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高原趁着酒意,沉沉睡去。|
第二日凌晨,梦中的高原忽然被一声炮响给惊醒。
这声炮响,在这万籁俱寂的深夜,听起来格外令人震惊。
有道是,自作孽不可活,玩火必,莫非自己要死于这炮火之下不成。
半个时辰之后,又一声炮响传来。不过,一直醒着的高原,听此恶响,估计着这炮弹落应该在西城,离府衙所在地东城,大约有二里开外。
难道,自己的行踪,被侦察部队传回青州军中了?要不,干嘛只炸西城,而不炸东城?
第三声、第四声、甚至第七声炮响,在不断地证实着高原推断之合。
一直到天明,高原再也无法入睡。
早晨,童贯冲进高原的房间,不等高原穿戴齐,就一个劲地抱怨道:“这大炮,可恶之极!
昨夜,西城又死伤数人。死者、伤者,皆肢体不全,惨不忍睹。
现在,西城区人心惶惶,不少民众拖儿挈女,聚集在府衙四周,哭诉不停。
高兄弟,你得替本帅辙啊。
要不,如同来时途中所做的那般,高兄弟再去阵前劝阻你的手下停止炮击?”
“童大人,那也得等太阳出来,光线明朗之后,本王才可上阵啊。“然,然也!只要兄弟答应,本帅就放心了。”童贯如释其重道。
上午,初夏的阳光格外亮丽,高原在童贯的陪同下,走出府衙。
高原举目四望,这才看到,府衙大门左右,院墙之下。满地人头攒动。受惊吓的百姓们或蹲或坐,在官军的刀枪警戒之下,声议论着。
高原和童贯等人走出府衙大门后,避难的民众也都好奇地扭头打量这群身份显赫的人马。
忽然,有人认出高原:“呀,这不是青州军的大王么?”
“老五,不可胡,青州大王怎来此?”
“太爷,的去过青州。绝不看错人。”
高原依稀听到只言片语。却跟在童贯地后面。只顾往前走。
突然,身后一老者怒声喊叫起来:“高方正。高大王!
兴仁府的百姓可曾得罪过青州军?
为何手段如此狠毒,对我等赶尽杀绝?!”
高原装着未听见,只是加快了脚步。心,若不是官军刀枪戒备着。这些受到攻击的百姓们,面对自己一人,恐怕早就蜂涌上来把自己给大御八块了。
“这青州军行事甚是乖张。”童贯边走边对高原言道,“打炮,极象是在向我官军示威。每半个时辰射一次炮,每半个时辰便来一次。这儿,刚刚射过,应有所空隙。”
一行人终于来到北门城下,高原就见。此处城墙上半部分。几被轰垮。
高原问道:“童大人,有没有士卒。陪本王一起上去?”
童贯指了指一个肥头大耳、官服齐的人,言道:“黄府尹陪你上去。”
这位黄府尹头上只戴着一软幞的便帽,满脸哀苦,低头不敢正视童贯。
“黄大人,你快去准备一面无字的、白色的旗帜。备好后,我们就上去。”
“白色的旗帜?”黄府尹死气沉沉地反问道。
“对呀。行军打仗当然不用白色的旗幡,白色地旗帜既特别,亦耀目显眼。如此,我们才被敌人所关注,也不被敌人地炮火所误打。”
“哦。下官这就准备,这就准备。”
不多时,黄府尹拿来赶制地白色大旗,跑而来。这白旗旗面,乃崭新的绸缎,宋人,有喜欢穿白袍地。
“黄大人,高举着旗幡,跟在本王的后面。”高原一边上城坡,一边吩咐道。
高原忽然起什么来,站在坡上,扭头对童贯大声道:“童大人,弓箭手可要瞄准本王的后脑勺,否则,乃放虎归山啊。”
童贯无奈地摇着头,往身外摆了摆手。
高原登上废墟,四处看了看,便在砖瓦之上,歪歪倒倒地登上了一处最高。
高原站在最高,抬头望向城外。清楚看到,青州军的弓箭手们海豚一般,密密麻麻地匍匐在一里开外。而对面山岗上,高原几乎感觉得到,几个黑洞洞地炮口正对着自己。
高原忽然心情变得沉重,将双手不自觉地反抄在身后,一动不动地站在高处。
身边的黄府尹,两脚如筛糠,全身抖索一团,双手高举旗帜,拚尽全力疯狂地挥舞起来。
此时,兴仁城外,青州军阵地前沿的弓箭们早就发现了这一异常,将士们皆不眨眼地紧盯着城上的人和景。
忽然,有人叫喊道:“是大王,是高大王!”
这声音开始被一个人喊出来,不久,随着人们不断地瞅来瞅去,最后,皆不约而同地齐呼起来。
一名头目终于下令道:“快,毛,快去后方营帐!报告宋头领和军师他们,大王来了!快去呀!”
目堵不远处的骚动,高原知道,自己的部下终于认出自己。
亲眼见到自己的将士在呼叫、奔走,高原的眼眶刹时噙满泪水。一时间,心中有如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麻等,百味杂陈。
自己穿越到这个黑灯瞎火的落后世界里,先是九死一生,在一帮恶贼群中委屈求生,继而,侥幸夺得大王之位,然而,危险总是如影如随。
有过喜悦,有过成功,亦有过迷惘,有过抗争。相激相荡,相抵相磨。企图改变他们,可他们看向自己地目光之中,始终夹有太多怀疑、甚至怨恨。
现在倒好,自己不听劝阻,独闯京都,搞什么和谈,签什么协议,以至于,将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
赵佶君臣,一直把自己当作孩耍,或明或暗,嘲笑自己幼稚;或凶或善,企图使自己举起双手称臣。
然而,这些,高原尚能忍辱负重。可是,今日,自己竟被当作肉盾,傻不拉叽地孤独站在这里,让手下将士们看笑话。
丢人现眼,这一切,都是高原自找地。难道自己真的太固执,自己真地错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