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底的最后一天，初雪降临。
新房里，夏尧神色木然地收拾着自己为数不多的东西，视线偶尔略过那些一早被准备好的成双成对的小物品，一时之间，心下酸涩不已。
他的父亲因为被举报收受贿赂，即将面临牢狱之灾，他别无选择。
艾兮站在房间门口，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房内的男人，巴掌大的小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却硬生生地显出了一丝鬼魅的冷艳。
“艾兮，再见。”他咬牙，连名带姓的称呼，把过往亲密的情分断得干干净净。
艾兮怔愣了一瞬，下一秒，豆大的眼泪已经滚落了下来。再开口，她的声音已经带着些绝望的嘶哑：“夏尧，你告诉我，你的心里，究竟有没有我！”
男人的肩膀有些隐忍的颤栗，可陷入绝望的女孩儿哪里注意得到。
艾兮举起左手，无名指上的订婚戒指还在熠熠发光。夏尧低下头，不愿再看。“夏尧，那你告诉我，我三年的等待是什么！这个戒指又是什么！”她丝毫不在意自己有多狼狈，胡乱的擦了擦眼泪，继续倔强地死撑着。
夏尧心如刀割，牙关死死地咬住，隐约有一股血腥的味道。
他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这里，于是，他伸手，用力地推开了女孩。
“你以为是什么，就是什么吧。”他丢下一句话，慌乱而逃。
艾兮捂着心口，缓慢地蹲了下来，终于支撑不住，埋在自己的臂弯里痛痛快快地哭出了声。
那场梦想中的婚礼，再也不可能实现。
夏尧走出来的时候，看见一辆兰博基尼停在楼下，银白色的车身和着雪，泛着光，让他觉得刺眼非凡。
车窗慢慢降下，坐在驾驶座上的男人带着金丝边眼镜，清俊的脸上却是面无表情。
他认得他，那是江越，那个男人唯一的心腹。
夏尧双手撑在副驾驶的车窗，低头把新房的钥匙扔了进去，嘴角咧开一个凄惶绝望的笑：“该我做的，我已经做了。希望他……信守承诺，也好好对她。”
江越淡淡点头，小心收好了钥匙。
夏尧再一次回头仰望新房，眼里满是痛意。他终究是放弃了她，输给了那个魔鬼一般的男人。
“夏先生，可以走了……”江越毫不留情地驱赶，既然要断那就要彻底一些。
夏尧转身，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终是泪如雨下：“让他记住，夺妻之恨，我记下了……”他跌跌撞撞地转身离开，走进雪幕里，也走出了艾兮的生命里。
直到看不见夏尧的身影，江越这才拿出手机拨打了莫寒晨的电话。电话接通时，他下意识地低了头：“莫少，事情已经办好了……”
那头的声音默了一瞬，之后传来那个男人低沉带着略微隐忍的嗓音：“嗯。”
江越微微有些讶异，那个常年喜怒不行于色的男人，是笑了吗。
艾兮从新房里出来的时候，路灯正昏黄摇曳着，把她孤单的身影拉得很长。她紧了紧衣服，瑟瑟缩缩的往前走。每一次踏上新雪，她的心就疼得犹如刀割一般。
去年降雪的第一天，她还和夏尧走在街上，放肆大笑着。他的手紧紧牵着她的，那温暖，她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吱--”
一个急刹车，司机探出头来破口大骂：“年纪轻轻的，没长眼睛啊！”艾兮退后一步，不小心摔倒在满是积雪的台阶上，瞪着一双眼泪汪汪的大眼睛，愣愣地看着司机，惊魂未定。
兴许是看着可怜，司机骂骂咧咧的缩了回去，不再计较。
车子扬长而去，艾兮却根本没有起身的意思。不管她做什么，脑海里总是会想起她和夏尧之间的点点滴滴。每一次想起，都是对自己的折磨。
她不死心，拿出手机拨打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可传来的一直是冰冷的女音。
马路对面停着一辆黑色宾利，在这白色的世界里，像是一道黑色极光。
“我的乖乖真可怜。”男人低沉如大提琴般的声音响起，语气里的疼惜毫不掩饰。
江越望了望还在马路边痛哭的女孩子，淡淡出声：“莫少，要不要我下去……”
“不用，她现在吃了苦，以后才知道甜。”话虽这样说，但他的视线却从未离开过那个小小的身影一分一秒，即使心里面的妒火在隐隐燃烧。
深夜时分，温度悄然降下许多。
看着艾兮被冻得瑟瑟发抖，却依然直愣愣地看着地上的积雪，鼻尖被冻得通红，整个人像是被丢弃的洋娃娃，可怜不已。
莫寒晨终于按耐不住，拉开车门，一双长腿快步迈了过去。
艾兮的实现余光里突然出现了一双黑色皮鞋，她下意识高兴地转头，声音嘶哑却不难听出她的欢喜：“夏……”不是，并不是她等的那个人。
她又落寞的低头，固执地决定继续等待。
“起来。”莫寒晨的声音里已然有了一些怒气，气她为了那样懦弱的男人而伤害自己。
艾兮的大眼睛已经有些红肿，她不适地揉了揉，假装没有听到耳畔有些强硬的话语。
“我再说一次，起来。”男人的眼里已然在慢慢聚起风暴，手也不自觉地握成了拳。就是因为自己的忍耐，才让她把纯粹的一段感情给了别的男人。而如今，他绝不会再忍让。
艾兮有些气闷，自己只是坐在街道旁，并没有招谁惹谁，为什么总是会遇见这样莫名其妙的人。“先生，请问有何贵干。”她倔强地抬头，毫不示弱地瞪着眼，努力装出一副凶巴巴的模样。
不知怎么的，刚才还怒火漫天的莫寒晨，在看见这样一副乖萌的模样时，心里一软，默默收敛了气势。
“最近这一带治安不好，强奸案抢劫杀人案什么都有。这么晚了，小姐还是早点回家吧。”他面无表情地撒着谎，终于看见艾兮的眼里出现了一丝恐惧，心里才松了一口气。
街灯的光亮晦暗不清，男人逆光而立，只能看见他那刚硬的脸部线条，薄唇紧抿，似乎是对她的磨磨蹭蹭有些不耐。
到底心里还是不安的，今天才失恋了，若是再遇到什么不测，她真是连挽回的资格都没有了。
“谢谢警察叔叔。”艾兮弯身鞠躬，随即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