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屋,李氏将李安给他的花样子透着窗户照进来的光线看了看,是鸳鸯戏水的花样,两只鸳鸯交颈而卧,就像活了似的,活灵活现的。
李氏想不到自己儿子怎么病了一场就跟开了窍似的,也稳重了不少,心里别提多开心了,想着,不禁双手合十念叨了好几句:“祖宗保佑,祖宗保佑.....”有了大郎,家里什么也不用愁了,到时候再娶个媳妇儿,这日子就太幸福了。想着,往窗外看了看李安作画的样子,只觉得自己儿子怎么看都好看,完全不知道现代有一个词可以将之称为气质。
李安可没有心思琢磨他娘的想法,他一心想着,等有了钱要干什么,家里的粮食不多了,只剩下小半袋白面,就算掺着粗面吃,就只能吃几个月了,二叔家许诺给的粮食恐怕也要大打折扣,那天瞧他娘回来的脸色,就知道还地的事情不会太顺利。
利字当头,再好的亲戚遇上自己的利益都能变成白眼狼,如果这地再不拿回来,二叔家多种几年,就把这地当成自家的了,到时候再拿回来就更难了,虽然李安也并不想种地,但是在这民以食为天的古代,也只能家中有地,心里才不慌啊。
不过,当初把这地给二叔家种是拉里正做的保人,这事儿倒是不是很着急,到时候有钱了给里正家送点儿礼,让他不要忘了这回事,把事情说清楚。到时候再把地要回来,应该就好办多了。
心里有了谋算,李安把笔也用习惯了,下手快了许多,几天就画了上百张花样,如果小猴哥都买走,自己就有四百文的收入了,四百文具体有多少,李安并不是很清楚,二郎是个没接触过钱的半大小子,只能问李氏了。
问道李氏,谁知道他娘也是一个糊涂人,一生没做过买卖,也不知道四百文钱该如何向李安解释,毕竟她自己都是不清不楚的。
李安见此,觉得问了肯定也是白问,到现在,他才知道小猴哥姓王,那天听他说自己跟自己沾亲,李安还以为他是胡说的,谁知道李氏说还真的跟自家沾亲,真的是远方亲戚,至于是什么亲戚,那就要追溯到很远去了,李氏说了一大堆舅爷爷舅姥姥的,李安听得一阵头大,也弄不清是个什么样的亲戚。
虽然是亲戚,但是两个村子紧挨着,通婚的男女自然是不少,基本每家都能沾亲带故的,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情,那个货郎这么说,也不过是为了套近乎,能拿到货罢了。
亲戚不亲戚的,李安并不在乎,在李安的职场生涯里,就算是亲兄弟,那也是要明算账的,更何况,这是远到连李安也搞不清楚的亲戚呢。
李安在乎的是,怎么才能尽快的拿到钱,自己才能有成本将自己的事业发展起来,这个家才能过好,要是家里有钱了,第一件事就算要将二郎送去读私塾,在这个朝代,肯定是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唐代是各种文人墨客齐聚的时代,在这个朝代,肚子里没有点儿墨水肯定是混不下去的。
李安自己是没有这个精力再去接受一遍古代教育,去读些四书五经了,更何况是诗词歌赋了,李安虽然也欣赏得了这些唐诗宋词,但是让自己作出来,他觉得怕是比登天还难了,背些李白、王维之类的诗作倒是背的出来,唬人也是没问题的,但是李安这人挺有原则,就是绝不剽窃他人的作品,要是连这一点都做不到,前世他如何成为一个成功的商人呢。
现在唯有将希望寄托在李二郎身上,因为李安深谙一个道理,政商强强联合,自己的事业道路才不会走得那么艰难,试问,天下谁人能有自己的弟弟更可靠呢。
想到在现代的那些遭遇,李安心里一紧,但是想到现在拥有的家人,觉得生活充满了干劲,这是上天给他的一个机会,让他注定在这个朝代,缔造出属于自己的辉煌。
杂面饼子已经吃了一个月了,李安不想吃这种东西吃一辈子,他现在是长身体的关键期,还不补充营养的话,肯定会错过最后长高的机会,作为在现代凭一张脸就能风靡全国的男神,李安肯定不能让自己持续的处在这种生活环境,所以,提高生活水准是当前最重要的事情。
王小猴走到李家院子的坑边儿,靠着门前的大树放下李肩上的挑子,望了望眼前的李家院子,寻思着歇好了再进去,要不然自己可没精力跟大郎去唇枪舌战,没想到,这才过多久啊,李家这小子就变得如此厉害了。
本来跟李家大郎订好的是明天来拿花样子的,但是这几天的买卖很好,挑子里的花样子很快就卖完了,正好卖东西卖到李家村,就想着顺道过来看看,这李大郎的花样子画好没有,要是画好了,自己以后也不用往省城去拿货了,也省了不少时间呢。
正在树下琢磨呢,就听到自己的头顶传来咔擦一声,一跟树枝从自己的头上掉了下来,差一点儿就落在了自己的头上,吓得王小猴跳了起来,往头上一看,就看到李家二郎在树上惊讶的往底下瞧呢,王小猴不禁恼羞成怒道:“李家小儿,你淘得没边了吧,竟然敢这样捉弄你猴儿哥哥。”
李二郎挥了挥自己手里的斧子,冲着下面吼了一声:“猴儿哥哥,你把你的挑子往旁边挪一挪,省的我砍这树杈子掉下去砸了你的挑子,要是砸坏了,我可赔不起。”
王小猴这才看清李二郎手里还握着一把斧子呢,正在砍自己头上的树杈子,咔擦咔擦的,眼看又要掉下来了,王小猴急的赶紧将自己的挑子往旁边挪。
刚刚挪开,那根树杈子就掉了下来,紧跟着滋溜一声,李二郎也顺着树干滑了下来,那动作,多提多溜了,一看就是经常爬惯了树的。
王小猴奇怪的问道:“二郎,你砍这些树杈子干什么呀?”
这几天李二郎已经看起来大好了,跟村里的其他皮小子看起来没两样,李二郎擦了擦头上的汗,回答道:“大哥说这些树杈砍下来,放在院子里,晾干了就可以当柴火烧。”
王小猴一听就明白了,肯定是李家二叔欺负李家孤儿寡母的,不往李家送柴火了,现在李家都自己砍柴了,这李家二叔可真不是是个东西,种着人家的几亩好地,给的粮食少就算了,砍个柴都三天晒网,两天打渔的。
李二郎抡着斧子将柴禾拾了起来,看着王小猴道:“猴儿哥哥,你来得正好,我哥的花样子画好了,正说你两天要去找你呢,没想到你今天就来了。”说完就拿着柴禾往家里走去了。
王小猴立马挑起了担子,追上了李二郎,急忙问道:“二郎,你哥画好了?”
李二郎边走边点点头:“早就画好了,我哥画的可好了,比你卖的那些花样子好看多了!”
两个人边走边说的进了院子里面,今天李氏也在家里,正在缝二郎的衣服,王小猴连忙放下了挑子,对李氏说道:“上次来的时候婶子没有在家,也没按礼数来给婶子见个礼,回去跟我娘一说,被我娘好一通数落,还希望婶子不要见怪才是啊。”
李氏一惊,虽然和这王小猴是沾着亲,但是自从家里那个汉子死后,这些亲戚就一个个的上来欺负孤儿寡母,就算不上来欺负,也没谁给个好脸的,这王小猴跟自己家八竿子打不着的,他做的也是走街串巷的营生,平时就算再不行也少不得碰面的,可是也没见过他这么客气过,就算碰见了,也没这么客气过,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多亲的亲戚啊。
李安见到他娘发愣,心里大概也明白了,俗话说的好,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李家以前这么穷,眼看就要吃不上饭了,自然是谁都躲得远远的,生怕问自己借粮借油的,自古以来都是穷嫌富爱,这是人性,也是世情。
李安抿了抿嘴,才开口说道:“娘,小猴儿走了这么多地方,想必是口渴了,你去帮他倒点儿水来吧。”
李氏才回过神来,忙道:“瞧我这脑子,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忘了,我这就去,屋里有晾好的开水,我这就给你倒去。”说着李氏赶紧进屋倒了一碗水出来递给王小猴,看见他喝完了才说道:“倒是很些年没有看见过你娘了,自从你叔走了之后,我们家着实发生了不少事儿,亲戚也不咋走动了。”
王小猴喝完水,擦了一把嘴道:“我娘说这些日子正是农忙季节,确实是不得空来找婶子叙旧,等过些时候,收了地里的麦子,就过来找婶子好好说说话。”
李氏被王小猴这几句话哄得很是高兴,心里都舒坦了起来,这些年收的憋屈气实在是太多了,今儿因她大郎的面子倒是扬眉吐气了一把。
见到李安和王小猴有要事要谈,李氏说了几句客气话就进屋去了,儿子的事情她是不懂的,但是她明白,她儿子这是长大了,她能感觉到,这家里啊,是她儿子在做主了。
她既是骄傲又是辛酸,骄傲的是儿子终于能接过她身上沉重的担子了,辛酸的是儿子长大了,她不再能帮他了。
等李氏一进屋,李安就招呼王小猴坐下,打量了他两下,心里赞叹道:“这小子,要是在现代一定是个销售好手啊,能把死的都能说活了。”
王小猴拿着李安画的花样子看着,是越看越高兴,那本来就很小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心说,这可是财运来了,挡都挡不住啊,这么好的花样子怕是二十文钱也卖得,想完,他小心的收起来花样子,从挑子底下拿出一串铜钱来,放到了桌子上。
李安数了数,看着王小猴道:“这多了,我们之前说好的的价钱,现在可多了一百文啊。”
王小猴贱兮兮的一笑:“大郎你就拿着吧,多出来的算是定金,你有空就多画点儿给我就成了,我们又不是这短暂的买卖,这日子可长着呢。”
李安笑道:“这样也好,以后画好了,我就给你送去,省的小猴儿哥你往我们家跑了,怪麻烦的。”说完,看了看那些钱道:“小猴哥,现在我长大了,肯定是要担负起养家的责任的,我看我家啥也没有,正打算养些鸡鸭,小猴儿哥常年在外走街串巷,肯定是见多识广,想来很是知道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