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一战风波 第一九九章 段芝贵赴任奉天
段芝贵,字香岩,安徽合肥人,一八六九年生。北洋武备学堂出身,后留学日本。曾任袁世凯新建陆军讲武堂教官,一九一二年任武卫军总司令,一九一三年授陆军上将,任陆军第一军军长;一九一四年授彰武上将军,署理湖北军务。这次为了给自己的把兄弟张锡銮找一个好地方,袁世凯就把他和张锡銮对调;为了安抚段芝贵,袁世凯特意将他请到北京城,授予他镇武上将军的名号。同时为了便于他在东北行事,不但让他担任了奉天将军,还连带节制奉天、吉林、黑龙江三省军务,又兼奉天巡按使,职位可以说高的吓人。
为什么要给段芝贵加一个“奉天巡按使”的职务呢?就是袁世凯看到奉天的形势不大对,自己的把兄弟都被挤了出来;那里的军政两个方面的权利一个被二十七师师长张作霖把持,一个被异军突起的杨永泰所占有,段芝贵过去如果只是一个奉天将军的头衔,恐怕还压不住他们两个。所以才有“巡按使”这么一个原来在奉天没有出现的职位出现,就是对地方的一个警示:不能太不把北京安排过去的官员不当回事!袁世凯知道张作霖想当这个奉天将军,而且朝中也有人在他耳边吹过风;但现在袁世凯准备称帝了,在全国各地总得安排一些自己人吧!想来想去就只有段芝贵了。此时的段芝贵才四十六岁,可以说是年富力强,比起七十多岁的张锡銮可年轻多了,而且他阅历丰富,头衔繁多,翎顶辉煌。
最令人可畏的是,段芝贵本身就是一个军人,另外他和张作霖还有一段交情。原来,在张作霖受抚时,段芝贵的父亲段有恒曾出过力。从某种程度讲,段芝贵有恩于张作霖;可见,袁世凯的这个安排,是煞费苦心的,他是希望张作霖能够看着段有恒的事情上不要太过于为难段芝贵。在北京“养病”期间,袁世凯可没有少给段芝贵打气,鼓励他不要担心害怕,自己就是他最大的后台,如果张作霖杨永泰等人敢不服从,就报告上来找机会撤掉。可随着奉天方面的许多消息传到段芝贵耳中,袁世凯的保证早就有些苍白无力了。想想看,一个不顾政府要求、连日本军队都可以去打的地方势力,还会在乎那么多吗?
所以,这次去奉天上任,段芝贵就带了一个团的护卫人马上火车,准备保护自己的安全。袁世凯知道这件事以后,马上发电报到半路拦截,在滦东(滦河以东)的迁安县车站,利用车站上的电话把段芝贵骂了一个狗血淋头。最后提醒他这是去上任,不是打仗,更不是炫耀武力;带这么多人去奉天,而且还是武装军队,只能让张作霖等人对他戒心更高,于是更糟糕!听了袁世凯的话,段芝贵只好把那个团留在了京畿滦东一带,只带少数人(一个营)上路。只是没有想到奉天方面还搞出这么一个大场面来欢迎自己,让他放心不少。
看到火车停稳车门打开,张作霖抢在杨永泰前面,几步就走到刚出车门的段芝贵跟前,举手敬礼完毕就亲自搀扶着段芝贵下了车,嘴里还不断地提醒着:“督军,小心,小心脚下”。看的后面的杨永泰想笑却又不能笑,憋的很难受,只能在张作霖之后上前对段芝贵行礼问好。随后就是一干师长也接着上前问好。由于张作霖搀扶做段芝贵,和段芝贵站在一起;这么一来就好像这些师长也在给张作霖行礼问好一样。其实,段芝贵比张作霖大不了几岁,看面相,似乎还比张作霖年轻;这样做让人觉得很是怪异。
敬完礼的冯德麟跟在张作霖和段芝贵后面,斜睨着张作霖,满脸不屑,嘴里嘀嘀咕咕的,却一不小心,踩掉了段芝贵的一只鞋。段芝贵回头,张作霖突然一个箭步跑过去,朝冯德麟身旁一个卫兵就是一脚,骂道:“瞎了眼的狗东西,滚远点”!这下冯德麟就更不高兴了,他是张作霖的结拜大哥,也是和张作霖一样平起平坐的政府陆军师长,当下瞪起眼睛问到:“张小个子,你骂谁”?张作霖像没听见一样,仍指着那个卫兵喝道:“滚,滚远点!不要让督军大人不高兴”。说完,竟然弯下腰,替段芝贵把鞋提上,还顺手在鞋后帮拍了一下。这个动作就连段芝贵自己都没有想到,在张作霖帮他提鞋的时候明显的愣了一下,脸色也是也一变;不过很快就恢复过来,反手拉住张作霖的手,笑嘻嘻的说了一句:“雨亭老弟真是客气,为兄我......”。两个人有说有笑的往前走去,只剩下一脸不高兴的冯德麟转过身,向远处狠狠吐了一口吐沫:呸!
这情景,一旁的杨永泰、赵怀梓、张柱峰等人看的很清楚,心里面不免觉得好笑。就连前来迎接的张作霖的大儿子张学良、冯德麟的儿子冯庸两人都看见了。两人谁都没有说话,故意挺着脖子不看对方,但谁心里想什么彼此都很清楚。
和张作霖一样,冯德麟觊觎奉天督军的位置已经很久了。上一任奉天督军张锡銮调走后,从京城给他捎来一封信,告诉他,袁世凯已经准备任命他为新的奉天督军。冯德麟得了这封信,如获至宝,嘱人把消息在奉天城广为传播。一时间,冯家宅邸前车水马龙,官绅士商,如蝇逐臭,争先恐后地来向冯德麟祝贺道喜。可事情的结果却与他开了个天大的玩笑,苦盼的任命没有下来,反倒来了个段芝贵,一头把他拱到了一边,这如何让他不气。冯德麟其实不知道这只是张锡銮的一个手段,一个挑拨他和张作霖关系的一个手段;对于自己被张作霖逼走,张锡銮心里面也是很不舒服,自己走了以后能给张作霖制造一个对手也是不错。没想到冯德麟虽然中了他的圈套,但对象不是张作霖而是段芝贵。
正在往前走的段芝贵,突然停下脚步,回头走到了杨永泰等人的身边,拱手对杨永泰说到:“香岩久在湖北北京,就耳闻畅卿先生大名;今先生为奉天民政长,与香岩添为同僚,希望以后能够和先生好好配合,为总统为奉天更好的效命”。杨永泰的本事为人其实也是段芝贵到了北京才知道的,对这位戴着一副眼镜文质彬彬的文人,段芝贵可不敢小看;在他之前,老练的张锡銮在政务上都不是杨永泰的对手,上任几天就将奉天省政府内外打理的井井有条,随后又在奉天引进设备开设工厂,没有一样是轻松的工作,可人家就是那么轻松地做到了。自己如果想要在奉天立足,这个杨永泰必须得拉拢。
来奉天城在北京“养病”时候,段芝贵其实也没有闲着,命人将奉天的许多资料都给他找来一一翻看。这一看吓了他一跳,发现这些人没有一个是正儿八经的庄稼人出身,他们认识的字加起来不过一千,杀死的人累计起来怕是足以过万。段芝贵感觉自己要是进了奉天,无异于住进了土匪窝、流氓窝,这张锡銮到底是怎么呆下去的?还好,让他看到了杨永泰和赵怀梓等人的资料,多少感觉好一些,终于还有一些出身正派等人,也由几位真正读过书的人在!段芝贵从小饱读诗书,喝过洋墨水,虽然是一个军人,但也算得上温文尔雅之士,对同样读过书的杨永泰自然很看重。
“督军大人见外了,畅卿作为奉天省的民政长,自然会一心一意的为奉天百姓效命,为总统领导的北京政府效命”。杨永泰的回答很中肯,既没有献媚也没有冷对,让一旁的张作霖和冯德麟等人心里面很是受用,他们也不希望杨永泰和段芝贵之间走的很近。
今天是一个好日子,公历十月二十三日,农历九月十五,不但段芝贵到奉天上任,也是张作霖大儿子张学良结婚的日子。听说张作霖大儿子结婚,段芝贵顿时来了兴趣,就要求去参加一下这场婚礼,张作霖自然不会拒绝。
奉了父亲的命令,张学良迎娶的是奉天县(今梨树县)富商于文斗的女儿于凤至;早年间张作霖徜徉于山林草泽之间的时候,曾受过梨树县商会会长于文斗的照拂。一次偶然的机会,张作霖得知于文斗的女儿于凤至“福禄深厚,乃是凤命”。张作霖深信“将门虎子”与“凤命千金”是难得的姻缘,婚后一定大富大贵、大吉大利。从那时起他便许下一个心愿:一旦得势,他的儿子必与于家女儿成亲,用以相近相报,结果等他成了二十七师师长时这个机会就来了。
张学良对父亲一手包办做主的这场婚姻并不是很满意,所以现在还是有些拒绝。当听到这位新来的督军大人要参加他的婚礼时,顿觉头比斗大,非常的不高兴。幸亏他身边的好友、冯德麟的儿子冯庸拿话安慰了他几句,这才好一些。别看张作霖和冯德麟这两个拜把子兄弟之间关系不怎么样,但张学良和冯庸却是至交,关系非常好;两人也结拜兄弟,并同取字“汉卿”。
现在的冯庸,和历史上有很多的差别,他正在济南飞行学校学习,并且已经秘密加入了杨永泰一手操办的“新党”;他去济南学习飞机驾驶,也是杨永泰出面搞定的。可以说现在的冯庸,比历史上更加的成熟、更加的爱国、更加的希望有一位强者出面拯救中国,而经过杨永泰宣传的赵天一,自然就是最好的选择。这次请假回来参加好友加兄弟的婚礼,也是身兼使命的,那就是说服好友张学良,和他一起到济南去读书。
段芝贵等人的到来,使张学良婚礼的气氛多了些官方色彩。由于奉天省的主要官员都来到了郑家屯,新到的督军自然在这种场合要说几句话。段芝贵几句祝福的话过后,将讲话变成了自己的上任演说,慷慨激昂、手舞足蹈、吐沫星四溅地讲了足有一个小时。张学良正站在段芝贵面前,段芝贵的口水十有八九都飞到了张学良脸上。张学良不敢动,也不敢擦,心里却把段芝贵的祖宗八代骂了个遍。身旁的于凤至从早上到现在,没喝一口水,没吃一口东西,饿得腿发软、眼发花。身子一动,却几乎摔倒。幸亏张学良手快,一把扶住了她,才避免了在如此庄重的场合出丑。
也许是于凤至的一个踉跄提醒了段芝贵,也许是自己觉得时间有些长了,段芝贵终于结束了冗长的讲话。一阵热烈的掌声中,唢呐吹起。张学良如释重负地挽着于凤至拜天拜地拜高堂,三下五除二地结束了婚礼仪式,手牵着手上了楼,算是入了洞房。而楼下的酒宴也终于开始了,烦躁的张学良在经历了这么一场婚礼之后情绪更加的烦躁,终于开始认真思考好友给他的建议,去山东走走,顺便看看外面的变化。他可不想结婚以后就被父亲困在军队中,到外面读书是一个很好的借口。(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