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青州的第二日,高原没有去兵营视察,而径直去了青州府衙。高原急不可耐,打算要亲自披挂上阵,上公堂审案。
知府慕容彦达接到通知,甚感意外,亦稍许不安。而宋江、柴进二人闻讯后,也忍不住好奇,主动要求到堂傍听。
当日上午,府衙大堂内,高原当中正坐,慕容彦达陪坐一旁,宋江、柴进二人则跟押司、师爷们于堂下方左侧坐定。
两班衙役分左右站定,各人手持水火棍,气势算是威风。
高原一击惊堂木,随之喝道:“带苦主!”
话音落处,那三名拦路鸣冤的苦主赫然被带到了堂下。这中、青、少三位苦主都穿上了干净的衣装,早就伏身跪于堂下。
高原扯开嗓子,道:“三名苦主,姓甚名谁,家住哪里,何冤之有?请一一道来!”
其实,高原在柴进的帮助下,已经研究过三人早前递交的状纸,对案情已经有初步之了解,现在当堂问,也是堂审的必要程序。
话间,那位中年人首先开始陈述:“知府老爷,在下刘竹山,家住青州东城老街双堰坊。在下膝下一儿一女,这便是我儿子,名叫三儿。一年前,我的婆娘归天,而我身体陈年老病发作,被主家赶了出来。
从此,在下全家生计无有着落,这才在牙人的介绍下,将女儿望弟卖给西城的张老爷家中为婢。
今年开春以来,张老爷家的公子对女动了歹念,几次强暴未遂。半个月前,张家公子又生邪念,再次对我家女动粗,我家女拚死反抗。推搡之间,我家女不心抓了一下张公子的脸,脸上有少许血痕。于是,张老爷全家将我家女五花大绑,送到了府衙。
府衙这位老爷,当日定案,要把我家女流放到沿海的登州。原来,我也管不了女的死活,只是,我家女已然定亲,打算为奴两年期满,便嫁给这位汤公子。当初,在下也收了汤公子二两银的聘礼。现在女遭流放,在下将失约于汤公子,依例要退还聘金。
在下越越苦,女若不反抗,于张家公子的话,那如何对汤公子交待?女反抗,抓伤了张少爷,吃了官司,照样难给汤少爷交待。
左右为难,穷人没有活路了,一气之下,这才拦了大人的轿,求大人给个公道。”
刘竹山边泣边,刚完,那位汤公子也禀呈道:“大人,的汤家国,字有道,西城东阳街人。在下父母早亡,原本薄有家财,前年去东京赶考,因途中遭遇水灾而误了考期。但是,为了赶考,在下花光家中所有细软,家道中落,这才答应了媒人的合,定下这门亲事,以期接宗传代,后续汤家香火。望大人作主。”
高原听完两人的陈述,与状纸所写并无出入,于是,转头问慕容彦达道:“慕容知府,他们所讲可是事实?刘家女刘望弟可还在牢中关押?”
慕容彦达道:“禀大王,此案下官早已审过,并且定案。他们所讲乃是事实。案犯刘望弟,此时已收押在监。”
高原未加思索,便脱口而出:“放人!”
慕容彦达大惊,宋江与柴进也不由自言地站了起来。
慕容彦达低声道:“大王,两位首领,下官是依律断案,并无疏忽之处啊。”
高原反问道:“大宋律条怎么讲?”
慕容彦达朗声道:“我《宋刑统》关于主奴犯罪,皆有量刑条例,与此案相关条是:‘诸主殴部曲致死者,徒一年;雇杀人,加一等’。反之,‘奴婢过失杀主者,绞;伤及詈者,流’。依律,本官判处该女子流放边陲,并无不妥啊。”
高原望了宋江、柴进一看,看到两人都以之为然,于是,便对慕容彦达斥道:“家主无端杀死奴仆,只服刑一年,雇主杀人,只服刑两年。奴仆犯有过失,打死竟然无罪。而奴婢过失杀主者,竟判绞刑。失手伤及主人,或者骂主人,却要叛流放。这也太扯了吧!”
慕容彦达轻声驳道:“当初,大王让下官依法办事,下官并非擅自……”
高原打断道:“哦,本王并不怪罪于你,只是这大宋法律太荒谬,一人权也没有!”
柴进道:“人权?这是个什么东西?”
高原答道:“粗略地讲,就是世间任何人,应该享受的一些基本的权利和保障。具体,就是生存权、发展权等。反正,一句话不清,下次再给柴大官人讲吧。”
宋江却道:“当初阎氏贱人,害得宋某遭刑,就是因为宋某当初失算,没有与该女订下有效的契约。女人,还有什么基本权利?!”
高原道:“二位大哥,咱们先不谈这些。先来断案吧。”
高原回到正座,一拍惊木,道:“本官宣判如下,先无条件释放刘望弟回家。并且,即刻传唤张家父子到堂受罚。介于没有新的法律条,所受刑罚从轻。判张家父子,赔偿刘竹山一百两银子,作为刘望弟的精神赔偿;张家公子犯有流氓罪,牢中服刑一个月。
慕容知府,今后,我们要制订新的法律,此事还需慕容大人一起来研讨。
另外,本王还要采取一些措施,救济贫苦,安定民生。具体方案,不日就可施行。”
慕容彦达再次惊讶得张大嘴巴,而宋江、柴进二人也中邪一般,口中反复念叨道:“精神赔偿……流氓罪……”
刘家父子与汤公子听完判决,磕头有如倒蒜,口中念念不绝,万般之感激。
高原一挥手,一名衙役拿着慕容彦达递过去的令牌,便领着这三人去府院后方的监牢去人。而另一标衙役,也手持水火棍,同样拿着令牌,急匆匆地奔出去,去拘张家父子前来领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