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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恰逢周日,早饭过后,若凤若桐带着禾禾,由小王驾车来到禾襄市区,准备采买一批海鲜、调品等宾馆厨上必需的物料,同时顺便接上张天远回村。原来前几日考察调研团离开仲景村后,赵夏莲、李进前和张天远便同车进城,请教农业专家,摹画长远蓝图,准备落实尹昭河提出的“三产融合”构思了。

若凤若桐一行在市区南郊的蔬菜批发市场采买完毕,驱车回至禾襄宾馆门口,赵夏莲、李进前和张天远也刚好乘车赶到;根据事先的商定,三人已在超市买好奶粉、被单、毛毯、衣服等物品,准备前往唐盛家了。

那天下午,赵夏莲偶从一考察调研团成员口中得知,自唐盛以身殉职来,骆香藤因为伤恸过度,一连数日躺卧床上,茶饭少进,精神恍惚,家中一应事务唯靠邻近亲友帮忙打理。赵夏莲担心骆香藤一直这样下去,家庭有走向崩溃的危险,因此在和李进前、张天远商议后,决定前往一趟,在看望慰问骆香藤的同时,对其进行耐心解劝。

唐盛的家位于市区北郊的护城河畔。在临河一座面北背南的简陋破旧、墙角生满苔藓杂草的小院门前,赵夏莲和李进前先自下车,拿手指在门板上轻扣许久,寒寒才跑过来开门。寒寒的右臂上仍旧戴着黑纱,眼圈通红;听说是前来看望妈妈和奶奶的,便立刻扭头冲着屋内稚声稚气的喊道:

“妈妈,有客人来了!”

赵夏莲、李进前示意寒寒不必出声,回头招了招手,若桐和小牛、小王便提着抱着慰问物品,张天远、若凤一边一个的手拉禾禾,神色悲怆表情肃穆的踩了几已融进砖铺地面的鞭炮纸屑和黑纱白花残迹,径直走进了房门大开的堂屋正房。正房内除去一张条几一张饭桌几只木凳和一台时下已很难寻到的二十一寸康佳电视机外,几乎没有其他像样的家具,寒酸得几乎到了令人难以置信的地步;而脚下的水泥地板则湿漉漉的泛着潮气,这是刚刚下雨和长期临近护城河居住的结果。赵夏莲、李进前又同时注意到正房两旁的墙根处,密密匝匝的写满了一行又一行歪歪斜斜的小字,仔细看时,却一律是“爸爸唐盛永垂不朽”的字样,知道是寒寒的手笔,一时间竟忍不住喉咙发堵,泪水涌满眼眶。

西厢卧房内,骆香藤正靠墙坐于床上,双手无力的捧着一幅她和唐盛的婚纱照;她的头发凌乱,脸色苍白,下巴尤为瘦削,一双美丽的大眼睛凄然无神的望向窗外,对走进屋来的赵夏莲、李进前和张天远一行似乎视而不见。寒寒开门后,又跑到妈妈跟前,手扒床头小声问道:

“妈妈,爸爸怎么还不回来啊?”

“孩子,爸爸永远不会回来了。爸爸去到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妈妈,爸爸不回来就是永垂不朽了吗?”

“孩子,爸爸不回来就是永垂不朽了……”

“妈妈,我不要爸爸永垂不朽,我只要爸爸快快回来。我不要爸爸永垂不朽,我只要爸爸快快回来!”

寒寒一头扑进妈妈怀里,“哇”的一声哭喊起来。骆香藤伸开双臂紧紧的抱着儿子,浑身抽搐得发颤发抖,却只是哭不出声来。望着这凄惨的一幕,若凤悄悄的背过身去,使劲的抹着泪水;而赵夏莲、李进前和张天远、若桐的脸上也早纷纷淌下了热泪。

赵夏莲虽和唐盛做过同事,然因各司一职,又俱忙于冗务,平日并不曾十分深交;张天远虽聘请唐盛担任过“天凤”公司农技顾问,但也只是了解其为人正直,为政清廉,其他境况并无多知。唯李进前于唐盛牺牲之后听得一位官场朋友说起,唐盛出身农村,少年丧父,家境非常贫寒,参加工作后,虽然担任市农技中心技术人员,挂职水源镇科技副镇长,但却始终严于律己,洁身自好,从不利用公务之便贪占国家一分一厘的便宜;又因家中上有患病老母,中有求学妹妹,下有懵懂幼子,多年来一直于节假日晚间悄悄的在市区开三轮车拉客挣钱,补贴家用。李进前还曾听说,唐盛平日里生活极为节俭,有时因公在外陪客吃饭,常将剩下的饭菜打包带回家中热了再吃。今日一见,果然满院冰冷门庭落雀,房舍寒酸家具破旧,而靠近厢房墙角的地方,又停放着一辆半新不旧的三轮车,方才相信传言不谬,心下便不由得为唐盛的廉洁奉公高风亮节而暗暗叹服。

李进前将听到的传闻告知了赵夏莲,赵夏雨既百感交集,又钦佩不已;此刻站在西厢卧房门前,望着悲痛欲绝的骆香藤和寒寒母子,赵夏莲尽量压低声音说道:

“弟妹,我们几个都是唐技术员的生前好友。对于唐技术员的不幸因公殉职,我们心里都感到非常难过。今天特意登门拜访,一来希望你能够注意身体,节哀顺变;二来想看看家里有什么困难的地方需要我们大家出手相帮!……”

寒寒停止了哭喊,把脖颈缩在骆香藤的胳臂下面,唯露出一双大而漂亮的眼睛,惊惧不安的打量着赵夏莲、李进前和张天远一行。骆香藤虽知唐盛在水源镇挂职,也知唐盛受聘于“天凤”公司,但却从未和赵夏莲、张天远、若凤谋过面,对于李进前更是闻所未闻,因此只是把她和唐盛的婚纱照贴放胸前,表情凄然,目光呆滞,对于不期而来的这一伙人依旧视若不见听若不闻。

若凤走进卧房,把奶粉、被单、毛毯、衣服等物品一件一件的堆放床头空处,示意若桐和小牛、小王带着禾禾出门,然后坐到骆香藤身边,一面拿手轻抚她的肩背,一面温言软语的抚慰劝说:“弟妹,唐技术员走了,这已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可你上有老下有小,如今正是这个家庭唯一的顶梁柱,所以千万要节哀顺变;你要是伤恸过度,有个三长两短,这个家庭可就彻底完了……”

骆香藤慢慢的转头过来望着若凤,目光茫然中稍带讶异,同时眉头也渐渐的攒皱起来,仿佛在努力弄懂若凤的话语意思,又仿佛在奇怪家中何以突然来了这么多的人。

“弟妹,你就千不看万不看,也该看在孩子的面上让自己坚强起来。孩子还小,已经失去了爸爸,你愿意再让他失去妈妈,彻彻底底的变成孤儿吗?……”若凤伸手轻轻抚着寒寒的小脑瓜,继续娓娓说道。

若凤不紧不慢、絮絮叨叨的劝解着骆香藤;但骆香藤始终目光混沌,表情木呆,似乎根本就没有听在耳中。若凤无可奈何的回头望着赵夏莲,目中似带征询之意,赵夏莲则坚定的冲若凤点了点头。

“你爱妈妈吗?”若凤蹲身床前,问寒寒道。

“爱!”寒寒清脆的童音里透着十足的稚气。

若凤拉过寒寒,让他靠在自己胸前,然后贴着他的耳朵悄声说道:“爱妈妈,就大声的喊妈妈吧!”

寒寒回头看看若凤,又看看赵夏莲、李进前和张天远,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便面向骆香藤一遍一遍的大声喊道:

“妈妈”

“妈妈”

……

不知喊了多久,也不知喊了多少遍,寒寒的嗓音嘶哑了,语声里似乎带上血丝了,骆香藤终于慢慢的转过头来,睁大眼睛望着若凤、赵夏莲、李进前和张天远,仿佛刚刚发现他们进门似的。

若凤推了推寒寒的右肩,低声催促道:“喊,继续喊啊!”

“妈妈……”

寒寒的声带忽然撕裂了,刚刚喊出一半便再也发不出音来。骆香藤低头望着寒寒,眼神渐渐变得清亮柔和起来;许久,她猛的一把搂过寒寒,嘴唇哆嗦,浑身颤抖,终于发出了撕心裂肺的一声号哭:“寒寒,我可怜的孩子……”

在此期间,赵夏莲、李进前和张天远始终屏声息气、表情肃穆的站在卧房门前;直到听得骆香藤哭出声音,大家这才长长的舒了口气,留下若凤陪伴劝解骆香藤,开始转身一间一间的仔细察看唐盛家的房屋。跨进东侧厢房,三人同时看到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横卧在靠墙角处的床上;老人眼睛紧闭,知觉全无,惟有一条胳臂露在被子外面,筋骨嶙峋青筋暴起的手背上插着一根针头正在输液。不用说,这便是唐盛多年来一直卧病在床的老母亲了。赵夏莲望着这位没有知觉也不知道儿子已经离世的白发母亲,热泪不由滚滚而下,和李进前、张天远对着病床鞠了三躬,又把老人的胳臂往被子下面掖了又掖,这才红着眼睛走出厢房。

时令已至深秋,将午未午的太阳隐身在了乌云后面,微风变得极其寒凉,簌簌的掀动着衣襟。三人默默无言的站在又狭又窄的小院内。大约过有十多分钟,骆香藤终于止住哀恸,恢复神智,由若凤搀扶着走出了正房;寒寒紧紧拉住妈妈的衣角,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赵夏莲望着骆香藤苍白的面孔,斟酌半天,方才一字一词的说道:

“弟妹,唐盛同志是个好党员、好干部、好领导,相信我们的党委和政府也一定不会忘记他的。我已经打问过了,市委政府正在向上级民政部门申报他的烈士称号,并且市里还有抚恤金、丧葬费、见义勇为基金、遗属补助费用等等,预计不久即可全部发放到位。希望你不要为家庭的经济负担操心,更不要为老人和孩子的将来操心。作为唐盛同志的朋友,我只想劝你一句,千万要保重身体,注意节哀,把日子过好,把老人和孩子照顾好。这样唐盛同志在天之灵看到了,也会感到放心和高兴的。……以后要有什么难处了尽管声言,我们大家一定都会倾力相助的!”

说完,翻了翻口袋,口袋里只有五千元现金,便全部拿出来放在厢房的窗台上;李进前见状,也忙把口袋里的五千元现金拿出来,张天远和若凤也各自拿出五千元现金,放在了厢房的窗台上。

“你们……你们大家的心意我……我和老人孩子全领了,但钱……我们是一分也不能收的……”

骆香藤手扶寒寒肩膀,泪流满面虚弱无力的婉言谢绝着。张天远冲若凤使个眼色,示意她把钱收起放进屋内,然后几个人便扭头大步朝向院外走去;走到院门下面,发现若桐隐身院墙后面,一双眼睛茫茫然的望向院内,似乎在思考在期待着什么……

已经走出院门了,赵夏莲思索一下,扭过头来对怀里抱着钱追到门口处的骆香藤说道:

“弟妹,如果你实在过意不去,就把靠墙角处的那辆三轮车送给我们,权当是我们花钱买下的吧。我们要把它送进纪念馆内,让大家都来参观,看看在当前复杂的社会坏境下,一个真正的共产党员、一个真正的领导干部究竟是什么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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