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不了么？
林小红的话，掷地有声，让众人一片沉默。
是啊，清风营又不是天兵天将，战力摆在那里，机动性摆在那里，这个时候让他们冲破敌人可能几万人的防线，到几百里之外的某个犄角旮旯去救一支陷入重重包围的船队，无疑是在痴人说梦。若是三五个人倒可以，大不了派一支小分队，来个全现代化装备的特种小队，实施援救，那样还有几分希望，但是现在……
“我们总归是能给他们提供点帮助的吧，就算是救不了他们全部，总是可以救一些人回来！”林巧巧迟疑了一下，怯怯的出声了，“他们现在能指望得上的，也就只有我们了，我们要是不出手，他们全部都得死在那里！”
苏苏摇摇头，示意她不要继续说下去，谁都想到了这一点，可是事实就是这么的严峻。
“我们可以让全线的兵马，都佯动一下，做出全面推进的姿态，不过，大越人会不会上当，抽调兵力回来抵挡咱们，那就得靠老天爷了，反正如果我是阮天，料理完他们之后，再挥军抵挡咱们的攻势，是绝对不耽误事情的，顶多是战事稍稍失利，损失一点兵力地盘，但是和吃下咱们的水师这样的战果比较起来，还是很值得的的！”
林小红顿了顿：“咱们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一点了！”
“上次来我咱们谈买卖的郑三的人还在不在咱们这里？”林无双沉吟了半天，对林小红的建议不置与否，却是开口问起了这个问题。
众人齐齐一愣，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林小红摇摇头：“无双哥你的意思是，让咱们联系郑朝方面，看看他们能不能出手帮帮水师么，这个我估计很玄，虽然郑朝方面也有水师，但是，在这明江之上，力量只怕还不及阮朝水师，连东番水师这样的规模的船队都陷入了他们的包围，郑朝水师怕是不会轻易涉足这险境，除非咱们给他们的好处，远远大于他们损失这支水师的价值！”
“这不是问题，问题是郑三能指挥得动他们的水师么？”林无双摇摇头：“若是说好处，哼，一城一地，怕是那郑三王子还未必看的上眼，但是，我若是许他郑朝一国呢？”
“咱们不可能对他们实行援助！”林小红不同意林无双的说法，所谓的许他一国，就眼下清风营来说，能够拿出来的，就只有现代武器，若是用现代武器做援助换取对方水师出兵的条件，这种买卖先别说亏赚，那可是后患无穷，就连大明军队，在堪堪武装起来一支天字营之后，他们都果断的撒手，对于大越人这样不是同文同种，而且素有忘恩负义前科的国度，这和玩火没有区别。
说实在的，林小红宁可愿意东番水师全部覆灭，也不愿意有一支现代枪支流到郑朝人手中去。
“为了救他们，我们付出的代价太大，得不偿失！”她衡量着利弊：“我们用极端的方式考虑一下，若是我们不救他们呢，大不了这支水师全军覆没，对咱们来说，这原本就是意外的助力，有当然是好事情，但是就是没有了，咱们也没有损失什么，我记得以前听说过那么一个故事，说是一个人花了两元钱，买了一张彩票，结果，中了几百万的大奖，然后这人用中奖得到的奖金，买了大屋子，装饰得漂漂亮亮，结果，一夜之间，突然起火了，将他辛辛苦苦装饰起来的屋子烧成了一片白地，但是，这个人却没有太多的悲痛的样子，旁人就有些奇怪，问他，这可是几百万才买到的屋子啊，你就一点都不心疼吗？”
她对着所有人说道：“你们猜，这个人怎么回答！”
苏苏微微笑了笑，她已经知道了答案：“无非是两块钱而已！”
“没错！”林小红点点头，“这个人的回答就是这样，不过就是两块钱而已，烧了也就烧了，我为什么要心疼！”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就是那个中了大奖的人，而东番水师就是我们中的大奖，得到了固然我们值得高兴，就算失去了，我们也不用心疼！”林无双皱着眉头，都这么久了，他还不习惯林小红这样计算得失的方式，尤其是这一次的计算，可能丢失是上千的友军和一支船队，在林无双看来，对于自己人，坐视不救实际上和直接加害他们没多大区别了。
“心疼的应该是定远伯，而且，暴怒的也只能是定远伯！”林小红很冷静的样子：“真要是事情这样发展下去了，就整个战略方面来说，对咱们好处实际上比起坏处更大，定远伯若是砸这里损失了这么多任何船，他势必不会善罢甘休，而大明和阮氏之间有任何的敌对行为，对现在的我们而言，都是在为我们分担压力，定远伯任何的报复行动，都会让大明在事实上成为我们天然的军事盟友，如果说要挑一个盟友的话，我宁愿选择大明，而不会选择郑朝！”
“前提就是要牺牲这一支船队么？”林无双呵呵一笑，眉眼中有些落寞，“你看，在咱们这个团队里，我和我妹妹，是最没有能力的一个，你们各自都有着各自的能力，都是精英，若是将来有那么一天，我们兄妹对这个团队不能做出任何的贡献，你们也不再需要我们的能力了，是不是有可能像今天一样，在计较得失的时候，将我们也这么轻易的放弃掉？”
“无双，你想多了！”苏苏沉声开口道：“你怎么能拿你和他们相比呢，你们兄妹，可是我们自己人，小红不管对外人怎么样，对于咱们自己人，肯定不会这样的！”
“他们？”林无双转过头，看着苏苏：“你是说他们？”
苏苏眨眨眼，不知道林无双这个反应，是个什么意思。
“你是说他们这个时代的人，因为不是咱们自己人，咱们就可以好像对待一个电脑游戏里的NPC一样对待他们么！”他脸上露出一丝极其诡异的笑容：“那曹芸娘怎么算，钱宁姬怎么算，还是，我即将来到这个世界的儿子，应该怎么算，他们也是‘他们’么，也是随便可以放弃随便牺牲的么？”
众人齐齐的看着他，林无双显然被林小红的话刺激了一下，才噼里啪啦蹦出这样一大堆话了，不过，他话里的意思，他心里担忧的东西，以及引起他的共鸣的东西，总算是在场的人，都明白了，至少，在融入这个时代方面，林无双做得比所有人都要更好一些。
“我有点累了，这事情，你们决定吧！”林无双说完这些，站了起来，朝着外面走了出去，在他身后的林巧巧，犹豫了一下，似乎是想要跟着出去，四下一看，却是发现大家都在盯着她。
“你们看着我干嘛，我哥发神经，我可没发神经，小红姐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不要理我哥，他还当自己是每月挣三千块的那小市民呢！”
“你不出去劝劝你哥哥！”苏苏在她身边，低声的说道：“他平日了最疼你了的！”
“算了，有嫂子安慰他呢，我去也没多大的用处，大概是我哥哥最近照顾嫂子时间长了，想问题偏激了一点，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这事情，咱们应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以昌南的利益为重就是了！”
林小红摇摇头，拒绝了苏苏的好意，而是看着林小红。
这是这个团队自从来到这个时代以来，第一次爆发出来的冲突，说冲突，分歧，都有些过重了，不过是一次意见不和的争吵而已，不过，作为这个团队里做出决策最多的林小红，显然不是这么认为，信任的裂缝一旦产生，再要去花功夫修补的话，那就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而她刚刚那看似冷静可观的说法，在林无双眼里，很可能就是冷血和毫无人情的理性，和众人在这边的无牵无挂不同，林无双在这边建立了家庭，并即将有了孩子，他对这边的世界的认同感正在一步一步的建立起来，若是突然发现，自己的妻子，儿子，在自己的同伴眼里，也是那种随便可以牺牲放弃的人的时候，林无双一下就接受不了。
“前线还是要动一动，紧急军令在会议结束后，就会发布下去，全线朝着阮朝境内推进，速度不要求多快，但是一定要稳，姿态要做足！”林小红沉默了一下，缓缓的开口道：“不管有用没用，总归是要帮他们分担一点压力，若是阮朝的军力对咱们置之不理，咱们就一直推进到咱们能推进的地方去，也算是为东番船队那边报仇！”
“后勤方面没什么压力，这两个月的准备储藏，光是三城储备的粮食，都足够前线的兵马作战三个月的！”苏苏表态道。
“教导营这边，大田你的人要维持咱们境内的治安，眼下军政和民政衙门分开，教导营又不可能实际参与作战，田哥，我可是拿你的人当警察部队用的，前线一旦开战，咱们地盘内的稳定，就靠着你教导营来维持了！”
“放心，我这边出不了问题！”一直很沉默的田志勇，瓮声瓮气的说道，在昌南的权力结构中，他被安排到这个位置，以他的身后经历，似乎是有些屈才了，但是，即便是要扩张，这屋子里所有的人，都不会让他冲锋在前线的，若是人力匮乏的时候，那是没办法，但是现在，这个位置，更比他冲锋在前线更重要更合适一些。
“苏苏姐，你这边，还是按照无双哥的意思，联络一下那几个郑朝来的人，除了无双哥提出的那个条件，看看有没有别的办法，说动她们的水师出动，不要求他们的水师和阮朝的水师死战，哪怕是牵制一下，给东番船队分担一下压力，也是好的！”
“郑朝的事情是巧巧负责，我就不插手了，让巧巧继续接着干吧！”苏苏微微点头：“巧巧，听见小红姐说的没有，底线给了划出来了，看看你用什么办法付出多少代价，才能换回咱们想要的东西！”
“那就这样吧，大家分头行动吧！”林小红安排妥当，站了起来，准备结束这次会议。
“等等，还有一个事情，大家忘记了吧！”苏苏出声：“定远伯钱无病这边，只怕还没有得到消息，这消息，咱们是不是要通知他一下，虽然不知道他会怎么做，但是，若是知道消息但是又不通知他，怕是不大合适吧！”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消息，无非是他鞭长莫及而已！”林小红愣了一愣：“苏苏姐姐你说的也有道理，咱们是距离东番船队最近的，他们要求援，自然是要找咱们，而不会找千里之外的东番，这事情是我疏忽了，苏苏姐，既然你想到了这点，这事情你去做可好，接下来战事可能有点复杂，我只怕抽不出身来！”
“好！”苏苏站了起来：“大家各负其责，无双那里，暂时就不要打搅他了，等到他消气了，想明白了，他自然会参与进来，大家做事！”
……
清晨，平越州，薄雾依稀。
几个刚刚换班的士兵，在城头上懒洋洋的打着呵欠，身后的城池仿佛是刚刚苏醒过来一般，各种各样的声响，在城里逐渐的响动起来，对于他们来言，这一天，是普普通通的一天，也是平凡乏味的一天，又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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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以前，大家可能还会警惕，城外就是大越人，谁也不敢保证，哪一天大越人不会脑袋进水，玩一玩夺关冲城的把戏，可是现在城外已经和大越人没哟一文钱的关系了，距离这里最近的大越人的军队，都至少在三百里外，怎么都算不上是个威胁了，而城外最大的势力，如今是广平城和他们的清风营，谁都知道，那帮人不久之前还穿着大明的官服呢，虽然眼下他们好像是自己在搞自己的一套，但是，他们的将军是定远伯的女婿，他们的统领，是平越州镇守将军的二少爷，若是有一天，有人告诉这几个城头上的守卫，这城外的广平清风营会对着大明开战，那这几个守卫怕是大牙都要笑掉，这种话，但凡长了脑袋的人，都不会相信。
所以，他们很放松！直到薄雾中，听得马蹄声响，似乎有数骑在薄雾中，朝着他们的方向，疾驰过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