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处理事情……里面的衣服湿了……顺便换了一件……”秦峰不觉得心虚, 继续吻林蔓。纠缠中,他脱下了制服,扔在一边。
林蔓推不开秦峰的吻。刚刚稍有清醒,被秦峰往欲海中一推,随即就又陷入了翻滚的海浪里。
行军床上的钢丝网响地吱吱呀呀……
那缕迷人的香烟味铺天盖地地袭来。意乱情迷中,林蔓不禁暗暗地想, 到底让她沉醉的是秦峰本人, 还是秦峰身上的香味。要不然, 怎么过去从来没有……
秦峰看林蔓又开始出神, 坏心地深吻她,拉她的思绪回此时此刻。
行军床的床头重重地撞上墙, 秦峰迫林蔓再没精力想旁的。
林蔓不得不紧紧地拉着床头的栏杆。好像海里的一条船,她只能一次次地跟着浪花的起伏,漂来荡去……
一场酣战, 终于结束了。
秦峰躺在床上, 喘着粗气, 看着天花板出神。
天花板上灰蒙蒙一片,其中有一圈格外黑的影子,那是白瓷瓦的顶灯。
啪!
床头柜上的台灯亮起了昏黄的光。
林蔓趴在秦峰胸口, 伸手去拿秦峰扔在地上的制服和衬衫。
对着光亮比对, 林蔓细辨制服和衬衫上的水渍。
果然,制服的水渍处,同下面的衬衫有重合,的确像是什么泼了上去, 阴湿了里面。
林蔓闻了闻水渍处,上面有浓烈的白酒味。
“你喝酒了?”林蔓道。
秦峰道:“没有。办完了事,我就回来了,哪儿有空喝酒。”
林蔓拿着制服和衬衫研究,又问:“那怎么会有酒味。”
秦峰道:“我最后去趟了市政厅。出来时候,有人拿着一瓶酒,撞到了我,我的衣服就湿了。他们拿了一件里面的衣服给我换。换下的衣服在包里,你要检查一下吗?”
林蔓听出秦峰的话里另有所指。她放下手中的衣服,秦峰正枕手到后脑,饶有兴味地看她。
林蔓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秦峰勾起唇角,调笑地问:“真奇怪!你问我的态度,像极了一个调查案子的公安,而不像一个质问丈夫的妻子。”
“你胡说什么呢!”林蔓心虚地扔下衣服,重新趴回秦峰的胸口。
秦峰的话,说进了林蔓的心底。按道理,她确实应该生气,对他有所怀疑。可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扪心自问,心底除了产生一些疑惑外,竟没有兴起一丝情感的波澜。如果她深爱他,该会气得醋海翻腾才是啊!
秦峰轻叹了口气道:“怎么?你真的没有一点怀疑?”
“怀疑什么?”林蔓闭上了眼,想逃避秦峰的追问。
秦峰笑道:“你就不怀疑,我在外面还有别的女人?”
林蔓笑道:“我知道你不会。”
秦峰沉默了片刻,蓦地又叹了口气:“你说的对,我确实不会。”
“那么你呢?”林蔓抬起头,好奇地反问秦峰。她想知道秦峰遇到类似的事,又会是什么反应。
“这话怎么说?”秦峰挑了下眉,伸手抚上了林蔓纤细的腰。
林蔓道:“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还有别的男人,你会怎么样?”
不觉得间,秦峰揽紧了林蔓,沉声道:“我想我一定会气得发疯。然后……”
秦峰关上了台灯。屋子里重又暗下来。
秦峰哑了嗓的喘息又重新响起在林蔓的耳畔。
黑暗中,林蔓心心念念着秦峰未说完的话:“然后什么?”
“然后,我会杀了他。”
秦峰的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阴冷。恍然间,林蔓觉得秦峰像是一个陌生人。在她的印象里,秦峰应该更阳光一些,也更开朗一些。根本,就不会有这样一丝半点的阴郁。
漫漫长夜,终究也有过去的时候。
当林蔓浑身酸痛地醒来时,天已大亮。火红的日头透过窗帘,耀得卧室里蒙蒙的亮。
林蔓慵懒地睁开眼,秦峰不在身边,她可以惬意地翻过身。望着微动的窗帘,她有些失神。想起前一夜的荒唐,她不由得脸颊泛红。
秦峰推门进屋,一把拉开了窗帘。
刺眼的阳光直射进来,林蔓被耀得忍不住伸手遮挡。
秦峰走到床边坐下,轻柔地拿起林蔓遮挡阳光的手。
秦峰灿然的笑容,映入了林蔓的眼帘。
林蔓释然地笑了。原来秦峰,还是那个秦峰。前一夜的种种异常,兴许只是她一个妄想出来的梦吧……
是啊!那就是一个梦,一个特别怪诞又不切实际的梦。
秦峰告诉林蔓,他已经跟同事商量好,待到家具店那边的床打好了,他们会借局里的车子,一起把床运回家。
之后的日子,依旧波澜不惊。
王倩倩马不停蹄地忙碌a厂的单子,林蔓一组人马的进度停滞不前。傅玉芳、魏大姐一行人成日眉开眼笑,因为觉得胜利在望。而小李等人呢,个个愁眉苦脸,渐渐地接受了就要落败的事实。
转眼间,林蔓约蝰蛇碰面的日子到了。
这一天,秦峰上晚班。
林蔓眼见着秦峰骑车离开后,也出门了。
在出门前,林蔓先做了一番装扮。
四月底的天气,傍晚没有白天的温热,尚有一些凉。
林蔓穿了一身藏蓝色的工衣。如这样的衣服,江城满大街的人都穿。乍一拎出来,毫无特别之处。往人群里一扔,即刻泯灭于芸芸众生。
林蔓又带了一顶工帽,遮乌黑得像海藻一般的长发进帽子里。她对着镜子照了照。镜子里的她清爽利落,大不同于平日的俏丽风格。她尤嫌伪装的不够,于是又往鼻梁上戴了一副黑框眼镜。
对着镜子里完全陌生的自己,林蔓得意地喃喃自语:“现在,哪怕就是秦峰站在面前,恐怕也认不出我了吧!”
文化宫里的电影院,每天8点放的电影皆是最后一场。有的时候,看这场电影的人很多。有的时候,看这场电影的人很少。人多人少,全凭放的电影是什么。如果是刚刚上映的电影,大家都没看过,那么自然会有很多人看。而要是已经放了许久,甚至是十年前就上映过的老片,那么看的人就会寥寥无几。
林蔓约蝰蛇,特意挑了一部50年就上映过的老片。在联络密语里,她用密码特别指明了要蝰蛇买9排18座的位子。
距离电影开场前十分钟,林蔓走到窗口买票:“师傅,给我一张10排18座的位子。”
一张蓝底小票被扔出窗口。检票的大爷站在门口,催外面的人赶快进场。林蔓拿起蓝色小票,跟着一对相亲的男女,走进了放映厅。就如她所料,这个钟点,并没有几个人看这场老掉牙的电影。除了同她一起进场的青年男女外,只前排坐了两对男女。他们只顾交头接耳地窃窃私语,并不在意荧幕上究竟放了什么。
进场后,林蔓先扫了一眼第9排的位子,上面的一长溜椅子全是空的。她决定先坐到最后一排去,等到蝰蛇进来以后,再考虑要不要坐到他后面,同他接头。
电影开始放了,荧幕上不断地放射出惨白的亮光。男女主人公在荧幕中,说着大义凛然的台词。说话声音喊得天响,震耳欲聋。
林蔓对电影里的内容心不在焉。
独自坐在最后一排的位子上,她不时地留意向前面第9排的空座。
“难道他不会来?还是我联络的密语写错了。”林蔓暗暗地疑心道。
电影放的时间越长,林蔓的心里就越是没底。当电影放过了一半,9排18座的位子依旧是空的。放映厅的大门开了几次,每次林蔓都以为是蝰蛇来了,结果进来的人却皆是检票员。
当电影快要放完时,放映厅的大门又开了。
林蔓没有再往大门处看。此时此刻,她已经放弃了蝰蛇会来。她只当这一次是来江南散心。她打算看完了电影就回去。要是心情不错,她指不定还会去看看加班的秦峰。
“同志,进去以后,请尽量小声一些,不要影响到其他观众。”检票员对一个男人郑重地交代后,才放他进门。
放映厅的门又一次关上。一个身材修长的男人闲步迈上了台阶。
林蔓留意了一眼男人。当眼见着他径直走过了9排,她又感到了一次失望,心想这人看来也不是蝰蛇。
男人走到了最后一排,挨着林蔓坐下。
林蔓蓦地心中一动,暗想:“怎么会这么巧,他买的票在我的边上。”
黑暗中,林蔓看不清男人的脸。这一点,也如同男人对她。别说她细心装扮过,如同电影院里的漆黑环境,恐怕就是她平常的样子,男人也未必能看得清。
“怎么约在这里?”男人冷冷地开口。
林蔓又是一惊。男人的嗓音低沉而性感,要命的好听,竟同她梦里的声音一模一样。她忍不住转头看向男人。
荧幕上的白光,一闪一闪。偶然间,一道耀白的亮扫掠过男人的脸,让林蔓恰好能借此看清他的相貌。
林蔓转过头,于看见男人的脸的一刹,她胸中猛地窒住了口气。
对于男人的脸,她并不陌生。出乎她的意料,这男人的长相竟同她梦里出现的一模一样。
轮廓分明的俊脸,高挺的鼻梁,剑眉星目……
男人含星的眸子里,闪着凌厉的光……
荧幕上的白光扫过后,林蔓和男人的周遭又重陷入一片昏暗。
“这次怎么约在这里?”男人又冷冷地问了一遍。
其实,林蔓一早想好了说辞,开口答道:“你……”
话一出口,林蔓惊觉她的声音哑了。
蝰蛇的身上带着一股压迫的气场。
林蔓做梦也没有想到。有一天,她竟会被一个男人迫的说不出话来。而像这样的落败感,她过去只对一个人有过……
好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林蔓想起了母亲。
如果是她的话,她现在会怎么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