
小燕子一听有输赢,眼睛都亮了,自打她冒名进了宫,这都多久没赌过了,自然是一口答应。
只是两个人下起棋之后,小燕子才发现自己远不是这个杜老板的对手,轻轻松松就让对方吃掉了一块白棋,想要反悔,伸出去的手也教对方敲得好痛。一连三盘,小燕子都输了,她是负气出来的,本来就没带多少银子,这一输就输没了。
小燕子正下得兴起,竟就从耳上摘下那对金耳环来,往桌上一拍,大声道:“再来,这回我们加大赌注,赌这幅金耳环,一个耳环一副棋,要是我还是输了,金耳环就是你的,要是我赢了,你刚才输的银子也要还我!”
杜老板笑吟吟答应了,小燕子哪里能是他的对手,半刻钟都不到,又输了,小燕子也是输急了,居然就能说杜老板耍赖,要去抓那副金耳环,手一伸,却是落了个空,小燕子便是得了礼,大声道:“好啊!你们是黑店!偷了我耳环!快把耳环还我!不然我打得泥满地找牙!”
杜老板立刻翻脸了。“砰”的一声,拍着桌子跳起来,大骂:“姑娘嘴里干净一点!这北京城,还没有人敢说我杜大爷开黑店!你是哪儿来的丫头?你不打听打听我是谁?居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识相一点,回家再去拿钱,拿了钱再来赌!”
小燕子出身就是个小混混,再叫永琪宠坏了,哪里肯吃这个亏,顿时发作了:“你这家贼店,敢偷姑奶奶的东西,简直不要命了!你才没有打听打听,我小燕子是谁?”她一边嚷嚷,一边踹桌子,一时之间,棋盘棋子,茶壶茶杯,杯杯盘盘,全部翻的翻,倒的倒哪晓得那个杜老板棋艺厉害,手下功夫更厉害,看小燕子要砸店,也就出手了,不过数招就叫杜老板拿下了。
这杜老板看着小燕子蛮横无礼,将她拿下,本意不过是想好好教训教训她,不想他有个奇妒无比的老婆,一看着自己老公拿下了个十八九岁的大姑娘,顿时打翻了醋坛子,扯着杜老板耳朵,从他祖宗十八代骂起一直骂到子孙十八代。杜老板倒是惧内,叫他老婆骂得一句也不敢回,还不住保证,对着小燕子绝对没有不轨之心,不过是想教训教训她,让她赔点店内的损失罢了。那老板娘才作罢。
小燕子从此之后就算是沦落苦海了,每天天不亮就要起来扫地跳水劈柴烧火,连饭也不给她吃饱。要是杜老板敢和她说一句话,那个老板娘必定发作,拿着粗粗的柴枝劈头盖脸把小燕子打上一顿。到了这个时候,小燕子才想起永琪的好来。
小燕子和永琪闹翻了离家出走,永琪到底也是皇子,起先也拉不下脸来就追,又想着小燕子除了会宾楼也没别处可去,倒也不急,只是到了掌灯时分还不见小燕子回来,永琪这才到会宾楼来找小燕子,不想柳青柳红都说没见着,永琪这才着急起来。
永琪着急,箫剑似乎比他更着急,双眼牢牢盯着永琪道:“你到底是怎么照顾她的!她一个女孩子负气出去,你居然不去追!难道你就不怕她出了什么意外!你心里到底是怎么看她的!”
永琪听得箫剑这样关心小燕子,顿时打翻了醋坛子,也盯着箫剑道:“我承认你是个人才!我也倚重你!但是你休想和我抢小燕子!这不可能!我不会把她让给你!”
箫剑的脸上露出惊异的神色来:“你怎么会认为我要和你抢小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