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湘湘已经脱下了繁复的婚纱，换上了真丝睡裙，显然，她依旧准备好好度过这个新婚之夜。
即使在婚礼上，他给过她难堪。
“想谈什么？”夏尧问得很直接，他不喜欢跟这个女人拐弯抹角，有时候，总感觉她心思深沉得实在看不透。
黎湘湘拉了拉腰带，想让它不经意间露得更多。“夏尧，我一直以为你很聪明，没想到你那么笨。很多事情我已经跟你坦白，但你做事依然不考虑后果。你现在不应该是害怕我爸，而是应该注意莫寒晨会不会做什么。很明显，你惹怒了他。”
夏尧不置可否地耸耸肩，他当然知道那个男人的愤怒，那一拳打下来，现在嘴角还在隐隐作痛，稍不注意，伤口撕扯得他的神经都有些发麻。
“说句难听话，当初是你自己懦弱地做了选择，你想要救你父亲，那就不得不放弃爱情。像个男人一样，做事就别说后悔。你看，艾兮现在跟他不也过得挺好的吗。你又何必再去打扰？”黎湘湘有些不屑，但却没有忽略心里隐隐泛起的妒意和伤心。
“好？我并不觉得那叫好。兮兮只是被蒙蔽了眼睛，若是等到秘密曝光，她一定会很难过。她说过最讨厌的是欺骗和背叛，偏偏我和他都做过。真是讽刺。”夏尧摇摇头，整个人靠在墙上，头撞得很响。
这么一段时间以来的煎熬，让他消瘦了许多，下巴上也满是青色的胡茬，即使今天是他们的婚礼，他也依旧不在意自己这副颓废的样子被拍在婚礼视频当中。
“那你又能做什么呢？现在死皮赖脸地纠缠，只会让她更讨厌你。惹怒了莫寒晨，有得是你的罪受。到时候功亏一篑，你就会发现，到最后，自己竟然什么都没保住。”黎湘湘嘲讽地笑，手上猩红的指甲油看上去有些可怖，“那时候，你才知道，什么叫做悔不当初。”
夏尧觉得很是压抑，手也不自觉地紧握成拳。
“跟我结婚，是你唯一的出路，也是你们夏家唯一的出路。你没得选，不是吗？”黎湘湘一步步走近，浓郁的香水味刺激着夏尧的神经。
“夏尧，这辈子，就这样纠缠到不死不休，不好吗？”她低声呢喃，话里隐藏着一丝丝的卑微和乞求。
但男人根本没有听到。
他猛地转身，狠狠地把拳头砸进了墙里，每一下都很用力。沉闷地声音，和有些癫狂的男人，让黎湘湘震惊不已。直到看见白色的墙壁上有鲜血留下的纹路，她这才慌乱地上前抱住他的手臂。
“不要打了！”她惊慌失措地喊，想要唤回他的理智。
夏尧猛地挥手，挣扎着抽出了自己的手臂，继续机械般地砸着墙，他内心里一直以来的压抑，好像只能用这种方式才能发泄出来。
再这样下去，恐怕这只手就废了。
白色的墙壁上满是猩红点点的血迹，还有大部分已经蜿蜒而下，流到了地毯上，与这个红色的房间相比，看起来真是有些鬼魅。
“你如果想一辈子当个废人的话，就接着打！”她不得不出言威胁，却成功地看到夏尧渐渐停了手。
只是那整只右手，都已经血肉模糊。
“快去医院包扎，现在你已经像是行尸走肉了，别还把自己整得残疾、像个废物。”黎湘湘推了推他，自己默默转身到浴室里，拿了厚厚的一叠纸巾，开始了善后。要是就这样叫来客房服务，恐怕别人还会惊慌地直接报警吧。
或许是听到医院两个字，夏尧恢复了些许神智。他跌跌撞撞地朝门外走，想着现在去医院，不知道还有没有那么幸运，能够看见艾兮。
不知道，她从婚礼离开之后，又去了哪里，做了什么，有没有一点点时间是想到他的。
出租车司机看着上来的夏尧有些迟疑，在听到他是要去医院之后，便放下了心，踩满了油门。但凡是敢去医院救治的，那就不是犯罪分子。他还以为今天这么倒霉，开夜班拉到的第一个乘客就是要谋财害命的呢。
救人心切，善良的司机师傅开得很快，到了医院大门口，夏尧抬手想要拿钱包里的钱，却发现自己整个右手都钻心的疼，鲜血还一直在流，他甚至抬不起来，一点儿力气都没有。
“不用付钱了，你快去医院看看吧，别把手给耽误了……”司机师傅催促着，甚至并不在乎自己的车里被这些鲜血弄脏了。
因为艾兮的善良，他也对这样善良的人很是敬佩。这或许，是他今天一天以来，收到的第一份温暖，却没想到，是来自一个陌生人。
他依旧十分坚持，用左手把钱包举在嘴边咬住，方便他拿钱出来。几张一百块，完全足够车费。“谢谢师傅，剩下的钱给您洗车。”他别扭地转身，用左手开了车门，随即捂着手，便往医院走去。
但他并没有直接去急诊室，而是率先上了心外科所在的楼层。
他似乎想要应证些什么。
刚上到那一楼，转弯便看到了正拿着病历，带着一脸微笑和病人说着注意事项的艾兮。她穿着一身白大褂，依旧那么明媚动人。看来这里的病人都很喜欢她，也对，兮兮一直都很惹人喜欢的。
艾兮嘱咐完，细心登记好检查报告，抬头便见到一脸痴痴望着他的夏尧。
她一下子有些迟疑和尴尬，却在看到他手上的伤时，还是飞快地跑了过去。“怎么受伤了？”而且，初步看来，这伤还不轻。现在，难道不应该是夫妻二人的新婚之夜吗。新郎却带着伤来到医院，让她微微皱眉。
“没什么。”夏尧不知道说些什么，又或者是觉得这一刻本来就不需要说什么。他很享受，哪怕手已经痛得没有知觉，人也晕晕乎乎地，应该是失血的症状吧。
艾兮只把他当做病人来看，抛开了过去的那些想法，赶紧叫来了护士把夏尧带到了包扎室去。她看了看时间，今天晚上没有要检查的病人了，再加上心里对他的担心，她想了想，还是快步跟上。
她很了解他，这时候若是她不在，恐怕他会不惜再伤害自己一次。
夏尧在见到艾兮的身影后，很快平静下来，也不再挣扎，乖乖地任由医师给他清洗伤口和包扎。
虽然说大部分原因为为了发泄，但苦肉计什么的，他也并不是没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