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红云一喜,大踏步向着那株迷魂草走了过去,便在这时,豆大的雨滴,洋洋洒洒地滴了下来。
他走到距那迷魂草三步的距离时,眼前的情景突然开始了变换,他再次看见了小蝶,她先向着他笑,然后又换做哭脸,嘴巴一开一合,像是在说着什么。
然而,他还是什么都听不见。此时的他,已知道事情的始末,对小蝶的感情虽然还有,但是也不再像之前那般难以自拔了,因此除了好奇她说了些什么之外,也没有特别大的触动。
忽然,那画面一转,小蝶竟变成了顾少天,似乎时光再次回到了当初,二人决战之后,顾少天身负重伤之时。
秦红云本来还能分清幻境和现实,可当他看了一眼顾少天的眼睛后,心中对于现实和幻境之间的那种界限,竟然变得模糊起来。
在那层界限即将消失时,一道声音在其心底响了起来:红云,是你杀了我的,害得我的孩子成了孤儿,你难道一点儿也不内疚么?
在他刚刚得知这个消息时,满心都是愤怒,即便顾少天不死,他也要找到他,将他杀死,可是等到他冷静下来之后,却又觉得愧疚,总是觉得都是自己的多余存在,才会让他们这样辛苦,而顾少天要来杀自己,也就不难理解了。
“我…我…”秦红云支支吾吾地回答着。
“要不是你,我和蝶儿早就幸福的在一起了。”那声音再次响了起来,“你这个多余的人,为什么还活在世上?”
这句话也不甚响,但每个字都敲在了秦红云心坎上,敲得他一阵阵心痛,宛如一柄利剑在心尖上划。
他踏入江湖以来,也不知重伤了多少次,也不知经历了多少次生死存亡的危机,可无论那一次,他都没现在觉得难受,都没现在觉得绝望。
“你为什么还活着……”
这句话反复在他心中响起,像是充斥着某种魔力似的,一声声地击溃了他的心理防线,也跟着喃喃道:“我为什么还活着……”
重复了数遍,他的眼神已然呆滞起来,旋即缓缓地抽去碎虹剑,缓缓地向着自己的脖子抹了过去。
碎虹剑锋利无匹,雨水还未落到上面,已被一分为二,可想而知,这剑锋一旦触及他的脖子,那他必定要人头落地。
便在这时,罗大任带着众人找了过来,见到秦红云的举动,都被骇得呆了,随即一齐大叫道:“秦少,不可!”
然而,秦红云就像是魔怔了一样,对那连山都震得发抖的声音犹如未闻,依然挥动长剑向着脖子而去。
众人无法,只得拼命狂奔,但他们心底也知道,奔跑的速度,是根本不可能赶得上的,当下都急得红了眼眶。
眼看那泛着寒光的剑锋就要触及到秦红云的脖子,忽然在他右边传来一道破风声,旋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中了他的手腕,碎虹剑“当”的一声落到了地上,而他自己也自那诡异的幻境中惊醒了过来。
秦红云心有余悸地看着那株娇艳的迷魂草,下意识地摸了把额头,但他也分不清,额头上的究竟是汗水,还是雨水。
罗大任走近来,松了口气道:“秦少,你有什么事想不开啊?非要自杀?”
秦红云却没听到他在说些什么,一心都在思考,刚才出手相救的人是谁。忽然,他脑海中灵光一闪,想起了那老人家说的,二十多年前,因伤心欲绝而来到此地的女子,心道:难道竟是她么?她一个人能在这岛上生活二十多年?
他正想着,罗大任碰了碰他,又道:“秦少,您没事吧?”
秦红云勉强笑了一下,道:“我没事,都是这东西害的。”他说着,向那迷魂草靠了过去,旋即二话不说,便将其拔了出来。
迷魂草长在土里时,是绿叶红花,被秦红云拔出来后,其鲜艳的颜色,顿时暗淡了不少。
秦红云也不管它,直接将其踹进了怀里,旋即转头对众人道:“你们怎么来了?草药都采的怎么样了?”
罗大任道:“草药采了很多了,直到刚才下雨,咱们几个才回来,见您还没回来,于是就找了过来。”
他说到这里,笑了一下,又道:“当咱们几个看见你要自杀,骇得差点魂飞魄散。”
秦红云回想起这件事来,也是心有余悸,当即也不想在这地方多待,又说了几句话,便带着众人走了回去。
“对了秦少,咱们几人弄了不少木材回来,或许可以做成一艘船。”罗大任加快脚步,赶上秦红云后道。
秦红云看了他一眼,倒没想到他考虑的这般周到,旋即点点头道:“这的确是个好主意,只不过天公不作美,咱们还是等天晴再说吧。”
罗大任笑道:“这个也不劳秦少担心,咱们几人刚才采药之时,发现了一个巨型山洞,并且将木材全都运了过去,如此一来,咱们躲雨之时,就可以开工制船了。”
秦红云欣慰的笑了出来,这虽然在平时算不上什么喜事,但对于困于孤岛上的众人来说,无疑是件值得庆幸的事。
秦红云在罗大任等人的带领下,走进了山洞,只见其中或横着或竖着,堆满了各种木材,而那老人家就坐在木材堆里,时而丈量,时而沉思,似乎在构建模型。
秦红云看见那么多木材,不禁好奇道:“制作船只,还有这许多讲究么?我还以为只是同一种木材呢。”
他以为那老人专心制作,并未留意到他,因此说话的声音也不太大,可谁知那老人还是听见了,嘿嘿一笑,随即如数家珍般地道:“那讲究可多了,这是椴木,是做龙骨的,那是桐木,是做船壳的,那是胡桃木,用来做甲板的……”
“停停停。”秦红云听得脑袋一涨,连忙出声制止了他,笑道,“我就是好奇,不是要学习制作船只,你没必要跟我说得这么详细。”
那老人家一听,顿时失去了兴趣,叹了口气,坐到了地上,一边截取木材,一边道:“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一点儿耐心也没有,要不是我掌握这门技术,现在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