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场面可谓是艾丽卡见过最恐怖的景象了,虽说以前她也见识过很多赫托戈斯系的血肉怪物,并且在恩瓦尔地下空洞的下方也见识过超越常识的恐怖景象,但说实在的那些东西虽然的确很可怕但说到底却也是在某些层面能够理解与接受的形态。
但凡是非人形的怪物总会在下意识中找到某些合理的解释,毕竟那本身就不是人类所认知的东西,再怎么奇怪也是勉强可以接受的。而真正让艾丽卡感到由内心深处所散发出来的恐惧的东西其实是那些原本就存在于自己认知之中的异常,就比如现在来说,在艾丽卡的常识之中,人是不会跟个奶油冰淇淋似得融化掉的。
作为一个佣兵来说,艾丽卡见过几次用强酸处理尸体的场面,那种肉块与骨头被化学液体腐蚀融化的场景的确非常的骇人,但是那种场面终究还是在人们的潜意识中被告知了是有着化学物质在起作用,为此本能的原理那些东西自然也就能够获得一些安心。
可就事论事,买那种场面跟眼前所发生的可不是一回事,艾丽卡透过屏幕看到了那个在木桶中不断融化的囚犯身上可是没有接触到任何腐蚀性液体的。那个浴桶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木桶,里面除了被钉死在其中的囚犯本人之外什么多余的东西都没有,如果硬要说的话也就是囚犯身上的麻布长袍与他身上各处贯穿身体的铁钉而已。也就是在这种前提下,伴随着周围那些人的古怪咒语所烘托出来的诡异气氛,那个囚犯的身体就是在这种众目睽睽之下自己开始融化。
艾丽卡自诩也是见过市面的人,但是就连她自己也都没有想到竟然会看到这种骇人的场面后便不由自主的心跳加快并且冷汗涔涔,甚至拿着扶着摄影机拍摄的手也开始忍不住的颤抖了起来。
那可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如果说这个人是被子弹打死或者炸成碎片什么的艾丽卡顶多就是会感到不适罢了,毕竟相似的场景她在过去也见过很多。但是现在看到一个活生生的人自己慢慢的融化成了一盆血水什么的却远远地超出了艾丽卡的精神承受能力,尤其是这个可怜的家伙一边融化还一边挣扎,这种场面实在是无法用浅薄的语言来形容。
另外一点让艾丽卡感到胃液有些翻腾的是这个融化的囚犯都已经没有了皮肤与大部分的肌肉组织,全身上下各处都已经显露出来了沾满各种血肉组织残渣的骨头,甚至部分还未彻底融化的肌肉也都呈现出了不可思议的松散状态。那些肌肉纤维都已经松散的像坨棉絮似得肌肉看起来无比的吓人,而更让艾丽卡心惊胆战的则是透过那个囚犯已经融化掉皮肉的锁骨位置。通过摄影机的镜头拉近后竟然还清晰可见的看到了正在慢慢融化的胸腔内部的各种内脏,尤其是那个跳着跳着就像个烂茄子一样融化掉的心脏,那个景象刺激的艾丽卡差点都忘记了保持自己的呼吸。
随着融化的部位越来越多,浴桶中的红色粘稠液体也越积越高,但更可怕的是几乎全身都已经化掉的囚犯似乎还活着,不过好在对方身上还有件马马虎虎的长袍为此勉强的遮挡住了身体的大部分位置,所以也让艾丽卡没有在看到更加可怕的场景。
按照常理来说的话,浴桶中的囚犯都已经这幅惨状了那么基本上可以认为他已经死透了,但是即便如此那个囚犯好似依然活着,这种不可思议与视觉上的冲击更加刺激着艾丽卡的神经让其感到了一种浑身冰冷的寒意。
由于双臂上现在几乎看不到任何血肉组织的前提下,囚犯原本被钉在桶壁上的双手终于解脱了出来,并且此刻他正晃着那个黏糊糊的骷髅头并且尝试用骸骨手臂来抓住浴桶的边缘努力脱身,同时还像个溺水之人似得用手臂胡乱拍打着即将淹没头顶的红色粘稠液体。但不知为何那个明明不足一人高的浴桶在此刻倒更像是个血红色的深渊一样正在慢慢的吞噬着那个囚犯……或者说骷髅怪物,总之这种情况下艾丽卡也很难再将对方当做是人类来看待了,但是对方此刻的挣扎却依然像是个寻常人类一般做出这附和某些常识的自救行为。
最终不断上涨的红色液体终于在快要溢出的时候停止了,同时骷髅囚犯也早已经淹没在其中没有了任何的动静。不过艾丽卡倒是很难将那些红色液体当做是血液,毕竟首先容量就完全不对劲,这种液体容量早已超过了整个人体的上限,哪怕是把那个囚犯全都融化掉也不会出现这么多的血量。
另外一点就是那些红色液体的粘稠度简直堪比焦油,不知为何艾丽卡忽然想起了当初在恩瓦尔遗迹之中的时候,在那个地下空洞的下方,她好像在某些地方见到过相当类似的红色粘稠液体。不过那个时候艾丽卡关注的重点出了各种猎奇恐怖的活体组织之外剩下的就是在怪物少女卡莉亚身上,为此她并没有过多关注当时遭遇到的那些“血池”。
想到这里之后艾丽卡多少留了个心眼,不过当她缓过神来的时候便赶紧缩放镜头然后聚焦到了隔壁的浴桶之中观察那边的情况。毕竟这边的情况已经差不多了结了,那个囚犯已经彻底淹没在了红色液体之中没了动静,而随着周围那群人的祷文越来越密集也越来越迅速,似乎是他们即将进入了仪式的下一个阶段之中。
囚犯那边的浴桶陷入了宁静之中,而另一边放着死人的浴桶中目前还没有什么动静,为此艾丽卡稍微缩放了一下镜头然后别开头去看了看远方灯火通明的喧闹街道,似乎到了夜间之后街道上的喧嚣仍然有增无减,或者说到了晚上或许正是城内居民们夜间娱乐的开始罢了。
不管怎么说,远处的喧嚣繁闹也多少缓解了一下艾丽卡刚刚所受到的刺激,甚至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总之远处逐渐飘过来的美食气味也更是冲淡了这房顶上忽隐忽现的血腥味。
稍微放松片刻之后,艾丽卡也精神了一些,随后她回过头来再次继续观察。不过再次之前她忽然想起了这次监视任务还有一位意外同伴存在。只不过由于刚才那极度富含视觉冲击与精神刺激的场面让自己忘掉了这点,想到这里艾丽卡立刻就扭头看了一眼待在自己不远处的阿比盖尔。
刚刚血腥场面艾丽卡自己都有些承受不住,所以她在想起阿比盖尔的存在之后也下意识的认为她可能受到的惊吓比自己更加严重,说不准阿比盖尔此刻或许已经被吓到失神了也说不定。但当艾丽卡扭头看过去的时候却惊讶的发现阿比盖尔依然全神贯注的在盯着那个仪式观看,并且手中还拿着不知道从哪变出来的小本子正在边看边记录和绘制下方的仪式场景。
阿比盖尔的这种反应还真是大大的出乎艾丽卡的预料,甚至内心中也暗生佩服,顺便艾丽卡还伸头过去瞅了一眼,发现她在小本子上绘制的场景相当的写实,并且还十分详细的单独绘制出了仪式中部分看起来很关键的道具细节。
“嘿,你……”艾丽卡轻轻的拍了一下阿比盖尔的肩膀。
阿比盖尔的反应却非常的激烈与紧张,在碰触到对方的肩膀同时身体的剧烈抽搐也导致了她手中的本子都差点掉到地上,同时阿比盖尔也迅速的用另一只手捂住了嘴巴同时也克制住了要本能喊叫的行为,甚至她的整个身子也都在这种过激的反应下失衡直接从蹲姿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看着阿比盖尔那眼中噙着泪水的恐惧眼神望着自己后,艾丽卡实在是有种难以言喻的罪恶感涌上心头。不过若是真要追究的艾丽卡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严重的过错,虽然那一巴掌拍的的确有些不合时宜。艾丽卡刚才其实是本想询问一下对方需不需要点道具帮助的,因为毕竟两人所在的屋顶与下方至少距离20多米,再加上下方的光线也不是很明亮为此阿比盖尔的本子上一些细节地方画的不是很准确,为此艾丽卡才打算问问她要不要借用一下自己的望远镜。
虽然不是什么军用规格,但是至少在这种情境下给她用一用也不是什么问题,另外就是这个世界里本身也有较为粗糙的单筒望远镜的存在,毕竟在有炼金术师的世界之中玻璃也不是什么稀罕物,甚至望眼镜原理什么的也不过是小儿科的水准。就像之前的战争期间,艾丽卡也从敌我双方的一些军官身上见到过那些质量很一般的劣质品,不过真要用阿莱多和米海尔两边的产物作比较的话,那自然还是主张“科学强军”的阿莱多这边的望远镜更好一些。
阿比盖尔作为炼金术师来说她应该是见过或者说很了解望远镜这种东西,不过眼下她没有也情有可原,所以说艾丽卡尝试借她一个用用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当然作为精密仪器的观察镜与摄影机之类的道具是不会借给她使用的。
不过阿比盖尔被惊吓成这样也实在是有些大跌眼镜,看起来她先前的状态要么是在逞强要么就是太专注了所以忘记了恐惧。这倒是没什么大不了的,相反却因为她的确对于恐惧有了正常的反应所以艾丽卡才觉得阿比盖尔没有什么问题,至少某些方面来说。另外就是阿比盖尔的那份笔记看起来似乎挺重要的,所以艾丽卡觉得有必要在临走之前找个机会看一眼或者拍几张照记录下来一并带回去。
阿比盖尔很快的从恐惧中恢复了过来,并且还有些不怀好意的冲着艾丽卡瞪了一眼,顺便还努力理了理裙摆与衣襟,甚至她还十分刻意的用外衣遮挡了一下自己的胯部,而她的这个小动作很不幸的碰巧被艾丽卡所看到。当然艾丽卡也猜到了她这么做是为什么,只是从她刚刚坐在地上的位置来看的话似乎并不是那么严重,再加上对方的不过是个小姑娘为此用这个原因调戏对方的话也是在有些过分,为此也就佯装不知的直接将一个小巧的双筒望远镜递给了对方。
“用这个看的比较清楚。”艾丽卡伸手将望远镜塞到了阿比盖尔的手中并说道:“只是借你的,用完了记得还给我就行。”
看到对方略带疑惑的接过了望远镜后艾丽卡便不在关注那边,毕竟自己也不太好意思在看着阿比盖尔了,不然的话她的脸一定会像个快要吹爆的红色气球似得。另外下方的舞台之上的祭坛之中也出现了一些明显的变化,并且那些古怪的祷文再次变了一番节奏,同时那个令人在意的石碑也同样再次发生了变换,为此艾丽卡需要全神贯注的盯紧了那边才行。
艾丽卡校准了一下镜头,然后又趁机瞥了一眼边上的阿比盖尔,此刻她也熟练的拿着望远镜然后默默的在本子上勾画着那个石碑上的细节,甚至是是碑上的奇怪文字与符号也都十分精准的临摹了下来。
看样子阿比盖尔已经忘记了刚才的恐惧并再度进入了专注状态,为此艾丽卡也轻轻的舒了一口气并不在继续关注起了仪式现场。虽然说此刻仪式的节奏有了明显的变化,但是除去一些不知道什么原理的光晕在闪烁之外也没有太多惊世骇俗的场面出现,所以艾丽卡不免又是趁机放松了一下紧绷绷的神经。
“希望不要在出现什么猎奇的场面了,好端端的来这么一出还真是差点心脏爆裂。”艾丽卡下意识的小声嘀咕道:“真实的……这个教团简直就像是个邪教组织一样……”
“不,这不是什么邪教组织……”忽然间阿比盖尔突然接茬也小声的回应道:“这个仪式……不,是这个法术……我在某本书上见过……”
“什么东西?!”艾丽卡惊讶的回头问道。
“是……是……”阿比盖尔显得十分犹豫,但却并不像是在撒谎,倒更像是不太敢说出来的样子,似乎这个所谓的仪式很有来头。反正在焦虑了许久之后阿比盖尔也依然没有回答出来,最后只是淡淡的说道:“等等,现在观察一会吧……我希望我是错的……我发誓……”
“好吧,我会等你的。”艾丽卡默默的回应了一句后便转过头去。
而就在两人再度沉默不语的各自观察记录的了一会之后,艾丽卡赫然听到了阿比盖尔那边正在不断喃喃自语着什么,同时她的表情也充满了愤怒与怨恨,而艾丽卡处于好奇才下意识的侧了侧身子尝试聆听。
阿比盖尔并未注意到艾丽卡这边的动作,而艾丽卡也趁机偷听到了一些只言片语,就比如什么“该死的科勒”,或者是“愚蠢、混蛋、疯子”之类的,再就是“大胆包天、与竟然敢跟这种人勾结、下回一定打断你的双腿”等等。
总的来说看起来阿比盖尔跟那位科勒少爷之间的关系似乎并没有那么差,至少从对方的这些语气和词汇上也不难理解阿比盖尔这边与其说是怨恨倒不如说是恨其不争一类的抱怨,同时那种威胁的词汇也多少有一些对科勒的安全担忧的想法在其中。
被阿比盖尔提示引起注意后,艾丽卡也下意识的用观察镜在下方的舞台上寻找这个这个被无意识以往的大少爷,毕竟说到底他也是这次仪式的主要参与者,或者说这场仪式应该就是献给他的才对。
艾丽卡扫试过了剧场舞台上每一个站在祭坛边上咏唱祷文的人脸,但就是没有发现那位科勒少爷的踪迹,直到她想起了刚才阿比盖尔用望远镜观察的角度才意识到自己的疏漏,随即艾丽卡直接看向了下方视角并不怎么完全的剧场观众席位置,果不其然的在那里发现了坐在观众席上观看仪式现场的科勒少爷。
他所做的位置很不错,按照常理来说那里应该是个重要人物才能够入座的特等席,当然现在也可以这么形容,只不过正常剧院之中只有他一个观众这点显得有些孤寂。但科勒少爷目前的状态却有些反常,也不知道他究竟有没有看到之前在那个装着囚犯的浴桶中发生的恐怖场景,为此艾丽卡对于科勒少爷现在那种莫名的兴奋面孔感觉到了有些不太对劲。
由于角度的关系艾丽卡并没有看清楚科勒的完整表情,但是透过放大镜头的观察也不难看出这位大少爷面色潮红且嘴角上扬,明显是一副兴奋……不,应该是亢奋状态,似乎他对于这个仪式或者是刚刚那个囚犯的下场表现出了十分愉悦的亢奋。
艾丽卡不太清楚这个可怜的囚犯到底做了什么恶才招惹到了这位大少爷的疯狂报复,但是随后艾丽卡联想到那具腐烂的尸体后她又觉得自己好像确定了一些隐情,毕竟科勒这种状态显然是大仇得报似得快意,但同时又像是在尽力的克制一些什么情绪。
而就在艾丽卡稍微走神的时候,仪式现场中的那个黑色石碑忽然发出了幽绿色的光晕笼罩住了整个祭坛,同时外圈的那一群正在快速咏唱着诡异祷文的人们也迅速的跪伏在地,只有那位大祭司先生仍然矗立在原地并无比兴奋的向着石碑张开双臂然后大声的念叨着完全听不懂的语句。
“这是要到高潮部分了?”艾丽卡赶紧将镜头调转到了祭司身上然后继续嘀咕道:“让我看看你们还有什么能够吓到我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