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一战风波 第一八七章 微妙的局势
十月七日下午开始，日本公使日置益是紧张万分，紧急联络美英法俄公使，要求出面协助解决自己使馆被围事件。特别是当华北一带的日军据点遭受威胁，刚刚接任驻屯军司令官才几天的斋藤季治郎也频频向日本使馆打电话，要求公使紧急与中国方面进行磋商，解除包围。这种情况下，美英法俄等外国驻华公使纷纷向中国政府提出抗议，要求袁世凯政府撤走使馆区的军队，保证他们的安全。不过在提出的抗议中，这些外国公使的口吻明显和以前不同，少了强硬和蛮横，多了客气和委婉；甚至在离开的时候，还少有的对中国政府外交人员鞠躬行礼，让曹汝霖等惊奇不已。
从七日下午三点半到五点，中国政府外交部门前，悬挂各国国旗的使馆汽车来往不断，将那些提交抗议或者想要拜见大总统的洋人们接来送往，络绎不绝。袁世凯罕见的要外交部回绝了各国使馆现在想见他的要求，他实在是没有心情在这个时候这种情况下和洋人们见面；因为他自己都还没有想出一个解决眼下时局的好办法，见了这些外国公使怎么回答？怎么向他们交代军队的一些行为？让袁世凯有些奇怪的是，在得到他拒绝会见的通报后，那些往日都很高傲嚣张的外国公使，这一次竟然都没有什么不满。法国公使康悌还很奇怪的对出面会见的外交部次长曹汝霖说到：“总统这几天忙于国事，肯定很累了，我们前来也是想表示一下关心，没有其他的意思”。这一番话让听在耳朵里的曹次长目瞪口呆，简直不相信这是外国公使嘴巴里面说出来的。北京，就这样在闹哄哄中走过了紧张刺激的十月七日。
十月八日上午，经过了几乎一整夜商议考虑的袁世凯政府，对外发表了一则通告，大意有三个：一个是要求中国军队严守驻地，不得再随意出击行动，否则陆军总部和总统府将对行动军队的最高指挥官进行惩处；另外一个则是对各国公使的安慰，表示中国政府将会严格遵守相关国际程序，保证使馆人员的安全。还有一个，就是中国政府不想和日本发生任何形势的战争，不日将组成新的谈判小组，和日本政府就相关事项进行谈判谈判。这个通告出来以后，各国政府多多少少都送了一口气，各驻华公使也都轻松了不少；虽然没有发觉包围自己使馆的中国军队有撤走的迹象，但日本公使日置益却首先对外发表讲话，称赞中国政府的这一举动“英明而合理”，是对包括大日本帝国在内的各列强非常尊重的表现。
日本公使的这一份表演让人感觉很是奇怪，这与他们之前一贯的行为是相反的；不仅如此，随后的几天里面，在这次中日军队突然短暂的交火（其实是中国赵天一单方面打击日本军队）中吃了大亏日本海陆军，也没有任何的回应。不但日本军方如此，日本大隈内阁也是连续几天不对外发表有关任何这次遭受攻击的损失和应对方案。日本国内的报纸也被严密管控，不许报道这次的事情；很多日本国内的民众根本就不知道在十月七日这天日本陆军和海军遭受了中国军队攻击，损失惨重的事情。看来，日本政府是准备吃这个哑巴亏了！
不老实不行啊！中国人一下子拥有远超日本的飞机实力，而且在事后证明既不是俄国人提供的，也不是美国德国偷运的，那只能是一种解释----中国人自己掌握了这种世界先进技术。再三让自己国家驻美英俄法等国公使官员求证他们没有帮助中国后，大隈内阁不得不接受他们极度不愿意承认的现实----在飞机制造上，中国人走在世界前面了！然后他们就集体沉默不对外发声了，和袁世凯一样关起门了紧急磋商了好几天。最后决定不能再同中国开战了，再和中国人打，就算美国人可以贷款提供军费，日本也没有那么多资源经得起之前那样的轰炸。
事前坚决要求对中国采取强硬态度和授意拟定《十二条》的外相加藤高明，会议商讨期间自己觉得罪过太大，引起中国军队如此强烈的反应是他事先没有估计和分析到的，所以决定引咎辞职。大隈在考虑到目前日本的实际状况，确实和加藤的计划有直接关系关，所以不顾某些内阁成员的反对，同意了他的辞职，任命原驻法国特命全权大使石井菊次郎接任外交大臣这一重要职位。在这次的加藤辞职事件中，外务参政官安达谦藏和内阁书记官长江木翼两人坚决反对首相同意加藤辞职，为此还专门去皇宫拜见了大正天皇，谁知天皇见了两人之后就拉着他们玩捉迷藏游行，根本没有听他们在说什么。面对这样（患病）的天皇，这两人只能叹息一声又出来了，最后只能接受内阁首相的决定。
大隈说服内阁其它成员不能对中国进行用兵的理由很简单，除了中国有了飞机这也先进的战斗武器之外，不对外用武，适当减少在中国的驻军，可以为政府节约一大笔额外的开支（经过日俄战争，日本将朝鲜和中国东北南部划为自己的势力范围，这使军备的需求急速膨胀，国内财政赤字大幅提高，政府已经极其难以支撑经济运转了），减轻财政方面的压力。这一点，大藏大臣武富时敏、农商务大臣河野広中，以及两位负责这方面的大藏参政官加藤政之助、农商参政官町田忠治是非常支持的。最后在军方几位大佬痛哭流涕中，大隈内阁艰难的通过了不对华动武，采取低调忍受的决定，这实属自甲午战争以来日本政府的首次对华低头。很显然，光有隐忍是不够的，内阁还要求日本各工业集团立即加紧对飞机的研究，以期待能有自己的飞机早日上天。在此之前，日本情报机构的人员也早已派了出去，加大对中国机场以及可能工厂的情报刺探和搜集。
当然，对中国人的低头是要暗中进行的，不能太让大日本帝国在列强面前失去面子，所以就先有了日本公使的出面讲话，再准备和中国人谈下面的事情。中国人一定会谈，会提出一些日本不愿意接受的条件；这一点大隈内阁是估计到了的，只不过到时候具体会谈一些什么，他们就不得而知了，只能等待中国人提出来。但是内阁已经让日置益和其它的驻华公使人员进行秘密活动，希望能早日获悉中国人的想法，提早做好应对准备。为此，已经从日本回到北京的袁世凯法律顾问、日本人有贺长雄就被利用上了，而袁世凯要当皇帝的心思也成了让日本政府可以插手的一个砝码。当然，对于这次将日本人打的灰头土脸的幕后指挥官赵天一，日本人也是花了一番心思进行了解；赵天一的父亲，已经是交通次长的赵怀桑，成为日本人全力拉拢的另一对象。
虽然在内阁会议中否决了对中国出兵的想法，但军方高层怎么会轻易咽下这口气。在经过慎重的分析考虑之后，陆军大臣冈市之助命令已经进入中国奉天南部的二十师团剩下的那个旅团立即撤回朝鲜（放在那里也是白搭，弄不好又会成为中国飞机轰炸的对象），驳回了师团长净法寺五郎要求增兵报复的请求。同时给大连的满铁总裁中村雄次郎去电报，劝告他安抚旅顺守备部队和满铁护路军暂且忍耐，等待时机。鉴于英国人在轰炸事件中没有明确态度，支持日本，新任日本海军大臣加藤友三郎在没有报告内阁、获得内阁同意之下，擅自命令在南洋配合英国海军对德国远东舰队进行阻拦打击的日本南遣舰队返回国内。除了是对英国人一个回应之外，也是为了加强日本周边的安全；加藤友三郎觉得，中国人的飞机说不定明天就会飞到东京上空进行轰炸，尽管他也怀疑飞机是不是能够飞那么远。
十月九日，美国政府发表了对远东地区情况的关注声明，呼吁中日两国政府保持克制理智的态度；随后就是俄国政府，俄国外交大臣沙查诺夫对外发表讲话：有条件地支持中国在南满问题上的领土完整。俄国人这番无耻的讲话，立即引起了其它列强的不满，日本政府更是对他的讲话进行强烈抗议。新任外相石井菊次郎子爵是一战爆发后日俄同盟条约的缔造者，正是他的努力，使日本和俄国这两个战争对立国由敌人变成了盟友。现在看到俄国人为了他们自己的利益就抛弃对日本的承诺，子爵自然非常不满意，亲自发电报到莫斯科进行质询。
对于俄国人如此不要脸如此的*裸，英美法等国家在深感意外的同时也是对沙皇的卑鄙有了深层次的了解。中国人拥有制造飞机的先进技术，这个他们都想得到，但这个技术毕竟是人家的，想要去获得，私下里大家坐下来慢慢商议就好了。哪里像俄国人，这么明目张胆恬不知耻的在公开声明就提出了，还“有条件的支持”，这个不就是变相的要挟吗！英国政府外交副大臣普列姆罗斯在十月九日的外交会上指出：“英国政府不会谋求在中国的任何利益，包括了在有关南满铁路归属等问题，不会发表任何看法；不过英国对一个新兴的民主中国的进步非常感兴趣，希望能够和中国在包括外交文化工业发展等方面的交流。对此表示，外界当然会有另外一番解读，普列姆罗斯提出的“工业交流”，肯定是飞机制造技术的交流了。
但十月十日，英国驻华公使朱尔典在会见中国外交总长陆征祥时却又表示：“在南满铁路问题上，希望（中国）能够和日本进行友好协商，最好不要急着从日本人手里要回铁路管辖权，这不符合国际法以及大家的共同利益”。英国人之所以又突然变调，是因为在南洋的日本海军南遣舰队突然在九日傍晚离开南洋北上回国了。这让英国人吃了一惊，他们还指望日本海军帮忙呢！当时国际形势迫使英国必须重视日本，欧洲战场上德军不断获胜，日本的向背有举足轻重之势，所以协约国不愿得罪日本，希望它为大战更多出力。但中国突然出现的飞机，让他们也是有些投鼠忌器；美国总统顾问豪斯上校给白宫讨论远东问题的报告中写道：“对于突然在某一方面强大起来的中国，如果我们还沿用过去的政策，可能引起麻烦，我建议慎重从事”。
国际（远东）形势，在赵天一的飞机轰炸之后突然变得微妙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