茯苓山依旧笼罩在一片薄雾之中,仿佛贪睡的婴儿久久不愿睁开朦胧的睡眼。山中茂密的树林里飘荡出一层薄薄的雾气,如一抹白色的轻纱,温柔的抚摸着这一片古老而又沧桑的土地。
东方的天空已经发白,新的一天已经拉开大幕……
“咚————”
一声悠扬的钟声回荡在这片寂静的土地上,叫醒了方圆几十里内正在沉睡着的芸芸众生。古老的钟声沉重而漫长,仿佛要借着黎明前的这段寂静,传到更遥远的地方。
“咚——咚——”
这钟声不厌其烦地又响了两下,彻底将附近的居民从睡梦中叫醒,睡醒的人们揉着朦胧睡眼,嘴里一定还在不停的抱怨。
“这群和尚,整天起这么早,吵得我们都睡不好觉!”
戒台寺里的晨钟只敲三下,如果说敲第一下是为了荡涤世间的罪恶,第二下是为了净化人们的灵魂,那么敲第三下,完全就是在叫人们起床。
戒台寺位于扬州的城北,四周都是些乡村小镇,尽管被吵醒的村人们嘴里是在抱怨,可他们对这寺里的钟声却早已习惯。古时候的人家,没有什么先进的计时工具,而偏远的农村更没有什么打更值夜的人,正是这一声声悠扬的钟声,开启了他们一天的奔忙劳作。
一抹温暖的阳光照射到戒台寺的钟楼之上,那楼檐上长出的野草,也在阳光的亲吻下伸了伸懒腰,这是一个明媚的早晨,也是一个崭新的开始。
常言道,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可是今天撞钟的这位,却已经在戒台寺待了十六年了。
也不知是什么原因,智清今天起床的时辰要比平日早许多。他本想叫着二师弟智能一起去撞钟,但看到智能睡得跟死猪一般,就没忍心将他叫醒。寺里敲钟也没个固定的点,谁起得早谁就去敲钟,据说敲的次数最多的人会得到佛祖的赏识,日后功德圆满,必能早日成佛。
智清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成佛,但他却是个“敲钟爱好者”,从他八岁能挪动钟锤开始,他就爱上了这项运动。再加上他向来有早起的习惯,戒台寺这几年的撞钟的活几乎都让他给包办了。
“哎呀,肯定是智清这兔崽子,一回来就吵得我们睡不好觉!”一向爱睡懒觉的惠法师叔最受不了这个,他一听见有人这么早就撞钟,马上就猜中是智清这小子干的。可是梦已经醒了,再睡也回不去了,于是,全寺的僧人在一片谩骂声中穿衣起床。
每次敲完了钟,智清总是会在高高的钟楼上向远处眺望一番。看着远处的河流城镇,看着近处的乡野山村,一种莫名成就感油然而生。是啊,同时把这么多人从美梦里叫醒,的确是挺有成就感,只不过这“成就感”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而已。
智清从钟楼上下来,连忙又到井边去打水洗脸,洗完脸后,他匆忙的要往前院的厢房赶去,因为昨天来的那位紫云妹妹就被安排在了前院的厢房。
“智清,干什么去啊?”早已起床的惠法师叔正在院中活动筋骨,他见智清慌忙着要往前院去赶,连忙在背后叫住了他。
“师叔早,我去前院看看!”
“前院看看?去前院看什么呀!”惠法和尚明知故问。
“我去看……嘿嘿…没什么,就是随便看看!”智清见他师叔来问,连忙傻笑。
“前院有什么好看的?你在这寺里住了这么多年,哪个犄角旮旯没被你看过?快去,给我打桶水来,我还没洗脸呢!”
“啊?……”
“‘啊’什么‘啊’?师叔疼你这么多年,让你给我打桶水你都不愿意啊?你小子可不能做忘恩负义之人啊,想当年你尿炕的时候……”
“得得得…您别说了!我这就给您老人家打水去!”智清见他又要提当年尿炕的丑事,连忙答应给他打水,不想听他在这唠叨。
智清提着木桶跑到井边,熟练的将桶放到井里,打出一桶清澈甘甜的井水,然后又提着水桶急忙向他二师叔的门口走来,当他回到门口时,却见惠法并没在原地等他。“师叔人呢?估计是进了屋子了,不管他了,把水放在他门口吧。”
“二师叔,水我给你放在这了,您别忘了洗你那张老脸啊!”智清伸着脖子向屋里喊了一句,然后飞快的离开了后院。
昨天晚上,经过几位管事的长老商议,决定把紫云姑娘暂时安排在前院的厢房里,因为厢房本来就是招待香客们的处所,既然紫云是客人,又是个姑娘家,寺里肯定也不能怠慢。
热心的长老们取来些干净的被褥,又将往日招待女香客用的面盆、衣架、妆台之物给收拾过来,惠法师父知道紫云脚崴了,还特地拿来了专门治疗跌打损伤用的狗皮膏药,还吹嘘说:“此膏药集百草精华,舒筋活络,活血化瘀,贴上就有效果,五贴一疗程!”
紫云看到师父们这般热心,也是着实感动,虽然她不喜欢那狗皮膏药的味道,但看到惠法师父一脸热情,也只好笑纳了。
智清推开院门,悄悄的往紫云住的那间厢房走来,此时的他也不知是何原因,一心只想着来见那位机灵可爱的女施主。
“也不知道她在这里睡得习不习惯?山上的夜里要比城里冷许多,不知道她夜里冷不冷?对了,她脚上还有伤,虽然师叔给了她狗皮膏药,也不知她会不会用,贴上有没有什么效果?”
智清带着满脑子的担忧和疑问,总想快点见到这位认识才一天的妹妹,他迈着急速的步子,没有声响的来到了紫云的房门前。
智清站在门前定睛一看,却见那房门是关着的。“咦?难道她还没醒?不对啊,我这闹钟声音够大啊,整个江都县的人都醒了一半,她怎么会不醒呢?哦,我知道了,估计是在屋里穿衣服呢,我还是先叫一下门为好。”
“女施主!女施主你醒了吗?贫僧可以进去吗?”
智清就这么猥琐的叫了一声,里面却没有人答应,难道她没听见,还是她不愿意让我叫她“女施主”?算了,还是叫她“紫云”吧。
“紫云姑娘!紫云!你醒了吗?我是智清啊,快来开门啊!”
智清这声呼喊,不光改了称呼,音量也提升了不少,可是房间里依然没有半点声响。这下智清可就急了,他不知道那位姑娘到底怎么了。
“坏了,她不会死了吧?一定是我惠法师叔的狗皮膏药有毒,他那膏药给男人用还行,怎么能给女人用呢?可恶的惠法,我跟你没完!”
智清急忙就要推门而入,可是当手指刚刚触及门板之时,只听“吱”的一声,门打开了。原来这房门并没有上栓,房间里也空无一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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