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保。”软糯的女声在身侧响起,听上去很熟悉。
是谁在叫她?
宫保从长椅上站起身,向身后望去,空荡荡的草坪上只有几个小孩在打闹,没有人与她目光相接。
游乐园的白昼一如既往的平静,完全看不出丝毫异常,是她太过紧张了,宫保长出一口气,缓缓地坐下,悠闲地靠在椅背上舒展身体。
“林轩可真够磨蹭的,居然还没买到棉花糖,再过一会儿肚子里的甜筒就要消化光了。”宫保隔着衣服摸了摸肚皮,感受它发出的抗议。
“哈哈,这件隐身斗篷的性能不错嘛。”熟悉的声音再次传来,还有一只透明的手拍了拍宫保的肩膀。
力道很轻,仿佛一阵风从身边吹过,但宫保清楚地感觉到有一个不明生物体,就站在她的身旁,正用关爱智障的眼神欣赏着她炸毛的样子。
就算是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吧,做出这种事的人,要是在神界,以那帮万年深井冰的脾气,是会被按在地上摩擦,或者前后摇腰一百次的。
没什么好说的,宫保挥手就是一拳,准确地打在声音传出的方向,拳头撞到了软绵绵的东西,看来是命中目标了。
黄依依赶在宫保挥出第二拳之前,脱下了斗篷,拳头停在了她的面前,带起一阵冷风,吹的她金发乱舞。
刚刚那拳打中了胸,她脸色涨红,揉着能让飞机起飞的胸部,委屈道:“我只是开个玩笑,有必要这么对我吗?”
看在对方是女生,而且还是她认识的女生份上,宫保本着凡间人际交往的原则,原谅了黄依依鲁莽的举动,并向她露出了和善的微笑。
“突然来访,有何贵干?”宫保对黄依依的目的产生好奇,黄依依应该不会跨越几千米的距离,只是为了跟她开个玩笑。
虽然随着医疗卫生水平的提高,人类的死亡率越来越低,但毕竟人口基数在那摆着呢,死神还不至于闲到这种程度。
宫保在心里开启吐槽模式,顺便看了眼黄依依的斗篷,光看料子就知道是好东西,更何况还有隐身咒法加持,在死神界大概是少见的货色了。
她刚当上死神不出一周,估计连灵魂都没收割过,最多是跟在上司屁股后头收拾残局,俗称擦屁股。
居然能搞到这种好玩意,不愧是有后台的人,宫保不禁暗自感叹,她要是有个像暗影那么666的后台,早就不用跑来跑去做任务了。
在金碧辉煌的办公室翘着脚,喝着果汁,打着游戏,元白就会乖乖地把神明资格证给她送来,然后匍匐在她的脚下,高喊‘宫保万岁,宫保大法好’。
“啊哈哈哈哈……”她忍不住发出杠铃般的笑声。
“宫保同学。”黄依依小心翼翼地揪了揪宫保的衣角,担心她被突如其来的刺激冲昏了头脑。
行人们纷纷侧目,游乐园巡逻的保安甚至停了下来,看两个小姑娘在长椅边发疯,仿佛下一刻她们就会做出危害社会和谐的行为。
宫保冷静下来:“黄依依,忘了刚才的一切吧,你所见到的并不是真正的我。”
黄依依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点了点头,说道:“我来这里找你是有很重要的事,不过…是什么来着…奇怪,想不起来了。”
她坐到椅子上,用手猛敲脑袋,慨叹自己的不中用,连一件小事都办不好,记忆力堪比鱼类。
难道她这辈子注定只能当个班长,每天过着平庸无聊的生活,帮老师收作业,数作业,批作业,同时被全班几十号人记恨。
这不可能是真的!
她都已经成为死神了,难道不该承担起维护世界和平的职责,跟暗影过上打怪升级谈恋爱的没羞没臊的生活吗?
想到这里,黄依依痛心疾首,继续更大力地敲脑袋。
再这样下去,没等听到结论,黄依依就先把自己给敲死了,宫保为了阻止她的愚蠢行为,将她压到长椅上,牢牢控制住她的双手。
黑色缎带松动,蓝色长发忽然如水般倾斜下来,沿着宫保的肩膀,滑落到黄依依的鼻尖。
她们的身体紧紧贴着,能够听到彼此急促的呼吸声,心脏鼓点似的跳动着。
“宫保,你这是干什么?”黄依依流露出一抹促狭的神情,羞怯地偏过头去,不敢直视宫保的眼睛。
“放心吧,我可没有在公共场合和人嗯嗯啊啊的不良癖好,你要是真的有重要的事情,就好好想,慢慢想。”宫保一字一句地冷漠道。
“嗯。”黄依依小声地应着,腾出手摸了摸手腕,那里被捏出了淡红的手印,残留着温热的气息。
宫保看她恢复了冷静,顺势紧挨着她坐到长椅上,等她给出一个合情合理的答复。
宫保整理了一下褶皱的衣服,触及羊毛衫领口处时,却放缓了动作。其实她很讨厌穿高领衣服,但是没办法。
今天早上她发现,那些红色细线已经到了脖颈的位置,就像丑陋的疤痕在雪白肌肤上肆意生长,吞噬着她的生命力。
她只好遮盖住红线,今天是个美好的日子,能够和林轩单独相处的机会不多了,绝对不能允许任何东西破坏气氛。
“我想起来了,昨天晚上我又做梦了。”黄依依突然用很严肃,令人很不舒服的语气讲话,宫保注意到她的手在轻微地颤抖。
被暗影吻过后 ,她便有了在梦里预知未来的能力,而这也是她急着来找宫保的原因。
死神做的梦自然和死亡有关。
“你梦见我死了。”宫保轻描淡写地说道,就像在说别人的事。
黄依依转过头,疑惑地望着她,紫色眼瞳中倒映出宫保的身影,苍白瘦弱,却又如青松屹立不倒,似乎是要带着最后的倔强奔赴黄泉。
她慌了神,连连摆手道:“我的梦不一定准的,你只要最近多多小心就好,不会有事的……不会,不会有事的。”
宫保看着黄依依紧张的模样,突然感到好笑,她口中卑微低贱的人类,竟然在担心她的安危。
多可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