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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第84章 公元前1756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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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达巴比伦两个月以后, 玻璃店铺的声望达到了顶峰。

就在这时,伊南等到了她想要的结果——

这天一名身着黑袍的王室礼官带着十几名卫士过来伊南的店铺里,目的是来“交接权属”。

“乌鲁克的伊丝塔小姐, 令姐向王投诉你越过她继承父母的遗产。现在王的礼官已经将所有文件审核完毕。”

“现在, 正式通知你, 在乌鲁克的耶尔塔老爷与埃利都的薛西斯夫人过世之时, 你与令姐都是未嫁女。”

“依照年长者继承财产的原则, 令姐理应继承乌鲁克的耶尔塔老爷与埃利都的薛西斯夫人的所有财产。”

“由于你并未报丧,导致令姐对此并不知情, 因此未能及时前往乌鲁克继承。”

“你这项行为相当令人不齿,但念在你年幼初犯, 不予追究。现将你名下所有财产,包括巴比伦城内和乌鲁克城郊的房产;巴比伦城外和乌鲁克城郊的田庄,全部转至令姐名下,今日生效。”

伊南还没有说话, 管家波安先开了腔:“礼官大人,这有没有搞错啊?”

“大小姐是十年前嫁到巴比伦来的, 姑爷名叫古伽兰那,也是王宫的侍从……当年大小姐嫁来王城,是波安亲自陪伴送的嫁,有嫁妆与婚书为证。”

“之前老爷与夫人过世,丧信也是老奴派人来巴比伦报讯的。伊丝塔小姐顺理成章地继承老爷与夫人留下的财产,继承文书都送到了巴比伦来备案过的——当时没有人有半点异议,怎么到了今日,就全反过来了呢?”

波安一急, 抢白了礼官两句, 那名王室礼官大约觉得脸上挂不住, 涨红了脸反问:“你说的,有嫁妆与婚书为证,这些文书都在哪里?”

波安顿时卡壳,喃喃地道:“这些都是留在大小姐手里的呀!”

巴比伦王国的国人结婚,都是要有“婚书”——这婚书其实就相当于是一纸契约。契约上约定了哪家与哪家,相互商议决定结亲:女方携带嫁妆多少、陪嫁的阿姆图几人……全都会记载在婚书,或者是嫁妆文书上。

毕竟将来到了子女继承财产时,只有女方的亲生子女,才有资格继承女方的财产。

双方家长为了避免将来出现纷争,早早地就会在“结婚契约”上把这事儿说明白。

像艾里伽尔小姐嫁给一个穆什钦努,等同于出现阶层变迁,婚书更是必不可少,而且必须到官府备案留档——

一想到这里,波安顿时大声说:“对啊,大小姐的婚书,是在官方备过案的,是你们这些官员都看过的——你们怎么可能不认?你们这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大胆!”王家礼官睁圆了眼,“你竟敢藐视王的权威,王的卫士,还不将这个口出狂言的瓦尔杜拖下去,痛打一顿?”

顿时有两个如狼似虎的卫士冲着波安就过来——可是他们哪里是伊南的对手。

还没等触碰到波安,伊南已经一手一个,把人全都扔到了一边去;这两个卫士还没闹清是怎么回事,他们已经身体悬空,然后就是脊背着地,两人齐齐地“唉哟”一声。

“礼官大人,您跟一个瓦尔杜一般见识做什么?”

伊南嘻嘻笑着望着礼官。

“我的管家也就是随口说了句闲话而已。犯得着您动这么大肝火吗?”

王室礼官听闻,决定连正主都低头了,也确实没什么好再计较的,暂时放过了波安,对伊南说:“伊丝塔小姐,既然如此,我们也不想为难你。就是过来通知你一声,你这些财产,已经在官方做过了转让登记,现在全都归属于艾里伽尔小姐……”

伊南吐吐舌头:好家伙!

原来黑箱操作这么简便,直接把官方记录改掉就行,根本不需要本人同意。

“你的不动产已经全都是艾里伽尔小姐的了,原本在您名下的所有瓦尔杜和阿姆图,现在都必须向艾里伽尔小姐效忠。”

“说实在的,也没有什么好交接的,毕竟各项产权的等级在官方那边已经全都改好了。我们就是过来通知你一声,你现在可以走了。”

伊南望着眼前这个王室礼官,突然“噗嗤”笑了一声。

这个穿着黑袍的礼官突然一下就脸红了:他应古伽兰那的要求,昧着良心把这夫妇俩拆成“男未婚女未嫁”,然后再把伊丝塔名下的财产都转给艾里伽尔。

可是早知道古伽兰那的妻妹是这么出色的美人儿,他应该晚点再做决定的——

王室礼官的脑子里已经在浮想联翩:他应该以这些财产为饵,要挟伊丝塔,让她做自己的情妇,或者干脆嫁给自己……如果他能够顺利离婚的话。

毕竟现在穆什钦努要高攀尊贵的阿维鲁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只要有钱有权就行。古伽兰那不就是一个好例子?

“我说啊,礼官大人,您可以走啦!”

伊南笑嘻嘻地把他和王室的卫士往外赶。

礼官从满脑子的桃色遐思之中惊醒过来:“什么?本官可是过来执行令姐继承投诉的判决结果。伊丝塔小姐,您必须马上离开!”

伊南嘴角却扬得更高:“按照您的说法,这间商铺和院子,是我姐姐的,对不对?”

“院子里的瓦尔杜和阿姆图也是我姐姐名下的奴隶,对不对?”

“所以我现在借住在我姐姐名下的产业里,使唤我姐姐的奴隶,您觉得这有什么不可以的吗?”

礼官:……

他被噎得不浅。

事实确实如此,这些财产,确实由王室裁决,断给了艾里伽尔。

但是姐妹之间存在的问题,也只有姐妹俩自己相互面对才能解决。礼官和卫士都无权干涉。

所以现在即便他过来宣示了一回,也只代表王室认可了艾里伽尔——至于之后艾里伽尔敢不敢来住……那又是两说。

礼官没法子,只能气鼓鼓地挥手,带着那几个卫士一道离开。

礼官离开之后,铺子里的气氛十分低沉。

阿普在伊南身边放声大哭,波安却跌坐在地上,频频叹气。

其余工匠和奴隶们,都不知怎么办才好。阿布也在,看到这生意实在是没办法再做下去,只得去关上了门板,他自己一个人到店铺外面去应付主顾去。

“伊丝塔小姐,您放心!”两个工匠说,“我们是绝对不会为艾里伽尔小姐这样的人工作的。”

“我们是阿维鲁,是自由民,我们可以选择离开作坊。”

“艾里伽尔小姐不会是一个明智的作坊主人,我们不相信她,不愿意为她工作。”

两个工匠说着,都握紧了拳头。

说白了,这两个工匠看明白了艾里伽尔是怎样对付她的亲妹妹的,料想她要想对付一个毫无血缘的外人,肯定更直接更没有心理负担。

与其为了这么一个主人工作,不如早早地离开,另寻出路去。

伊南叹了一口气:“可惜,你们的五年长契,是你们和作坊签的。”

无论作坊的主人是艾里伽尔还是伊丝塔,这契约都是有效的。

两个工匠一听,顿时丧气地低下头。

“但我希望你们能不受影响地继续工作。”耳边却传来伊南悦耳动听的声音。

“这门手艺不属于什么‘主人’,它属于你们自己。”

两个工匠听见了,身体微微一震。

“你们不是在为我,或者我姐姐工作,你们在为自己工作,你们在不断地创造出一件件精美的艺术品,你们在让这门手艺不断精益求精。”

“可是……”修补工匠的话哽在了喉头说不出来。他很想说:如果没有伊丝塔小姐,作坊肯定还是以前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他们也没可能接触到这门独特的手艺。

“商铺和作坊,究竟在谁手中或许很重要——但是我已经看着它成长到了今天这副模样,我不希望它在最好的时候,突然因为我和姐姐之间的纷争,眼睁睁看着它停止向前。”

伊南双手一拍,笑眯眯地说:“好了,你们,我就替你们做好决定了,大家都还好好地留在铺子里,不受任何影响。”

安抚好了工匠,伊南转头面对波安:“至于你们,你们就稍微麻烦一点。我得想个什么办法,让艾里伽尔好好对你们才行。”

在巴比伦王国,农奴是不能恢复为自由民身份的——而她对此也并没有什么办法。

波安跺脚:“小姐,你为什么到现在都还在想着我们呀!”

阿普也抱着伊南的胳膊哭出了声。

伊南:……为什么你们都觉得损失最大的是我?

在这个世上,伊丝塔小姐是个“尊贵的阿维鲁”,遇上这种事,她只是失去了财产而已;而奴隶们遇上严苛的主人,人生安全都可能得不到保障。

可是奴隶们都在因为她的损失而痛苦难过。

“伊丝塔——”

一个飘忽的女声,从店铺的门边传了过来。

原本还有些嘈杂的铺子一下子就静了。所有的眼光都转向了门口处——那里站着一个戴面纱的女人,应该是阿布放进来的。

波安听见这个声音,立即伸手擦去了面颊上的泪水,走到那个女人跟前,扑通一声跪下,哀求道:“大小姐,请您放过伊丝塔小姐吧!”

这一声,等于替来人做了个介绍:门边这个戴面纱的女人,正是伊丝塔小姐的亲姐姐,艾里伽尔小姐。

认识艾里伽尔的人不多,这时大家都傻愣着,呆呆地望着她。只有波安一个人伏在地面上,肩膀一动一动的,传出抽泣声:“老爷和夫人,一定都不愿见到这样的情形。”

“伊丝塔——”

那个声音依旧很飘忽,“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大家都宠你、疼你,好东西都要留给你……而我,我是个需要尽到一切责任的长姐,我却从来没得到过什么……”

这个女人摘下面纱,露出一张年轻妇人的脸。只是这张脸异常苍白,衬得她抹着油膏的嘴唇像血一样鲜红。

她的眼睛同样很大很亮,可不知是因为操心还是因为亏心,她的眼角出现了细纹,眼光也不时地闪烁着。

“艾里伽尔呀!”伊南满不在乎地说,“别总在门口傻站着呀,刚才礼官来过,都说了这已经是你的家啦!”

所有听见这话的人都在想:伊丝塔小姐就是有这种本事,明明这商铺和宅院,已经被人谋夺了去,伊丝塔小姐却还是能泰然处之,像在自己家里一样。

最终,伊南就和艾里伽尔坐在宅院中会客的房间里。

阿普期期艾艾地进来问了一句,伊南打发她去打新鲜的啤酒。阿普就像是一只受惊的兔子,飞快地跑走了。

“没想到,你会是这样的反应。”艾里伽尔开始觉得她应该反客为主一些,眼看着这个刚刚被自己夺去了所有产业的妹妹,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艾里伽尔心里开始觉得不舒服——

……跟预想到底不大一样。

伊南笑眯眯地回复她:“是呀,您进来的时候,没有看见我在哭天抢地怨天尤人,也没有看见我在指挥工匠和农奴们一起来反对你——这让您心里的‘爽’感大大打了折扣吧?”

……这话说得太恶毒了。艾里伽尔心想,可是她却被说中了。

没能看到这个小妹妹像小时候那样哭到断气,却没有父母来哄她,帮她,保护她……艾里伽尔总觉得好像缺了点什么,不大对劲。

却见伊南伸出手,使劲儿比划了一下,说:“毕竟这也是你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才做出来的这个局:为了这件事,你连和姐夫一起生的两个孩子都不认了,这么大的牺牲,都没换来我痛哭着跪在地上哀求你……姐姐,你是不是觉得压根儿不够爽啊?”

艾里伽尔倏地变了脸色:这是让她心里最不舒服的一件事。

为了夺产,艾里伽尔必须否定掉她和古伽兰那的婚姻。这意味着他们需要通过关系,将这段婚姻留下的一切痕迹都抹除。

在官方存档的婚书、嫁妆单子、各种夫妻共同持有的不动产记录……全部都要托人从巴比伦王室礼官管理的库房里偷出来销毁。

还有她和古伽兰那一起生的两个孩子,现在也都不是她生的了。而是记在了当初跟着她,一起陪嫁给古伽兰那的侍女名下。

艾里伽尔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竟然连看着妹妹伊丝塔痛苦流泪的机会都没有。

艾里伽尔使劲回想玻璃作坊能给她带来的巨大利益,硬生生把已经顶到喉咙口的怒火又给憋了回去。

“既然你肯认命,也是一件好事。”艾里伽尔的声音平平的,尽量不轻易流露她的怒气。

“等到这件事情平息下来,我帮你找个妥当的夫婿,让你顺顺利利地出嫁。”

艾里伽尔虽然这么说,可是她看着眼前这张青春娇艳的面孔,以及这身完美勾勒曲线的帕拉装,她还是觉得嫉妒难耐。

心里像有千只万只小爪子,在拼命地划拉着——真不想看见妹妹这张让世人颠倒的面孔,还有这副好到没有任何缺点的身材。

“对不住啦,姐姐,我不会让你这么为我操心的。”

伊南向她微笑:“我已经打听过啦,之后我会去‘正义的七重门’。”

“‘正义的七重门’?”艾里伽尔听见,脸色也如同那天希律一样变了,变得惨白,之后又涨得血红。她气得浑身都在发抖。

“你如果去‘正义的七重门’,我就永远不认你这个姐妹!”艾里伽尔突然冲伊南大吼。

伊南冲她眨眼睛:“可你本来也没有认过我这个姐妹吧?”

如果乌鲁克的田庄和作坊永远没有起色,艾里伽尔应该会让这个妹妹永远留在乌鲁克自生自灭的吧。

不过,为什么艾里伽尔听见了“正义的七重门”这几个字,也和希律一样,大惊失色……不,而是大怒呢?

艾里伽尔确实是气疯了。她一扬手,长长的指甲就抓在伊南脸上。

“在你去那见不得人的的地方丢人现眼之前,我先把你这张让天下的男人都眼瞎的脸抓花了再说……”

她下手非常狠,而且准,满心指望着能看见妹妹脸上多出三四道长长的血痕。谁知妹妹闪开之后,那张脸依旧像是刚剥了壳的蛋,吹弹得破,看不到半点瑕疵。

“什么叫丢人现眼,大姐你说清楚啊!”伊南大声发问,她的求知欲很强的。

谁知艾里伽尔根本就不肯跟她废话啰嗦,伸手继续,伊南面对这疯婆子也不敢大意,捂着脸就逃——她主要怕自己忍不住还击,会直接把对方打趴下。

同时她对那座“正义的七重门”越来越好奇了。

整座院子的人,都看见这对姐妹,一个追,一个逃。波安鼓起勇气,冒着胳膊被艾里伽尔划破的风险上去将艾里伽尔使劲儿拦住。

伊南借此机会,冲出了宅院外面的铺子。

她见到铺子外面站着一个人——一个黑袍人。

希律,王室礼官,此刻正站在街道对面,看着狼狈不堪的她,眼神中难以抑制地流露出痛苦。

希律在听说乌鲁克那对姐妹的夺产投诉有了结果之后,鬼使神差地来到了玻璃铺子的门外。

他来的时候,同样穿着黑袍的同僚刚刚带着卫士们离开。希律只看到了一群乌压压的背影,这些影子格外刺眼。

这原本是他引以为傲的黑袍啊!

——现在却这样污秽不堪。

他想起那天在旅店,那双雪白的小手抓着他的前襟,那双如水的眼睛真诚地望着他,她问他:正义,不正是应该由你们这些人来维护的吗?

他无言以对,此刻更是有一把火在内心恶狠狠地烧着,渐渐地烧遍了他的全身。

只是这些情绪在他面上一点儿也不显——就算内心再愤怒,他依旧习惯了要做那个冷静的王室礼官,用古井无波的眼光,看待面前的尘世与众生。

不多时,一个穿着帕拉装的女人旁若无人地来到玻璃铺子跟前,希律认得,那是同僚古伽兰那的妻子。

他很清楚:古伽兰那的婚姻,刚刚离去的那位同僚对此了解得一清二楚——可这些在利益和“情面”跟前就什么都不算了……

他终于意识到,原来人类在利欲面前,就和渴望食物、凭本能行事的动物,并没有什么差别。

希律就在玻璃商铺的对面,站成了一尊雕像——直到伊丝塔小姐狼狈不堪地从店铺里冲了出来,径直来到他面前。

商铺里传来喧哗和骂骂咧咧的女声,随即传来砸碎器皿的声音,和工匠们愤怒的叫喊与质问声。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在那里面作威作福。

此时此刻,伊丝塔小姐就站在他面前,那双明丽的眸子里,竟然有一丝笑谑。

她似乎在问他:这就是你一本正经地守护着的公正?

希律感受到了压力。

他觉得有什么东西直接从他的头顶肩上碾了过来,把他以前相信过、自以为坚持过的东西从头到脚碾了一遍。

就在这一刻,他突然向前走上一步,张开双臂,把面前这个女人伸臂揽在怀里,用自己身上的黑袍遮蔽她、包裹住她,尽力为她遮风挡雨。

在这一瞬间,原本那个冷静镇定,思维缜密,话不多言的冷血青年,已经崩到连渣渣都不剩了。

他感受着他内心狂乱奔突着的愤怒与怀疑,但是他的动作是温柔的,他试图让她感受到温暖。他的手从黑袍里伸出来,握着她的手,他在她耳边轻轻喷着气小声说:

“走,跟我走!”

“从今天开始,由我来保护你。”

艾里伽尔挣脱了上来劝阻她的工匠和奴隶,一掀珠帘,冲出去想要将当街丢人现眼的妹妹拉回来,却看到了这样一幕。

“希律……竟然是希律……”

有什么东西在艾里伽尔心中咬啮着,就是不肯松口。

她仿佛又回到了年轻的时候——年幼的小妹妹只要一哭,一定会有人前去照顾。

以前是父母,管家波安,保姆嬷嬷……现在竟然换成了希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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