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照片后, 顾江珩转身想找季灿，不料刚走到半路被人拦了下来。
面前的男生有着一头栗色短卷发，穿着白色卫衣, 此时正抬着头喊他名字。
顾江珩脚步一滞，垂眸看了一眼：“有事？”
他声音很淡, 像是深秋吹过的风, 带着一股冷漠和疏离。
“那个……能不能耽误你一点时间……？”男生深吸一口气，低声道,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高一在西门背后的网吧门口, 你帮过一个被人欺负的学生？我从那时候就开始注意你了。”
顾江珩垂眸打量他, 没有说话。
察觉到了他的冷淡, 男生似乎觉得有些尴尬。他顿了顿, 鼓足勇气道：“我……我喜欢你很久了, 之前听说你和季灿的关系我没敢说, 但是既然你们没在一起, 那能不能考虑当我男朋友？”
季灿刚送走一波找他合影的同学，又看了一眼手机，最后视线落在了远处的顾江珩身上。
他面前站着一个男生, 中等个子，是之前在篮球场和顾江珩打闹的那个人。
两个男生站在深秋的蓝天下，一个张扬明艳，一个乖巧可爱，是班上那些女生们最喜欢的cp搭配。
但季灿却莫名觉得有些碍眼。
距离太远了, 露台上风声也大，季灿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他烦躁的移开视线，然而很快就不由自主再次看了过去。
“灿哥, 走了，”就在这时，周睿森碰了碰他胳膊，一本正经的说，“老师让我们下山了。”
季灿吐出一口气，站直了身体：“我知道了。”
说完后他就径直朝前走去。
“开玩笑啦，”周睿森只想整蛊，没想到季灿这么配合，立刻追了过去，说，“老师让半个小时后集合下山，还可以再玩玩！”
季灿没听他的，背着书包继续朝前走去。
露台上风很大，一阵冷风吹来，带着松木的清香，季灿不由得眯了眯眼睛。
再次睁眼时，他看到了顾江珩冲那个男生摇了摇头，低声说了句“抱歉。”
男生动作缓慢，态度坚决，虽然不知道他们在讨论什么，但季灿莫名松了一口气。
紧接着，他又看到男生抬起头，似乎想伸手拉顾江珩手腕，但被后者躲开了。
“说完了吗？老师让我们下山了。”季灿加快脚步走去，最后停在他们十米开外对顾江珩说。
“走吧。”顾江珩迎了上来，揉了一把他头发，又开始拉他书包，“水还有吗？再给我喝一口。”
季灿低低“嗯”了一声，不知道是不是被风吹的，被顾江珩手指蹭过的耳朵有些红。
直到这时，周睿森也终于追了过来。他双手叉着腰，上气不接下气的说：“老大你也跑得太快了，都说了这是玩笑，还有半个小时呢。”
“还有半个小时？”顾江珩垂眸看了眼季灿，不知想到了什么，唇角挂起一个笑，意有所指道，“所以你为什么现在就来找我？”
“我听错了，不可以啊？”季灿一把夺过水瓶，语气很凶，耳朵尖却有些红，“早知道你这么多废话，下次不叫你了。”
“是是是，我的错，”顾江珩从身后拉开季灿书包，微微俯下身，低沉的声音从耳后传来，“以后我不和别的男生说话好不好？”
“……”
季灿抬眸怒瞪了他一眼，恼怒道：“谁、谁管你和谁说话？”
顾江珩看着季灿泛红的耳朵，发出一阵大笑。
季灿彻底不想和他说话了！连下山时也没和顾江珩走一起。
一方面是还在生气，另一方面他也有些不好意思。
虽然他现在还没弄清楚自己哪里不对劲，但远离让他觉得不对劲的人就好了。
反正都是顾江珩的问题！
吃完午饭后，大家陆续乘车返校。
季灿上车比较晚，车上已经没有两人座位了。他习惯了和顾江珩坐，此时竟一时间不知该坐在哪里。
“没座位了？”顾江珩也背着包上来，透过季灿肩膀看到了车里的情况。
顾江珩实在是太高了，要微微低头才能在车里行走。此时他们距离很近，看上去就像是顾江珩故意在季灿耳边说话一样。
季灿往前一步，避开了顾江珩的呼吸，随口挑了个座位：“那随便坐吧。”
没想到季灿会选择这个座位，挨着他的那个女生激动得脸都红了。尤其是看到顾江珩后，她几乎整个人都快炸了。
女生腾一下站了起来，认真道：“灿，灿哥……我突然想起来，我朋友给我占了座位，我过去找她了，这个座位留给你吧！”
季灿：“……”
离开时，女生听到顾江珩冲他笑了下，说：“谢谢你。”
男生声音低沉悦耳，带着些许笑意，女生整张脸涨得绯红，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
直到走了两步后，她这才想起自己还有行李没带，又手忙脚回头拿放在行李架上的书包。然而她因为手短脚短，好一半天都扯不下来。
“我来吧。”尴尬之际，一道微沉的声音自头顶响起。
顾江珩人高马大，毫不费力就帮忙取下了背包。
“谢、谢谢！”
女生更不好意思了，一把拖过书包，飞快跑过去和小姐妹分享这个消息。
顾江珩把运动挎包放上去后，只剩下个小挎包挂在胸前。
他又问季灿：“你的包要放上去吗？”
季灿摇头：“不用。”
顾江珩：“那让我进去一下。”
季灿往后退了退，缩起身体让顾江珩通过。
可惜他错误估计了顾江珩的体型，刚才那个女生能轻易通过的空间，在顾江珩这里却只是勉强。
顾江珩双手扶着前座车背往里走，他腿很长，进来时身体几乎就要碰到了他鼻尖。
男生的气息瞬间涌了上来，全方位入侵他的安全空间。季灿身体一僵，连呼吸都屏了起来。通过时，他甚至觉得自己不小心碰了一下顾江珩的屁-股。
而且这个座椅对他们来说也太窄了。
当顾江珩坐下后，他们膝盖碰着膝盖，胳膊挨着胳膊。
源源不断的热气从男生身上传来，季灿莫名觉得喉咙有些干，他喝了一口凉水，这才觉得自己稍微恢复了正常，戴着耳机继续听英语素材。
大巴缓缓驶离镜湖景区。
玩了两天，精力再旺盛的人也显出了疲态，现在正是午休时间，上了高速路后车厢内倒了一大片。
季灿取下耳机，正准备睡觉，就听到身旁传来很小声的“咚”声。
是顾江珩额头撞在车窗上的声音。
季灿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很快顾江珩就转过头，下意识把自己脑袋摆正。
深秋的阳光并不刺眼，透过车窗落在男生身上，勾勒出了他好看的侧脸线条和优雅的脖颈。小扇子一样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显得比平日里柔和了几分。
然后又是“咚”的一声，顾江珩脑袋又磕了一下车窗。
季灿皱了皱眉，他抬了抬手，然而最后还是放下了。
果然，顾江珩已经学会在睡梦中自动调整好脑袋方向。
然而好景不长，男生脑袋随着汽车颠簸再次歪了过去……
在顾江珩再次撞头前，季灿轻轻掰过男生的脑袋小心翼翼地放在了自己肩头。
最初他还有些不自在，然而当他发现没人注意他后，季灿终于放下心来，心安理得的按了按顾江珩的头。
反正来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又不是没让他靠过。
然而他低估了主动和被动的差距。
湿热的呼吸洒在锁骨，带来一阵酥酥麻麻的痒，染红了季灿的皮肤。
一想到这是他主动让顾江珩靠过来的，季灿更加不好意思了。欲盖弥彰的伸手拨了拨顾江珩的脑袋，然后他发现顾江珩动了下，这下季灿是彻底不敢动了。
红晕一直从锁骨蔓延到了脖子。
他本就白，这下更是明显，像是被染上了一大片浅粉的樱花，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感。
他太过紧张，没发现肩头那人的呼吸乱了一瞬。
季灿有午睡的习惯，随着汽车的颠簸，他也渐渐沉入了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大巴速度渐渐降低，市区到了。当大巴停下来时，季灿醒了过来。
他揉了揉眼睛，因为刚睡醒声音有些沙哑：“到了？”
“等红绿灯，”顾江珩放下手机，淡淡道，“很快就到了。”
季灿这才终于回过神来，不是顾江珩靠着他睡吗？怎么突然变成他靠着顾江珩了！
顾江珩应该不知道自己主动让他靠着吧？
季灿有些忐忑，不由得坐直了身体，还伸手擦了擦嘴角并不存在的口水。
顾江珩垂眸看他，声音里带着几分笑意：“别摸了，你没流口水的习惯。”
季灿本就是欲盖弥彰，现在听顾江珩这么一说，就仿佛是他的小心思被看出来一般。
他脸上挂不住，反问道：“你怎么知道？”
顾江珩抬了抬眉，心情很好的样子：“这又不是我们第一次睡了，有什么不知道的？”
季灿：“……”
直到大巴抵达学校，季灿耳朵的热度都没能散去。
秋游结束后已是周五下午，学校没安排上课，干脆放假让大家早点回家。
众人欢呼散去，季灿回了一趟老宅。
“小灿你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红？”闻雅安看到季灿进屋，有些担心，“是降温感冒了？发烧了吗？”
“没、没有，”季灿别过脸，有些不自在的说，“可能是车上的暖气开得太大了。”
司机看了季灿一眼，没戳破他的谎言。
小少爷可是开了一路的窗，吹得他都快冻感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