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她还是山花烂漫的年纪。
那一年,她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嫁入宝亲王府,未来会成为皇妃。
那一年,她也曾憧憬将来夫妻恩爱两不宜。
那一年,她也曾想象相夫教子,儿孙满堂。
可是再多的向往,再多的憧憬,都注定了宝亲王府桃花树下的孽缘。
是的,孽缘。
在即将离世之时,眯着双眼,似乎看到了那个在桃花树下笑的开怀的女孩子,那时自己刚进宝亲王府,还是个小丫鬟,但是那时的自己确实是快乐的,没有任何杂质的快乐。可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笑容里有了杂质,有了功利了呢?
是的,就在那个下午,那时的自己刚刚从管家那里领回来了一月的银子,心里正高兴,看见桃花开的正好,就站在那里欣赏了一会儿,当时的自己不知道那人就站在桃花树的另一面,扭身之后,两人刚好面对面,如此的俊眉星目,自己面色潮红的低下了头,得了一句面如桃花的评语。
当天晚上,自己成了那人的女人,成了宝亲王府最受宠的女人,看着曾经的主子在自己面前目露嫉妒,可又不得不处处奉承,看着以前傲慢的管家在自己面前阿谀奉承,自己第一次体会到了权利的滋味。
可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呢?是的,从福晋入府,先是自己好不容易怀上的孩子没了,接着更是没了消息,自己只当是之前小产留下了病根,所以才更要抓着宝亲王的宠爱,可是没想到,没想到……
“你不知道,朕现在有多庆幸皇后给你下了绝育药,否则,你这么恶毒的女人实在不配生下朕的子嗣!”
乾隆嫌弃的话语再次在耳边响起,皇后,福晋,呵呵,原来是你,枉费自己一门心思想要斗倒乌拉那拉氏夺回圣宠,原来自己早就输了。
看着眼前乾隆赐下的毒酒,高氏似乎又回到了当时乾隆迎娶景娴的前一夜,那时,乾隆也是为自己斟了一杯酒,可那时他是柔情蜜意的,是信誓旦旦的的,他向自己保证自己永远都是她最宠爱的女人,待侧福晋进门之后,他一定会向皇上说明,为自己请封为侧福晋,那时的自己满满的信任,满满的欣喜。
可是接着,侧福晋入府了,请封的话他就再没说过,反而是自己被禁足了,接着,接着发生什么了呢?
接着就是宝亲王和侧福晋的琴瑟和鸣,皇后的逝世,另一个女人的入府,侧福晋的受伤,就这样,一桩桩,一件件的发生下来,明明看着毫无关联,可是他对着侧福晋越来越宠爱,就算自己利用以往的情分让他封自己为妃又如何呢?到最后,仅仅就是那么一个微不足道的理由就被贬了。
想想自己短暂的一生,究竟是为了乌拉那拉氏夺了皇上的宠爱而愤恨呢,还是为失去宠爱而失去的荣耀而愤恨呢?谁知道呢,也许两者皆有吧,毕竟有了皇上的宠爱才能有荣耀,可要是乾隆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呢,自己还愿不愿意跟着他呢,也许多年前的自己会,可是现在的自己早就离不开这金雕玉器的笼子,哪怕现在因为它窒息而死。
色衰而爱弛,可是皇上,为何我如今仍然貌美如花,而您的爱早就不见了呢?也许您根本就没有爱吧,想想这满宫的女人,皇上,你也是个可怜人呢?这后宫的女人有谁会不带任何目的的爱着您呢,呵呵……
高子衿想到这里反而想笑了。
“高氏,时候到了。”
高无庸看着这个曾经让乾隆独宠的女人,眼睛里也有一丝同情,可恨之人也有其可怜之处,没有子女,失了圣宠的女子也许现在的结局对她来说才是最好的吧。
最后望了望长春宫的地方,高子衿端起酒杯,
“高公公,你说我什么时候可以和皇后再次相遇呢?”
高无庸并没有答话。
高子衿收回了看着长春宫的目光,也没想要高无庸回答,只是看着手中的酒杯,看着琥珀色的光芒,多像这后宫的生活,看着美丽,其实里面全是毒素,想起乾隆临走时狠厉的目光,高氏又自言自语道:“我想,那会很快的。”
言罢,端着酒杯一饮而尽。
眼睛又看向了钟粹宫,皇上,你现在是不是在安慰着受了惊吓的贵妃娘娘呢?高贵的贵妃娘娘啊,您有能得圣宠多久呢?
高氏的嘴角慢慢的流下了黑色的血液,她似乎看到了那片盛开的桃花,就像是那个天真无邪的年代。
高无庸看着高氏喝下毒酒,慢慢的倒下后,一挥手,已有几个小太监拿布把高氏的尸体一裹收拾了,高无庸带着人回去复命了。
身后一阵风吹过,掀起帘幔,空旷的宫殿里安静一片,丝毫看不出一条生命刚刚消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