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这句话,这两年来,李从嘉每一次见到萧染,必定会问这句话。
萧染微微叹了一口气,低声道:“没有。”
两年来,楚言歌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谁也没有她的消息。
李从嘉似乎知道萧染不会欺骗自己,所以当下也只是担忧的皱了皱眉,并没有出声质疑萧染话里的真实性。
太子宴会之后,李从嘉从东宫坐马车回郑王府,在路上的时候,一路颠簸,酒意上头,李从嘉不由得掀开了车帘想要透透气。
就在他掀开车帘的那一瞬间,他似乎看到了一抹白影从自己的眼前掠过。
李从嘉定睛一看时,却又什么都没看到。
想必是自己喝醉了吧,李从嘉摇摇头,然后放下了车帘,重新小憩起来。
李从嘉的马车离开街道之后,一抹白影这才从街口探出,正是楚言歌。
她的脸上戴着一张面纱,在月光朦胧之下,显得异常飘逸。
“小白,从嘉哥哥尚好,我们走吧。”楚言歌轻叹了一口气,然后转身往楚府的方向走去。
楚府内,楚渊从宫里回来的时候,府中依旧灯火通明。
楚渊简单的吩咐了手下的人几句之后便一个人缓慢的朝书房走去,在走向书房的途中,楚渊总觉得暗处有一双眼睛在看着自己。
他回头,却看见了黑荡荡的一片。
“唉,看来这两日确实休息得不好。”楚渊轻叹了一声。
“哥哥。”忽然,身后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让楚渊快速转过身。
只见偌大的,空荡的院子里,站着一抹白影,纤细柔弱。
楚渊定睛一看,这才从楚言歌那双眼睛里寻出了一丝蛛丝马迹。
“你是.........?”楚渊久久没有说出那两个字,因为他也不确定,自己有没有看错。
这时,楚言歌缓慢的走上前,将自己脸上的面纱摘下,露出了一张疤痕交错的脸。
楚渊看着楚言歌的脸,顿时吸了一口冷气,在他还未开口询问之前,楚言歌的声音便缓慢的响起。
“哥哥,当初,我离开金陵城的时候,你告诉我,说南城门的马车是叶家的。这一次,我越过万千地狱来到这里,就是想问问你,当初,你有没有骗我?”
听了楚言歌的声音,楚渊像是傻了一般,愣愣的站在原地,半天不语。
“哥哥?”其实,楚渊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只是楚言歌仍旧不死心。
这时,楚渊忽然道:“歌儿,对不起。”
三个字,让楚言歌心底的防线瞬间倒塌。
“原来.......最先背叛我的人,居然是我最信任的.........哥哥。”楚言歌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她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揪住了一般,无法挣脱。
“歌儿.........”楚渊试图想解释些什么,但是他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
看着楚渊欲言又止的模样,楚言歌似乎什么都明白了。
楚渊追求的东西,或许真的和自己不一样。从小,自己就是无忧无虑的诸葛家继承人,而楚渊,他聪慧机敏,思考的事情,比自己更深更远。
或许,在楚渊的心底,自己去往汴京,是最好的出路。
想到这里,楚言歌不由得苦笑了一下,然后回忆起今日进金陵城的时候听到的公示。嘴角不由得扬起一抹笑意:
“今日,哥哥倒是走了一步好棋。从嘉哥哥虽才华横溢有为帝之命,可却并不是一个真正的霸主,在乱世杀戮里,李弘冀会比从嘉哥哥更加合适。”
听着楚言歌对自己今日做法的点评,楚渊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
楚渊试图解释:“王爷性情淳善儒雅,有淡泊忍让的胸怀,加上天生异相,一目重瞳,乃是上天授命的天子,是命世之君。天下,迟早是他的,今日我之所以扶持李弘冀,是因为他可以转移荣子木的视线。”
“就因为天生异瞳,从嘉哥哥便理所当然的被称作了天命之君。”楚言歌冷笑一声,似乎并没有听楚渊下面的那句话。
“哥哥,就因为我带着驭灵神女的身份,所以就不配被别人真心相待是吗?所以,你们就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骗我?”楚言歌的情绪变得激动起来。
看着眼前的楚言歌,楚渊想要安抚她,但是又不知从何说起。
因为,如今楚言歌受的所有苦,的的确确来自于她驭灵神女的身份。
“歌儿,有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楚渊的解释显得有些苍白。
楚言歌冷笑了一声,然后道:“行了,我明白了,楚渊,你骗了我十六年,也骗了诸葛家十六年。现在你有权有势,是一代权臣,自然不会把诸葛家放在眼里。”
在楚言歌的心中,楚渊已经成了一个被利益驱逐的小人。
“歌儿,你听我.............”
“楚渊,你想投靠后周,想瓦解南唐的势力,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扔下这么一句话,楚言歌便飞身离开了楚府。
驭灵神女的轻功,楚渊还来不及看清就摸不着身影了。
另一边,郑王府里。
李从嘉从东宫回到自己的雅云小苑之后,周书岚带人来照顾了半个时辰,最后被李从嘉给遣走了。
从雅云小苑走出,周书岚的脸上划过一抹苦笑。
就算那个人像死了一般,他的心里,还是没有自己的位置。
想到这里,周书岚不由得望着天空,眼泪盈眶。
她后悔吗?两年来,她连一个影子都算不上,日日陪在李从嘉的身边,得不到半点垂青,她后悔吗?
想来,应该是后悔的。
此时,李从嘉半躺在软塌里,目光从床前的汤药上一扫而过。
多年前,放生池旁,他记得楚言歌曾问过自己,是否相信命运,其实一直以来,都不是他相不相信,而是命运在或不在。
如今南唐被后周打得节节败退,李璟无奈之下去掉国号,从此南唐不复存在。这就是宿命,南唐的国势如此,他是南唐的王爷,无论怎么挣扎,都在其中。
现在东宫已定,他已是臣下,再没有机会更上一层,这便是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