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内,杭州一景夏盈盈静静地坐着,一身淡紫色的汉服,衬得身段窈窕,姿容绝世,冰清玉洁,傲骨天成。
不远处,坐着的是一个鹅蛋型脸、秀美雅致的妙龄少妇,姿态优雅,气质高贵不输于人。她看着夏盈盈,婉转微笑,声音甜美:“夏姑娘,不,夏常在,你和箫剑到底是什么关系,可以告诉我吗?”明明是逼迫人的语气,被她说来,却是软语温润,表面上丝毫没有咄咄逼人的意思。
“这个问题,晴儿姑娘应该去问箫剑,不是吗?”夏盈盈一脸清者自清、浊者自浊的表情,淡淡的说道。
“箫剑说,你是他行走江湖之时,所结交的红颜知己,可是现在,我不信。”晴儿眸中闪过一丝冷光,以俯视的姿态看着这个绝色美人,气质上的高贵典雅,完全可以给她足够的气势,来弥补相对于对方来说,稍差一筹的容貌。
论气场,自认血统高贵、是为满清贵女的她,绝不输于任何人。即使对方是迷倒万千男子的杭州名妓,夏盈盈!
“晴儿姑娘说这样的话,不怕箫剑知道了会伤心?”夏盈盈看着好似母狮护犊般强势戒备的晴儿,心中有些好笑。即使从前的夏盈盈喜欢箫剑又如何,如今的她,可看不上箫剑这等江湖浪人!
她心中,永远只有一个人,哪怕那人早已将她遗忘。无论怨恨还是憎恶,若非有爱,怎会去在意?若是无爱,便也无恨了,同样的道理,只有在意,才会有爱恨情仇。
如果根本不在意,那么根本就是个路人,有人会去爱、恨一个路人么?而不可否认的是,无论爱恨,她的心中,自始至终,一直只有一个人。那个人,可比箫剑优秀得多,否则,当年她又怎么会轻易沦陷?
“夏常在,你现在,是皇上的妃嫔,是么?”晴儿微微一蹙眉,却还是保持着良好的教养,只是转移了话题,看似不经意的问。
“……是啊,我现在,是皇上的妃嫔……”微微恍惚,夏盈盈用一种悠远而不真实的口气道。皇上的妃嫔啊!真是够讽刺的!曾经她成为皇上的女人时,并非皇上的妃嫔,如今她是皇上的妃嫔,却不是皇上的女人……
“箫剑现在身陷囹囵,需要你的帮助,你可以帮忙吗?——毕竟,昨天的事,可以看出来,皇上似乎很在乎你。”晴儿说的毫不犹豫,但是提到昨天的事,微微顿了一下,想到当时的情景,脸色微微一白。老佛爷……老佛爷已经不想认她了,她说晴格格已经死在了乱党手中,三年之内,所有名字中含“晴”字、年龄在十五岁以上、二十五岁以下之人皆需改名,以避姬讳。若有人胆敢擅自自名为“晴”,即以乱党之名,就地处死!
老佛爷,她知不知道自己逃出皇宫,唯一后悔的,只有没有陪在老佛爷身边,让老佛爷安享晚年啊!可是好不容易见了那么一面,却是在这样混乱的情况下!
而且,老佛爷不肯帮她,只说最多让箫剑全尸,(话说,原来乃想要亲近老佛爷就是为了救箫剑?)可是眼前这位夏姑娘的请求,却是求得皇上发话,暂时饶箫剑一命,关入大牢,听候发落。这么说,箫剑也许还有的救。
“在乎?”夏盈盈微微一愣,随即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轻笑起来,笑得花枝乱颤,如冰雪初融,雪莲盛开,尤为动人。笑得晴儿莫名其妙,脸色渐渐有些难看起来。
她笑够之后,却是不等她问,自动回答道,“若是晴儿姑娘在今天之前说这话,盈盈虽觉过分,却也不会反驳什么,但是今日之后,盈盈只觉得,这话真的好讽刺啊!在乎?宠爱?这么说来,皇上的目的却是达到了。连从前最是亲近太后的晴儿姑娘都这么认为,大家肯定也都这么认为吧!”
顿了一下,幽幽叹息,她继续道,“世人只知圣宠难得,却不知,当一个人所受圣宠达到极致之时,那不是表现在外面的封赏与宠爱,而是一言一行中的真情与维护……而我们这些被摆在明面上的所谓受宠,只不过掩人耳目的伎俩罢了。若是真的宠,真的爱,又怎会忍受她被架在火上烘烤,面对风口浪尖?我们都被骗了,被皇上骗了,他所宠的,所爱的,自始至终,只有一个人,只有一个人!”
想到那个人,心中便涌起无穷的怨恨,以及……羡慕……是啊,羡慕到了嫉妒的程度……凭什么,凭什么她可以这样得到他的宠,他的爱,他的……
“夏常在是说……”晴儿初始还有些不明白,但是听到后来,却是隐隐约约有了答案,只是那答案太让人难以相信,所以,她还是忍不住,骇然问出了口,“夏常在是说,令贵妃娘娘,还是……容妃娘娘?”
“这还用说吗,那件事情,盈盈不相信晴儿姑娘从宫中出来,会一点儿□□都不知道!皇上如此大费周章,为她找了强大的靠山,就是为了她的身份不被人诟病!有了回族作为坚实的后盾不说,还有孝恭仁皇后的娘家乌雅氏,甚至和硕怡亲王作为义父,又给阿里和卓一家抬了旗,这是为了什么?若仅仅是为了得到心爱的女人,需要如此隆重,弄出几乎与孝贤皇后等同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的高贵身份吗?”夏盈盈想起自己从那个地方得到的消息,从而得出的推断,不由得冷笑。
“听闻皇上当初如此宠爱慧贤皇贵妃高佳氏,也只是给她抬了旗而已,那可是大清朝第一个,享受皇帝亲自抬旗的女人!可是如今的这一位呢?若不是还有一位皇后娘娘在,盈盈都要认为,皇上这是在为封后作准备了!即使她是个异族人,可是只要皇上喜欢,怎么会不想尽一切办法、给她所有他认为最好呢?”
她心口不断翻涌着几乎令人窒息的疼痛,双眸含泪,泫然欲泣,一边强忍着情绪,继续说道,“如今,皇后为了盈盈的事情,几乎要被废黜,而那个人,分毫无伤,而且还……盈盈当初看不明白的,现在全都看明白了……”
晴儿听得震惊不已,越想越觉得夏盈盈说的的确有理,可是,这怎么可以呢!大清的天下,满人的江山,如今一国之母,要换成一个回族人么?
就连那么美好的令贵妃娘娘,当初也因为是包衣的身份,一直难以再上一层,即使如今因为十五阿哥而成了贵妃娘娘,但是大清的制度在那儿,祖宗的规矩家法在那儿,要成为权冠后宫的皇后都不太可能,仅仅是执掌凤印,已经是极限,让老佛爷几乎无法忍受,而如今却……要让一个回族人成为大清的国母?这实在是,实在是太耸人听闻了些!
“这怎么行,一个回族人,能在后宫站稳就不错了,怎么可以让她坐上那与皇上并肩的位置?即使身份再高,她也不是满清贵女啊……”晴儿不由得喃喃自语,脸上满是难以置信……
外面那停滞已久的人终于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身子,挥了挥手,立即有人报:“容妃娘娘到!”两人被这么一吓,顿时有些惊慌,急急忙忙的起身,便见一身棠色云纹裳配淡紫色襦裙的容妃,说不出的纤姿飘逸,又不乏似乎与生俱来的高贵优雅,充满了与皇家人相若的尊贵傲然的气质。
身后跟着维娜、清泠清韵等人,看起来颇有些气势浩大的意思,这阵仗,怎么看怎么像那些狗血穿越言情剧里面,那些来向受宠的穿越者示威警告的宠妃……
“盈盈(晴儿)参见容妃娘娘!”两人连忙行礼。
“不必多礼,起吧!”泉甄到没有为难他们的意思,挥了挥手示意她们起来,心中却是复杂难明,看向夏盈盈的时候,多了几分深思。
是的,她听到了她们说的话,听得很清楚很完整。先不说乾隆对自己的心思会是这样的,但是这一份儿心竟是连夏盈盈都看出来了,泉甄却是五味陈杂,难以用语言来形容。
乾隆对自己的用心,自己都看得到,只是从没像今天这般清楚罢了。但是这个夏盈盈,不得不说是聪慧无比的,她竟从那些只字片语、以及乾隆的那些行为看出了那么多,而且还坦然受之,看来,这事情确实不简单。
好在,现在她还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否则,……她真不敢想象。若是乾隆真的因此而……不敢再想下去,泉甄不由得攥紧了粉拳,眸中闪过一丝冷厉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