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软这天晚上回家,上楼的时候被站在客厅里的哥哥叫住了。
江软心里十分高兴,哥哥对她并不亲近,从不管她,也不怎么和她说话,她有些紧张:“哥哥,你叫我是有什么事吗?”
眼前身形高瘦的少年,穿着白色t恤,腰窄肩宽大长腿,骨架优越,五官俊俏,薄唇抿成一条冷冷的直线,眸色被阳光折射成浅浅的琉璃色,他弯下嘴角,不带丝毫感情地说:“我不是你哥哥,不要叫我哥哥。”
江阮的脸一下子就白了下去,如遭重击摇摇欲坠。
他一点心疼的情绪都没有,双手插兜,表情冷酷平淡,唇齿间吐出的每个字都非常冷漠,“江软,我警告你,不要再去招惹楚茶。”
他今天从父亲嘴里得知这件事,气的冷笑。
江软是抱养来的这件事,江家所有人都知道,包括江软自己。
他们江家不曾亏待过她,江软仗势欺人,就是被宠的不知天高地厚。
茶茶是他的亲妹妹,江软什么都不是。
江软眼眶里蓄满泪水,断了线似的往下掉,连声哥哥都不敢叫,哭着跑回楼上房间。
刚刚那个说话无情冷漠的有些可怕的才是她哥哥,学校里对楚茶温柔说话的哥哥,是装出来的。
江软从小对哥哥就又敬又怕,她有些嫉妒的想,凭什么楚茶轻易就能得到哥哥的喜爱?
茶茶和胖胖妈吵起来了。
她听不得那些诋毁她妈妈的话,顾不上钻心泛疼的脚腕,她走过去,声音超凶:“你不要胡说八道!”
其他人也就是听个热闹,被茶茶听了个正着,老脸烧了起来,感觉很不好意思,立马闭嘴。
而胖胖妈当了多年包租婆,性格泼辣,脸皮极厚,说话非常刻薄,她还会怕一个小孩子不成?
胖胖妈说:“你吼什么吼,我都亲眼看见了,怪就怪你妈自己做人不检点。”
“你妈当年来嘉里弄堂的时候,房子还是我租给她的呢,大着肚子身边也没个男人,又有那么多钱,不是当小三被人赶出来还能是什么?你跟我生气有什么用啊。”
胖胖妈之所以这么讨厌楚清映,也是有原因的。
不只是因为楚清映长得漂亮招人嫉恨,当年她看楚清映大着肚子一个人,有钱好骗,于是用高出市场价不少的价钱把对面那套房子卖给了她。
谁知道过了没几年,这片地水涨船高。
房价整整翻了八倍。
胖胖妈又想把房子要回来转手在卖,却被楚清映一口拒绝,从此她就把这笔记帐在心里。
茶茶没跟人吵过架,她被气坏了。
谁都没想到平时看起来乖乖巧巧的茶茶会突然冲过去薅胖胖妈的头发。
“哎哟,你疯了是不是!!?快点松手!”
胖胖妈的头皮被扯的好疼,脸上表情扭曲,等缓过劲来,一巴掌正要打到茶茶的脸上,却被周围的邻居拦了下来。
“胖胖妈,你别欺负一个小孩子了。”
“本来就是你说话难听。”
“没事少在背后讲人是非。”
胖胖妈心有不甘也得收手,气呼呼关上自家大门。
茶茶身上的衣服乱糟糟的,指缝里还有几根扯下来的黄头发,她丢进垃圾桶里,拖着一瘸一拐的腿回了家。
然后趴在床上偷偷抹干净眼泪。
妈妈不在家。
应该是还没有下班。
楚清映还不知道家里发生的事,她的花店生意其实不错,附近的年轻姑娘都爱在她这里订花。
花店有品位,老板娘人美又温柔,顾客也乐意再来。
楚清映这天还没关店,就被江承舟带上了车,汽车一路开到当年她待了四年的公寓里。
楚清映不肯上去,脚底发软脸色泛白,可怜的模样惹人怜惜,她被迫待在男人怀中,低声说:“我们换个地方吧,求你了。”
男人的决定并不会因此改变,“上去吧。”
十几年过去,公寓里的摆设几乎没有变过。
连封死的窗户,都还是原样。
当初封了窗户和阳台,不是怕她逃跑,而是怕她想不开去寻死。
江承舟捏着她的下巴,先是亲了亲她,“那一年我是真的以为你死了。”
万念俱灰,流的都是血泪。
若不是儿子年幼,江承舟恐怕也走不出来。
他也想不到软弱的楚清映胆子能这么大,用假死来骗他。
江承舟边说边解开腰间的皮带,将女人丢到大床上,抬高她的腿弯,哑着嗓子说:“有没有想念过这里?”
楚清映眼中匍着雾气,“茶茶快放学了,我要回去给她做晚饭。”
江承舟看了眼腕上的手表,“不急,时间够了。”
完事之后,楚清映艰难从床上起身,江承舟跟着她一起回到了弄堂。
他们俩还不知道女儿受了委屈。
楚清映敲了敲女儿的房门,喝了很多水,嗓子还是很哑,“茶茶,晚上想吃什么?”
楚清映轻声打开房门,女儿趴在床上睡着了,半张脸闷的透红,弯弯的眼睫乖巧落在眼睑下,睡颜安逸。
她帮女儿盖好被子,重新关上门。
茶茶醒来时,楚清映刚做好晚饭。
三菜一汤,都是茶茶爱吃的。
茶茶的头发翘了根呆毛,脸上表情看着也有点傻,懵懵懂懂小可爱。
江承舟揉揉她的头发,“睡醒了吗?”
茶茶点头,“嗯。”
江承舟又问:“饿不饿?”
也怪他后面有点失控,耽误了回来的时间,若是因此饿着女儿就不好了。
茶茶想了想,“还行吧。”
江承舟注意到她走路姿势不对,“脚怎么了?”
茶茶不想让他们知道,挪脚已经晚了,江承舟直接把她抱到沙发上,卷起她的裤腿,望着肿了个大包的脚踝,脸色越来越阴沉。
他起身,顺利找到医药箱,替她上了消肿止疼的药。
茶茶小声说:“我不小心摔的,你不要告诉妈妈。”
江承舟没答应。
茶茶急了,“妈妈会担心。”
一担心就睡不着。
江承舟勉为其难应了个嗯字。
这晚江承舟没有时间多留,准备离开时,小姑娘又跟了出来,站在他面前,还没真正长大,不到他的胸口,他以为小姑娘还有事要找他帮忙。
茶茶盯着他的眼睛,好看的眉毛皱成一团:“你是不是有老婆了?”
江承舟:“?”
茶茶很生气,她觉得妈妈被这个长得好看的臭男人给骗了,“你以后不要来我家了,我讨厌你。”
江承舟虽然不知道女儿为什么这么问,但他回答了她:“除了你母亲,我没有别的女人,也没有家室。”
茶茶觉得自己有必要替妈妈把好关,“那叔叔你是真心喜欢我妈妈的吗?”
“我最爱的人就是她。”
茶茶还是个小孩,再怎么装大人听见这种话,也会脸红。
江承舟笑着说:“茶茶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茶茶:“没有了,叔叔再见!”
她转身跑回楼上自己的房间。
写完老师布置的作业,已经晚上九点。
茶茶洗完澡躺倒在床上,她靠着枕头看漫画书,正要关灯睡觉,她听见了沈执养母响亮的辱骂声:“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干脆死外边好了。”
茶茶一下子没了睡意。
沈执放学后急急忙忙也不知道去了哪里,现在才回家。
她忽然发现,沈执有属于他的秘密。
他好像也有了越来越多的朋友。
比她更好的朋友。
不久后茶茶迎来了步入初中的第一场期中考试,考完试,渐渐入了冬。
茶茶喜欢冬天,沈执就是在冬天出生的,生日在十一月三十号。
茶茶记得沈执也喜欢冬天,喜欢下雪天。
有关他的喜好,她总是记得很清楚。
而他说过的话,她也都记在心里。
幼儿园玩过家家时,六岁的沈执严肃认真地说只要她当他的新娘。
为了沈执的生日,茶茶提前半个月就开始看天气预报,往年下雪天总是要到十二月,她想如果沈执生日那天能下一场大雪给他就好了。
她这段时间还默默把妈妈给的零花钱都存了起来,下课再也不去小店。
陈心意问她怎么了?
茶茶说:“我减肥。”
陈心意:“妹妹你已经很瘦了。”
茶茶撇嘴:“你不要叫我妹妹。”
不然她总以为沈执在叫她。
茶茶又看着陈心意问,“小意,你有闲钱吗?能不能先借我点?”
她想给沈执买双球鞋,送给他当生日礼物。
那双鞋要一千多,茶茶把存钱小猪里的钱全拿出来也才七百块钱。
“我可以借你两百,不过你要干什么呀?”
茶茶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了她,然后愁眉苦脸:“可钱还是不够。”
陈心意也知道她和沈执关系好,竹马的生日当然很重要,于是给她出主意:“最近新开的商场,好像要发传单的,一百二十块钱一天。”
茶茶苦着脸:“人家也不要未成年吧。”
“我哥哥就在那里干兼职,我让他悄悄把你塞进去,你周末去发传单就可以。”
茶茶觉得可行,“好,谢谢你哦。”
陈心意大大咧咧没当回事,她换了个话题,“你的竹马最近人缘很不错,也开朗了很多,后排可闹腾,他们现在都会和老师顶嘴啦。”
茶茶知道。
后排那几个人不太喜欢学习,家里有钱,长得也好看,爱搞小动作,最过分的是有一次,几个人拉个群,在课上玩手机群聊。
老师鼻子都气歪了,点着他们骂,什么都没做的沈执也被牵连。
有时茶茶听着他们的笑声,有种说不出的感受,像是羡慕。
她也想融入进去。
她不想被沈执撇下。
茶茶对陈心意说:“沈执最近开心了许多。”
她能敏锐捕捉沈执的情绪变化。
他是快乐的。
陈心意嘟囔:“姜妙颜虽然是转校生,但人缘是真好,和谁都玩的好。”
而茶茶敏感内向,容易害羞,不太擅长交新朋友。
“嗯。”
就在茶茶盼着十一月能下雪的日子里,她收到了人生中第一封情书。
送她情书的是九班的男孩。
他和姜妙颜是小学同学,把情书交给姜妙颜,“帮我给你们班的楚茶,事关我的姻缘,你千万别给错人了。”
姜妙颜说:“你自己给她不是更有诚意?”
“我害羞啊,你快点。”
“ok,包在我身上。”
老师已经进了教室。
姜妙颜回到座位,把这封情书放进抽屉,等到上课,她撞了撞沈执的胳膊。
沈执皱眉,“你好好听一次课。”
姜妙颜踢了他一脚,把情书信封给他看了眼。
沈执耐着性子,“这什么?”
姜妙颜说:“别人让我转交给茶茶的情书,是爱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