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一战风波 第三八一章 兵临广州（3）
先一步撤退（逃跑）的韦荣昌哪里知道，他和他一群手下听到零星炮声，只是山东陆军在发起攻击时营部迫击炮排对山上还有一点能力进行抵抗的个别守军定点清除。各个山头上守军军心早已经在先前的炮击中涣散，一些山头连守军军官在炮击停止后带头跑了，根本无法组成有效防御抵抗。迫击炮定点轰击的几处抵抗阵地，也只是陈炳焜韦荣昌从广西带过来的子弟兵。炮击的时候，这些广西子弟兵损失也不小，一千余人的主力骨干，被炸死炸伤五百余人；谁叫他们全部集中在一起，而且还都位于中间的第二道战壕防御阵地，正是炮击的重点区域。
炮击过后，看到山下军队向山上发起了冲锋，那些没有死的广西兵，就开始进行抵抗。幸存下来的低级军官，也开始大呼小叫的指挥这些广西兵就位射击，并且把山上还活着的其他士兵也驱赶起来，顾不上他们还在发愣出神，一起朝山下射击。人就是这样，某些事情还没有发生时，大家都非常紧张的期待这，心情十分忐忑；而当这件事发生之后，心情反而会平静很多。此时山上守军团长就是这样，看到山下的军队终于派步兵上来了，看到了和自己一样的活人，团长对山东军队的恐惧心理也减轻了许多，之前炮击带来的噩梦般感觉也去了不少，开始驱赶手下拼死抵抗。
南方一带，特别是广州萝岗周围的山地，虽然海拔最高的有两百米的样子，但山势却比较平缓，很少有急坡或者陡峭的地势。在这种地方进行攻防作战，守山的一方最好在敌军还没有接近自己的山脚，开始爬山时就能将对方阻挡住，不要让他们上山，否则等敌军挨到山跟前，爬上山坡进行对攻，高地的优势也将大大减弱。刘村大山（不止是这座山，其它山头的守军也差不多是这个样子）上的粤军现在面临的就是这个问题---在他们因为猛烈炮击发愣的时候，敌军已经开始行动，眼下已经到了半山坡，敌军士兵的脸都可以看清楚了。
开始看到敌军士兵身影，守军团长紧张的心情开始放轻松，并且一点点的开始聚集信心，凭借自己现有的上千兵力，至少也要抵抗到天黑，完成师长交代的任务。就在他听着零星的炮击声，一面心里面想着师长说的没有错敌军炮弹不多，暗自高兴；一面火急火燎的调兵遣将，将山上还活着的士兵四下分配时，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他刚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借着自己地形高的优势，他看见自己部下聚集最多，或者抵抗最坚决的地方，或者自己有机枪的阵地，很快就会十分准确的落下一两发炮弹，将那里炸的稀巴烂。自己的士兵、阵地、机枪全部都灰飞烟灭。更要命的是，敌军除了火炮，竟然还有多的数不过来的机枪，那子弹就像是刮风一样朝山上刮；自己的人要么立即被打死打伤，要么被压制的抬不起头，而敌军士兵就这么轻松的打了上来，很快占领第一、第二道防线，眼看就要打到最后一道防线，攻上山顶了。
“丢那妈，这是打的什么仗！有这么欺负人的吗”！守山敌军团长嘴里吐出这么一句无奈的话，开始向后山跑去。他始终不明白，为什么山东陆军就这么好的装备，机枪、大炮，不对，还有小炮，这些厉害装备人家都有，而且还那么多。要是自己手里也有这些装备，一定能够挡住、不，能够打败山东陆军，自己手底下的广西子弟兵可是很能打的！要是这位团长晚走几分钟，要是他能够仔细观看一下山东陆军士兵的进攻方式和攻击战术，也许他就不会这么想了！人家的士兵可不只是盲目的向前冲锋，人家的士兵可是按照严格的战斗队形，士兵分组相互掩护交替前进的。
粤军的几处山头相继失陷，刘村大山和茶槁岭差不多也是同一时间被山东陆军第二师攻占的，后者比前者早三分钟失陷。守将刘庆达比刘村大山上的那个团长还跑的早，在惠州时他已经见识过山东陆军的厉害，炮击过后能活命他已经是谢天谢地了。作为两处海拔最高的山头高地，自然是攻击者攻击的重点对象，何况这两座山上还有粤军两处炮阵；解决他们等于是去除两扇门的门板，门板一除，大门自然敞开。因为是全面进攻，其它一些小的山头也都受到了山东陆军的围攻，自顾不暇，那里还会去配合支援别人，战前韦师长的计划被丢弃的一干二净，整个萝岗黑山（群）的战斗进行了不到一个小时就结束了，也就是在韦荣昌刚到火炉山守军那里不久。这个时间，也正是陈炳焜在镇海楼五楼最后一次观望的时间，前后相差不到十分钟；在陈炳焜满心希冀的时候东面的战斗就以粤军失败而结束了。
陈督军是在下午四点零三分才接到韦荣昌从江（珠江）北员村一个私人商铺店面打来的电话，告诉他黑山丢失的情况，并询问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接到这个电话，陈炳焜并没有多少惊讶和失望，好像这个结局早在他预料之中一样。他告诉韦荣昌，把能带回的军队全部带回到小北街附近的北校场，放弃广州城东面的防守，部队进城，等候他的命令。此时的广州城城墙，除了南面因为广州生意以珠江水路为主，先拆了南城墙，方便交通外，东、北、西三面的城墙都保存完好，历史上直到两年后，也就是一九一八年为扩建城而拆去。
接完电话的陈炳焜回到自己的书房，叫人找来自己的老乡兼幕僚宋安枢，两个人开始商议眼下的事情。宋安枢是广西合浦人，光绪七年廉州府学生员，和陈炳焜一样算得上是桂军中的“秀才”陆荣廷曾任他为田南道尹(现百色、河池两地区)，后陆起兵造反，苏便辞官回家，后被陈炳焜请来做幕僚。两人在书房商议一阵子以后，宋安枢离开，出督军府往南而去，而陈炳焜也出了督军府，只是坐车往沙面岛方向而去。两个人一南一西，去往不同的方向，宋安枢是去往南面的日本领事馆，而陈炳焜是向西往珠江白鹅潭畔的沙面岛，看来是想去拜访岛上面的英法外国人了。
日本人的领事馆和英法等国的相距较远，位于汉南路附近的珠江边上。刚才两人在一起商议了半天，没有一个人看再好孙大炮，于是分头行动，去抱一下外国人的大腿，看看能不能找到出路。至于孙大炮那边，人家都已经离开广州，坐上日本人的小火轮，去香港了；整个华南共和国政府里面，差不多成了一个空架子。看来这孙大炮革命的本事和逃跑的本事一样大，都是先人一步；如此情况下陈炳焜只能先考虑自己的出路，谁叫他手里掌握有军队呢！
此时的广州粤军，各路人马连同陈炳焜新招收的军队，人数在两万左右；萝岗那场战斗，损失了约一万粤军，基本上都是陈炳焜的部下。这两万粤军直接听从陈炳焜指挥的，也就一万四五千人，其它的就是孙大炮个人招募或者另外有山头的人马；孙大炮逃跑时，因为运输工具问题，他并没有带走大量军队，最后离开广州城去香港的，也就百十来人。陈炳焜希望自己最后能凭借这一万五千军队，北京政府能够招纳接收；当然，这还得看英法等外国佬能不能真心帮忙，北面那位新任的实权总长网开一面。之所以由他自己亲自来找英法领事帮忙，也是知晓英国人在赵总长跟前能说上话，朱尔典那可是和总长大人私人关系很不错。
派宋安枢去找日本人，这是另外一条退路，打探一下日本人在北京政府军队打到广州之后有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行动。之前他们曾经答应过孙大炮，派海军在厦门支援华南共和国的；可是等到厦门被政府军队全面控制，日本海军也没有丁点动作，让陈督军很是失望。现在人家都打到华南共和国首都广州了，最后的阶段这日本人会不会袖手旁观，还是有什么行动，最好去了解一下。
快六点时，陈炳焜回到了督军府，宋安枢已经先他一步回来。见到陈炳焜之后，宋安枢有些无奈的说到：“舜琴，日本人的嘴很严，基本上什么有用的话都没有说。我在那里见到了总统（孙大炮）的随从李一球，他没有去香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留在督军府，而是留在日本领事馆。不过从他那里我获悉了一个重要情报，北京政府竟然派遣海军堵住了珠江口，而且是几艘大型军舰，其中还有不知是英国还是法国人的军舰也在里面，所以他们（孙大炮）估计日本人是不可能出动海军来帮忙的”。
叹了一口气，宋安枢看着有些闷闷不乐的陈炳焜继续说到：“你没有回来前，韦师长打来电话，说他已经将军队带到北校场，山东陆军前锋也到了城外的东关，不过没有马上进攻的迹象。你那边和英国人谈的怎么样，吉诺领事有没有答应帮忙”？
说是去英法领事馆，其实陈炳焜只去了拜会英国人，法国人那里他没有心情再去。看在他带去的大量金子的份上，吉诺答应给他传个话，但朱尔典那边怎么做，就不是吉诺能决定的了。听见宋安枢问，陈炳焜有气无力的回答到：“我是看着他亲自写完电报，交给手下人去拍发才离开的，现在我们只能等消息了，吉诺说晚上八点会有回复，要我安心等待，你说我能安心吗”？说话的功夫，陈炳焜脑袋开始快速思考起来，要不要把广州城里面还没有撤走的革命党抓起来交给北京政府？这样是不是就能减轻自己的错误，让总长大人宽恕自己？
刚有这个念头，陈炳焜自己又颓废的坐回椅子，可能性太小了，谁叫自己最后为了表功，把龙济光给干掉了,一切都做的太过了，现在只有等英国人这个和事老表现如何了。
晚上八点还不到，陈炳焜没有等来英国人的电报，督军府却等来了一伙不速之客，一伙身穿花里胡哨，脸上涂抹的乌漆嘛黑的武装分子。这伙人对督军府的地形好像非常熟悉，穿堂过远，顺手解决掉府里的警卫看护，从三个方向摸向陈炳焜所在后院，沿途竟然都没有弄出大的响动。等击晕书房外面的护卫，走进陈炳焜的书房，陈宋二人才发觉已经成为孤家寡人瓮中之鳖。
见到如此来势，陈炳焜哪里还不知道是北京政府的人，他马上大声说到：“各位好汉不要动手，我已经托人给总长大人去了电报，陈某愿意请降，交出兵权，归顺北京政府成为.....”。
“有什么话等见了我们少帅再说吧，什么电报，我们少帅很忙，我估计他可没有时间去看你那玩意，如果有心，现在就下令城里的军队放下武器投降，否则后果你知道。现在广州城里，最少有我们五百多人，城外更多，你还想反抗吗”！一个声音打断了陈炳焜的话，并且用毫不质疑的话给陈督军下了命令。说话的人是江南造船厂护卫队特战大队大队长毛峰，来广州城已经三天了，就是在等待城外大军到来，督军府他们已经研究了很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