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轩瞪大了眼睛，感受鲜血带给他的视觉冲击，胃部一阵阵地作呕，看着还算要好的朋友死在他面前，他却做不出伤心的反应。
不，准确地说，他现在什么反应都做不出来，完全是茫然的状态。
黄依依静静地躺在地板上，看上去不像是死了，倒像是睡着了，身体有规律地一起一伏，仿佛心脏还在胸腔里跳动。
林轩眨了眨眼，一切又恢复死寂，刚才不过是幻觉，是大脑潜意识营造出的假象。
“她还有救吗？”林轩的眼中放出希冀的光彩，声音有些颤抖。
宫保没有回答，她的手抚上黄依依的脸颊，指尖沾染了暗红色的血液，她的呼吸一顿，感到心里撕裂般的疼痛。
奇怪，她居然产生了一种名为悲伤的情感，而且是对着卑微的人类，这种事情在过去的两万年里从未发生过。
上司曾经教导过，这种情感只有软弱的人类才会拥有，神明是世界的主宰，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和没有尽头的寿命，要时刻保持冷静才行。
所以，往昔的同事为了修补时空牺牲时，她没有感到悲伤，奉命亲手除去妨碍历史运行的人类，看着他们痛哭乞饶时，她也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宫保用极低微的声音说道：“林轩，我是来监视你的，竟然反倒被你给改变了。”
她凝视着黄依依，有咸涩的泪水从眼眶中流出，缓缓地滑落，滴在手背上，像一颗晶莹的露珠。
“宫保，你……”林轩十分诧异。
“我没事，眼睛进沙子了。”宫保笑着拭去眼泪，可泪水却不受控制地越流越多。
宫保急忙站起来，背过身去，强忍着心底的悲伤说道：“黄依依的灵魂刚离体不久，如果我们能找到盖亚，拿回她的灵魂，她还有一成把握能活过来。”
“那我们赶快出发吧。”林轩来了精神。
“嗯。”宫保含泪点了点头。
夜，寂寥而又冰冷，黑暗如网般罩住天空，繁星点点洒落在云层之中，不久就被湮没于无形。
血腥的气息肆虐，树叶也不堪忍受这荒凉之气，微微地颤抖着，发出‘沙沙’的轻响。
盖亚将黑色斗篷紧了紧，不让冷风有丝毫可乘之机，灵活地行走、跳跃在高大的楼房上，手里提着那把沾了血的镰刀，一路上留下星星点点的痕迹。
她的眼睛呈赤红色，木讷无光，似乎这具身躯都是假的，是被丝线操纵的傀儡。
少顷，盖亚停了下来，打算在天台上休息一会儿，她从镰刀中取出一团黑雾，那黑雾挣扎哭嚎着，凄厉的声音能轻易刺穿常人的耳膜。
她面无表情，将黑雾吞进了肚子里，感受充沛的能量再次充满全身，在四肢间奔腾流转，最终冲向头顶，眼中重又闪现嗜血的寒光。
吞噬灵魂来助长修为，这种奇怪的方法，是一个自称是高级神明的家伙教她的，那家伙样貌普普通通的，却有着很特别的名字——暗影。
“还真得感谢你啊，暗影，学会了这个法子，我终于不用被别人嘲笑了。”盖亚对着远处灯红酒绿的城市，疯狂地大笑。
突然，她惊讶地发现天边有一颗蓝色的流星，光亮夺目，而且正朝着她这边飞来。
不会这么巧吧。
盖亚站起来，理了理袍子，远远望去，那颗流星逐渐变大，不，那根本不是流星，是一个高速移动的人。
蓝色的长发在气流的冲撞下高高扬起，露出小巧可爱的脸庞，俨然是一名年纪不大的少女，看起来有些似曾相识。
“看我的无敌旋风头槌。”宫保一边念着耻度爆表的台词，一边拽着林轩向盖亚所在的天台飞去。
不过短短几秒，林轩发觉自己的脚落在了坚实的地面上，而宫保的头已经撞在盖亚的肉体上，两人都发出吃痛的闷哼，抱团滚出了一段距离。
宫保一个鲤鱼打挺，迅速站稳身体，居高临下地望着盖亚说道：“如果你乖乖把黄依依的灵魂交给我，再跪下抱着我大腿，喵一声给我听听，我兴许会饶了你。”
盖亚紧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地抠进肉里，眸光愈渐狠厉，冷声说道：“谁都别想欺负我。”
她的身体周围浮现金色的圆环，爆发出熊熊火焰，将她保护在其中，宫保不得不后退，与盖亚保持安全距离。
盖亚狞笑着爬起来，拍打掉身上的尘土，以极诡异的姿势拖着镰刀，站立在圆环的边缘，火舌兴奋地舔着她的黑袍，衣角很快就被烧成了灰烬。
“谁都别想欺负我！”她又重复了一遍。
镰刀上的骷髅头发出‘咯咯’的笑声，在漆黑的夜里，显得格外毛骨悚然。
林轩开始后悔跟过来了，躺在床上看无聊的综艺节目，也好过在天台上被冷风吹着，还随时都有可能被误伤。
可是现在他想跑都来不及了，身处于摩天大楼上，距离地面有几百米，摔下去就是面目全非、血肉模糊、粉碎性骨折。
唯一能够下楼的通道，被那个丧心病狂的死神把守着，也不知道她是哪根筋打错了，单身太久，心里苦闷，只好报复社会玩玩吗？
“林轩，你离远点，我要放大招啦。”宫保好心提醒。
林轩缩在天台的一角，脸上写满了无奈，他已经退的够远了好吗？他可是根正苗红的人类，难不成让他漂浮在空中吗？
话虽是这么说，面上还得装得积极些，毕竟是为了拯救同学性命的正义之战，我方阵营的战将还是暴力狂魔宫保机。
林轩避开盖亚刀子般的眼神，弱弱地喊道：“宫保加油，顽强拼搏，挑战自我，勇于开拓，突破极限，友谊第一，比赛第二…”
咦，似乎有哪里不对？
还没等到宫保放大招，盖亚就抢先发起攻击，骷髅的眼中放射出火焰，在空气中，沿着不可见的轨道迅速滑行，化作咆哮的火龙。
火龙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紧追着宫保不放，有好几次火焰都险些烧到她的屁股。
“可恶，盖亚居然变得这么厉害了。”宫保一时间竟无还手之力，只能捂着屁股四处乱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