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如果说邢教授的“压迫”对于顾沉来说是一场噩耗, 那么发工资这个事儿，还是可以短暂的弥补下顾沉受伤的心灵。
午休吃完饭，顾沉揣着银/行/卡去附近的atm提款机查询余额。一看卡里面竟然有二十万七千多, 立刻皱了皱眉。
钱数不对。
顾沉是上个月月中到的售楼处, 半个月的时间, 一共签了三单。分别是钟离遂那个350平的大平层外加一个地上停车位。因为钟离遂交的是全款，顾沉能拿到的提成总共是125700块。还有4a广告公司行政创意总监赵新航的150平婚房，因为对方交的是30%的首付, 所以顾沉拿到的提成是13500块, 再有就是孙总那两套188平的房子, 也是交的首付，顾沉拿到的提成是40000块不。总共加起来是179200。
现在卡里的余额却是208088元。多了将近三万块。
顾沉给财务打了个电话，想问问对方是不是打错钱了。
“我这边显示的绩效加奖金是十九万九千二。”财务笑着说道：“我这边是不会算错的, 要不你再问问你们组长？”
说着，又恭喜顾沉开门大吉，刚来半个月就拿下这么辉煌的业绩。
“这可是开门红呀？是不是应该请我们喝奶茶庆祝一下？”
这种人情往来顾沉还是蛮乐意的。闻言笑着说道：“光喝奶茶怎么够，等我上班了，请大家吃蛋糕。”
挂断电话后，顾沉又打给廖春华。询问廖春华，他那工资是不是发错了。
廖春华笑道：“没错, 就是这个数儿。”
廖春华解释道：“你是不是忘了, 我们大周天下销售部有规定, 每个月拿到月销售冠军的小组, 有一个额外的团队激励奖金。以前是一万块, 从上个月开始涨到两万块。这个月的团队销售冠军就是我们销售一组。因为你平时总帮大家算房贷谈合同促单，所以经由我们小组内部讨论以后，一致决定把这两万块的奖金都打给你。”
顾沉皱眉：“不用这样——”
“不准拒绝。”廖春华打断顾沉的话：“还是说你嫌这两万块的奖金太少了？确实, 按照现在这个状况，你帮大家签单，她们应该分一半提成给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顾沉赶紧解释：“我的意思是说，这两万块的团队激励奖金是给大家的，我一个人拿了不好吧？”
“那也是大家一致投票通过的。”廖春华笑着说道：“你还是收下吧。不然所有人心里都不踏实。今后都不敢找你帮忙了。”
就像廖春华说的，顾沉帮组员签单。按理说单子签下来以后，所有组员应该分一半提成给顾沉。但是大家都舍不得拿这个钱。又不好意思一点表示都没有。正商量着是不是等顾沉上班以后请他吃顿饭。恰好财务给拨了这两万块的团队激励奖金。
一般情况下，拿到这个钱的团队都会办个庆功宴，外加k歌夜场一条龙。大家吃吃喝喝庆祝一下，顺便搞一搞组内团建。反正不会往自己兜里揣。没想到轮到销售一组拿奖金，倒是成了解救所有组员荷包的及时雨。
把这个激励奖金全部交给顾沉的提议，也是廖春华主动提出来的。大家考虑之后，也觉得这个提议不错——反正这两万块钱对她们来说就像白捡的一样。只要不用她们自己掏腰包，她们就不心疼。而且说出去还很好听很体面。一看就知道她们销售一组的人有团队精神，还知道感谢出力最多的员工。
廖春华说到这里，微微一顿：“至于剩下那8888块的红包，是姐单独包给你的。之前姐就说过，你帮姐签单，姐不能让你白干。你不会嫌少吧？”
“当然不会。”顾沉赶紧说道。
“那就好。”廖春华其实也是慷小组之慨。按照她之前的预算，其实是想给顾沉包个大红包的。毕竟顾沉这大半个月，跑上跑下的帮她签了那么多单，廖春华自己拿了提成，还当着所有组员的面儿承诺要给顾沉分成了，就不好意思给太少。
但廖春华也不可能给顾沉分太多钱。毕竟是自己的钱，说的时候痛快，可从兜里往外掏的时候就心疼了！少了不行，多了也不行，廖春华正左右为难，没想到销售一组居然拿了这个月的团队销冠。
拿到那两万块激励奖金的时候，廖春华就已经打算把这钱给顾沉一个人。怕组员里边有人反对，廖春华跟组员商量这个事儿的时候，开门见山，直接就提到顾沉帮大家促成了多少单。把数据往桌上一摆，回头再问每个组员，有没有想好要给顾沉分成的事儿。
顾沉到售楼处报道这小一个月的时间，帮销售一组的员工可签了不少单。真要是认真算分成，这日积月累的可不是个小数目。大家伙儿一想就心疼。但如果廖春华给了，她们也不好意思不给。廖春华见状，顺势就提出把这两万块团队激励奖金补给顾沉。还说这钱就应该顾沉拿，作为他帮助销售一组提高成单率的奖励。
既不用把自己的提成分给顾沉，还能落个好名声，大家当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就是有人提出异议，想把这两万块钱分成两部分，一万给顾沉，一万大家分。被廖春华一句话就给怼回去了：“要做人情就做的漂亮点儿。扣扣搜搜给一半留一半的，你是送人情还是落人面子呢？十个人分一万块，一个人也就能拿一千。谁缺这一千块钱现在就说，我个人补给你。今后你也别再找顾沉帮忙。我们销售一组丢不起这个人。”
廖春华都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质疑的人当然不敢再说话。于是这两万块钱，就全部落了顾沉兜里。只不过这个小插曲，廖春华觉得没必要跟顾沉说。
至此也算是皆大欢喜。顾沉倒是还有一个疑问：“我记得之前看培训资料。总部定的团队激励奖金不是只有一万块吗？为什么这个月翻倍了？”
“谁知道呢！”廖春华不以为意：“不光是团队激励奖金，个人月冠奖励，还有咱们年冠奖金不也是翻了好几倍。我听到风声，好像是说集团想在港股上市。现在下大力气造势呢！听说之后还要在电视上打广告。”
“反正集团大概是想让账面漂亮点儿，就鼓励销售人员多开单呗。”
顾沉了然。
一直以来，衡量房地产企业规模的两项重要指标就是合约销售金额和土地储备。如果大周天下想要在港股上市，做财报的时候，这两项指标一定是重中之重。土地竞标的事情，顾沉此前一直没有关注，不太清楚。但是大周天下在短时间内忽然提高了对销售人员的奖励措施，想来也是想通过这种内部激励的方式提高员工们的签单热情，从而提高合约销售金额总数。
顾沉决定回去以后上网查查相关新闻，他恍惚记得，大周天下在港股上市好像是半年以后的事情了。上市以后涨势颇盛，股票冲了小半个月才渐渐稳住。
如果到时候资金充裕的话，倒是可以入几手股票蹭个顺风车。
“……等你周末上班，我们也出去吃一顿。大家庆祝一下，这还是我们销售一组今年头一次拿到团队月销冠。”廖春华说道。
顾沉回神，笑道：“好。”
确定了工资数额没有问题，顾沉到学校附近的一家证券公司开了个股票账户。往里面存了二十万。帮顾沉开户的股票经纪没想到顾沉年纪轻轻，竟然能拿出二十万炒股——主要是顾沉的穿着打扮，浑身上下没一件名牌，也不像是富二代的样子，好心提醒道：“你爸妈知道你拿二十万炒股吗？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顾沉笑着摇摇头。
那位经纪人又特别热情的毛遂自荐道：“我帮你推荐几只股票吧？”
说着，经纪人报了几只股票的名字和代码：“……这几只股票最近的长势都不错，我觉得至少未来半年，这几只股票还有增长的潜力。你要不要趁热入手？”
顾沉有些同情的看了经纪人一眼。就他报的那几只股票，都不用等半年，再有俩月就得跌进冰窖里去。
顾沉想了想，开口劝道：“我觉得股票涨得差不多了，就可以抛掉。没有哪只股票是只涨不跌的。”
“你这孩子！”股票经纪人皱了皱眉：“不听劝就算了，怎么还带咒人的。”
顾沉笑了笑，也不再多话。
下午上课的时候，顾沉坐在最后一排，一边摸鱼听课，一边画思维导图。
顾沉现在的任务比较重：要帮邢教授整理数据，要在期限内画出《税法》和《经济法》的思维导图——或许还要加上另外四科。还要应付售楼处兼职和篮球队的训练。顾沉算计了一下，光是整理数据和化思维导图这两项任务，仅仅占用每天早晚在公共活动室自学那几个小时根本不够用。
顾沉只能牺牲上课时间，把西方文明，近代史纲要以及一些顾沉不感兴趣的课程全部用来画图，上选修课学python的时候整理数据。这样挤压出来的时间，紧赶慢赶的还能保证顾沉在ddl之前把任务交上去。
“……我看你现在过的，怎么好像比大四的毕业生还忙。”晚上在篮球队训练的时候，周晓婷看着休息间隙也不忘多看两眼书的顾沉，忍不住吐槽道：“你不觉得累吗？”
“累又能怎么样？”顾沉面无表情地看向周晓婷：“你能劝邢教授别给我加任务吗？”
周晓婷：“……”
周晓婷笑道：“你冲我发火也没用。有本事你拒绝呀！”
顾沉显然没那个本事。主动转移话题：“不提这个。你们大周天下是不是准备在港股上市了？”
周晓婷挑了挑眉：“你在售楼处上班，听到风声也不奇怪。”
顾沉说道：“有个宣传策划方案白送给你，要不要？”
周晓婷笑眯眯的托腮：“说说看。”
顾沉说道：“就是让大周天下选出几个正在销售的高档楼盘，推出一个人才激励的优惠策略。”
“比如985，211的本科毕业生，可以凭借毕业证减免10万块房款，研究生可以减免20万，博士生可以减免30万……”
其实这个人才激励的宣传方案，是顾沉接待翟兴国的时候无意间想到的。现在的重点大学毕业生，基本上毕业以后都会留在大城市打工。买房就成了老大难的问题。翟兴国这种人并不是特例。更多的人是辛苦奋斗好几年，却连翟兴国都不如——至少翟兴国还敢走进大周天下新楼盘的售楼处，很多人却连走进去的勇气都没有。
“之所以会选择高档小区，是因为大城市的高档小区大多数都是一平米均价在5万到10万以上。我们减免的这部分钱，于房款总价来说根本就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充其量也就是经理级别都能打到的内部折扣价。但我们一旦把这个优惠政策落实到明处，就可以请媒体买通稿大肆宣扬大周集团重视人才，鼓励人才安家落户。积极响应社会政策……”
周晓婷也是聪明人，顾沉觉得自己不需要说太多：“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宣传方案送你了，用不用随你的便。”
周晓婷手托腮看向顾沉，双目异彩涟：“行啊！我真是小瞧你了。说说吧，你是怎么知道我现在负责的就是公关宣传这一块的？还特意帮我想了宣传方案？”
“你现在负责这个吗？”顾沉闻言一愣：“我还真不知道。我本来是想用这个方案跟你交换两个家教名额的。不过现在也不用了。”
“怎么回事儿？”周晓婷狐疑问道：“你要去做家教？”
“不是。帮客户问的。”结果客户差点跑了。顾沉也就懒得再折腾。
周晓婷略微有些失落。笑着说道：“那怎么办？无功不受禄，我也不能白要你的方案呀——”要不请你吃饭！
周晓婷话还没说完，就听顾沉说道：“要不你还是给我两个家教名额吧。我都答应别人了。他们食言而肥，我总不能跟他们一般见识。”
周晓婷：“……”
周晓婷兀自憋闷的白了顾沉一眼：“对方什么学历？什么条件？都能教什么学科？”
“两人都是c大的毕业生。一个学建筑的，一个学英语的，好像还是什么字幕组的人。数理化英应该都没问题。”
周晓婷翻开家教本，抄了两个电话号给顾沉：“自己联系去吧。”
顾沉看着气呼呼的周晓婷，有点莫名其妙。
当天晚上篮球社的训练结束，顾沉回到寝室以后就把电话号码发给翟兴国了。翟兴国大概是没想到顾沉竟然还想着这件事儿，激动到打了电话回来道谢，还跟顾沉一个劲儿的道歉。两口子在电话里轮番道歉，非要请顾沉吃饭赔罪。
搞的顾沉也挺不好意思的。
其实认真说起来，大家也就是见过一面的萍水之交。翟兴国为了十万块逃了他的单。虽然说着不好听，但是换位思考，如果是顾沉站在翟兴国那个角度，当利益足够大的话，他也未必能做到为了遵守跟只见过一面的人的约定，就放弃眼前的既得利益。要不然古人怎么总说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呢！
撂下电话以后，顾沉抱着书本钻进公共活动室的多媒体教室。
他之前在乔家无意间看到的《财经日报》，有一则报道是关于直投资金备案的。大概意思是说为了刺激国内资本市场的流通，证监会首次允许基金公司进入股权投资领域。并且明确了直投子公司和直投基金可以参与股权相关的债权投资。
这就意味着国家放宽了对资本的限制，鼓励资本流动。
重生回来，顾沉知道，受到这些宽松政策的影响，至少在未来一年的时间内，国内股市的交易量简直如野草般疯长。整个大盘陷入到了牛市的狂欢。大量闲散资金充斥场外，私募盛行。
如果不考虑狂欢之后的一片狼藉，顾沉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在这场狂欢中攫取第一桶金。
只不过相较于股市上海量的闲散游资来说，顾沉这区区二十万本金实在是不值一提。所以顾沉在开通股票账户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一个叫hshoms的资产管理软件上，发行了一个伞形信托计划。加五倍杠杆，申请了一百万的场外配资。
然后，考验记忆力的时候就到了。
顾沉需要在浩瀚如烟的股票中，精准选出几只能连续涨停的“幸运股票”。然而时间太久远了，除了特别有名的几只股票，剩下的那些股票走势顾沉都记不太清了。哪怕天天盯大盘查资料，也总有疏漏的时候。又因为加了杠杆的缘故，顾沉也不敢做太多极端操作，生怕一不小心玩爆仓了，赔个底朝天。
于是兢兢业业的炒了一个多月，结算的时候，刨除各种手续费和佣金，以及各种记差了涨跌起伏赔掉的部分，顾沉拿到手的连本带利就只有两百万不到。
——他当初可是加了五倍杠杆的！
顾沉：“……”
顾沉深刻反思，他大概是所有重生者中，最没用的了。
为什么要想不开炒短线呢？真的是操心到头秃也赚不到多少钱的亚子。
正当顾沉陷入自我唾弃的时候，他接到了孙总的电话。
“我说小兄弟，你可不地道呦！”
顾沉一脸懵逼：“？”
“你还跟我说你不会炒股，现在圈子里都传开了。说有个小孩儿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拿二十万赚到两百万。我跟人一打听，可不就是你小子。现在可牛逼坏了吧！”
顾沉：“……”
“有这种发财的机会都不捎带上你老哥哥我！”孙总用他粗犷的声音特别幽怨的抱怨道：“老哥我很伤心昂。”
顾沉问道：“……孙总是怎么知道的？”
孙总大大咧咧的说道：“你不是在a大对面那个证券公司开的户嘛。有你的信息啊！”
顾沉：“……”
顾沉不敢置信：“证券公司把我的个人信息公开了？”
“这又不是什么机密。”孙总不以为然：“给你开账户那个股票经纪，今天就拿你当例子忽悠人开户来着。还说什么不到二十岁的小年轻能用一个月的时间，把二十万变成两百万，现在这股市就是牛市，进去就捡钱。”
顾沉：“……”
孙总可不知道顾沉五味具杂的心情，继续感慨道：“不过老子知道，你跟别的年轻娃可不一样。你是真有实力的。不愧是a大的高材生，赚钱就是比我们这些大老粗容易多了。”
又问顾沉：“你真的不考虑帮老哥哥我打理一下股票账户？我可以给你万八的佣金哦。”
说到这个，孙总又开始生气：“我那个股票经纪真的不是人！乃求的，老子上次听你的话，赚的那点钱又被他赔进去了。”
顾沉无语：“……您不是说您不想再玩股市了吗？”
孙总理直气壮：“我那不是赚钱了嘛！所以我说咱们哥儿俩才合财呢！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顾沉说道：“我不准备炒短线了。压力太大。”
“我无所谓啊！”孙总说道：“不管你炒什么，带我一起啊！赚了钱大家一起分，赔了我自己扛。我就是觉得跟你合财。”
“你要是觉得提成太少也可以商量。这样吧！”孙总顿了顿，知道顾沉跟那些骗佣金骗手续费的股票经纪不一样。顾沉是真的会炒股能赚到钱：“你要是愿意帮我打理账户，我给你10%的操心费好不好？”
孙总把话说到这份儿上，顾沉也不好拒绝的太生硬。只能婉转的道：“我考虑一下吧！”
“那你快点考虑。时间就是金钱，赚钱不等人呦！”孙总催了一句，话锋一转：“你看微信群，我又帮你介绍了一个要买房的客户。你明天接待一下。”
“谢谢孙总。”
“不用谢。我帮你介绍客户，你也帮我介绍股票呗。有钱大家一起赚。”孙总说到这里，顿了顿，还是不死心：“你要不要先给我介绍几只你看好的股票？”
顾沉：“……”
挂断电话后，顾沉给自己的股票经纪打了一通电话。严厉斥责对方暴露了自己的私人信息，威胁对方要销户。
股票经纪现在就指着顾沉这个例子忽悠客户，怎么可能让顾沉销户。两人经过一番激烈的讨价还价，最后股票经纪答应把顾沉之前支付给他的佣金还回来。
但是这件事还是给顾沉提了个醒。他必须要更加注重自己的账户隐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