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廉百策的声音!他虽然是张龙友安插在我身边的细作,但又是忠贞不二的五德营统领,只是我怎么也没想到居然会是他第一个。也许他是觉得曾经把我的事情报告给张龙友,有点对不住我,想要将功折罪吧。这时硝烟尚未散去,廉百策刚跳进来,被硝烟呛得泪流满面。他伸手去擦眼,我已看见两个金枪班士兵悄没声地冲上,惊道:“小心!”
廉百策的手还没从眼睛上拿下来,两柄金枪已一左一右扎进了他的身体。我一阵气结,心如刀绞,叫道:“廉百策!”可是廉百策却已软软地跪了下来,嘴角是流出血来。金枪班枪术极强,这两人又是全力施为,廉百策的枪术又不见得太高,虽然第一个冲进,却连还手都来不及,就死在那两个金枪班枪下。
那两个金枪班一枪刺死了廉百策,枪还没从他身体中抽出,从那破洞中忽地探出一支枪来。这一枪神出鬼没,刺的是右手边那金枪班。左手那金枪班伸枪去挑,却连枪都不曾碰到,那一枪已扎入了右手那金枪班前心。那人的枪还没拔出廉百策的身体,便已死去,只比廉百策晚死片刻而已。
这是杨易!只有杨易有这么高强的枪法!五德营中,单以枪**,除了小王子和我,是杨易最强。杨易的枪法与我在伯仲之间,那金枪班枪法虽高,却也不是他的对手。
这一枪刺死右手的金枪班,左手那人惊叫一声,探枪一下压住了杨易的枪杆,趁势一绞。这一枪十分高明,杨易一枪用老,除非是陈忠以力硬碰硬才有反败之胜之机,否则根本没办法反击了。哪知他的枪刚绞住杨易的枪,却“砰”一声,把杨易的枪绞得飞了起来。那人一怔,就在这一刹那,一个人影一掠而入,一道刀光闪过那金枪班喉头。
正是杨易。他竟然弃枪用刀,趁那金枪全神贯注于枪上,一下冲了进来,挥刀斩开那人喉管。那个金枪班嘴里发出几声怪异的叫声,喉头处冒出血红的泡沫,一下倒了下来。
杨易这一出手,如电光石火连斩两个金枪班,吴万龄也惊得呆了。他突然喝道:“刘国涛,左上三步,宗南,右上两步,施文琥,中央攻上,其余人立在空隙间!”
他口齿灵便,声音也响亮,几个金枪班立时照他所说立好。我的心头一沉,叫道:“杨易,小心,这是坚壁阵!”
坚壁阵是过去军中爱用的一种步战阵法,靠的是各部天衣无缝的配合与信任。因为练这种阵势对单兵战斗力要求很高,如果有哪个士兵稍弱一点,坚壁阵有了突破口,反倒更易冲破,当我从符敦城学会了更易于布阵,防御力同样不俗的八阵图后,就一直以八阵图为主战阵势了,坚壁阵几乎没有用过。只是金枪班个个都是一流的好手,不存在哪个稍弱一点,吴万龄布得也严谨之极,虽然仅仅十几个金枪班,布成这阵势却真有铜墙铁壁之意。
杨易挥枪挡开最个叫刘国涛的金枪班的攻击,一边叫道:“楚帅果然在这里!快进来!”
杨易,你为什么这么笨!我心中又是急,又是感动。杨易不会不知道这是个陷阱,但他还是义无反顾地踏了进来,让我都不知说什么好。我也不敢分他的心,只是默默道:“杨易,撑住!”
然而杨易显然有些撑不住。从五德营驻地冲杀到这里,他的体力消耗得已经差不多了。虽然先发制人击杀了两个金枪班,但那两人的性命也可以说是廉百策一条命换回来的,现在几个金枪班以坚壁阵冲上,杨易连冲了两次都没能冲过来。他也已看到我了,可是在这时也不敢分心。我正在担心,他身后又钻进了几个人,都是五德营的战士。可杨易虽然有了帮手,在金枪班的抵御下却仍然没法上前一步,反倒是刚冲进来的几个五德营士兵被轮番击倒。杨易他们要杀进来,必须经过一条甬道。这甬道很窄,长枪只能刺击,枪法中的砸抡之类手法根本用不上来,杨易他们要杀进来,简直比登天还难。
又是几轮冲击,五德营的士兵已死了十来个了,几乎要把石门上炸开的那缺口都堵上,杨易自己也挂了几处花,鲜血染红了战袍。我见他出枪已是越来越慢,心中疼痛,叫道:“杨易,你快走吧,别管我了,不然你会死的!”
杨易挡开一个金枪班的进攻,豪笑道:“楚帅,幸亏小魏回来传信,我们方才知道有这等变故。放心吧,人固有一死。杨易早就该死了,死在今天也已值得。”他忽地收枪一抱,两手在枪杆上靠得极近,一个金枪班只道是便宜,急冲上前,哪知杨易的枪忽地点出,正中他的咽喉,那金枪班被这一枪顶得倒翻在地。这是二段寸手枪。这路枪是当初武昭老师教我们的顶级枪法,最终学会的人并不多,是借助二段发力来加强威力的。可是杨易在步下也使出这路枪来,我知道他已近油枯灯烬了,只能借二段寸手枪来增强威力,否则恐怕长枪连人都刺不进去。
杨易又干掉一个金枪班,冲在最前的几个都有点害怕,退了两步。我惊喜交加,道:“冯奇他们呢?”那个小魏那天正在澡桶里洗澡,郑昭以摄心术制住了众人,却肯定没料到那个澡桶里还有一个,这才让他逃脱了吧。杨易又踏上一步,道:“楚帅请放心,他们都已救出去了,现在陈忠和曹闻道还在外间抵挡,但钱文义兄已然战死。”
钱文义战死了?我心头只觉一空。钱文义曾经出卖过我,虽然我原谅了他,但我和他之间终究疏远了许多,不像当初在南征军前锋营为百夫长时那样推心置腹,无话不谈了。在他心里,也许永远都在后悔,可细细想想,这岂不是我一直对他心存芥蒂的证明么?如果钱文义现在站在我面前,我想告诉他,我们是生死与共的兄弟,可是这已经永远来不及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