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有你什么事儿啊！”
被人一句话拆穿了套路, 商芮的脸有点红。她下意识的把手机收回来，想了想，又再一次递到顾沉面前, 脸红红的：“你不会也信了程逸的胡言乱语吧？”
折腾了一早上, 顾沉确实饿了。他将煎饼果子和豆浆放在书桌上, 掏出手机加了商芮的微信，把早餐钱转过去：“谢谢。”
“不客气。”商芮有些雀跃的收起手机：“都是同学，互相帮助应该的。你之前不也帮我选了选修课嘛。”
程逸嬉皮笑脸：“那我们也是同学。我早上也没吃饭, 商芮你怎么不想着也帮我买套早餐？我也可以加你微信转你钱的。”
当着顾沉的面, 商芮不想表现的太伶牙俐齿。只能一个劲儿的给室友使眼色, 希望好姐妹帮她出头。
商芮的室友们不负众望：“你这个男生脸皮怎么这么厚嘛？人家顾沉是指导商芮选选修课了，商芮才帮他买早餐。你帮商芮什么了？凭什么要求女孩子给你带早餐？”
“就是！你杠精转世，还是家住晋省。陈醋喝多了去洗胃, 少在这儿阴阳怪气。”
“想吃早饭不会自己买？都不懂得付出先让别人给你花钱帮你带饭，长的一般想的倒美。”
程逸没想到自己一句话竟然惹了女生众怒。连连拱手讨饶。其他男生在旁边幸灾乐祸。a大的女生都敢惹，这小子怕不是想打破a大男生的单身记录吧。
因为煎饼果子有味道，顾沉不想影响到教室里的同学，就避到走廊里，以最快的速度吃完早饭。恰好上课铃响了。
顾沉顺着后门溜进教室。
第一堂课是《西方文明》。顾沉照例坐在最后一排看他的《税法》。因为是上课开小菜，也不方便画思维导图。顾沉就一边看书, 一边在笔记本上做一些只有自己能看懂的标记符号, 把相关的条款法规在未来十年的变动情况记录下来。顺便发散思维, 把自己能想到的各种商机和社会事件, 也一条一条的标记出来。
顾沉的同桌偷偷观察半天, 忍不住问顾沉：“我们刚上大一，也不能考cpa，你这么着急看《税法》和《经济法》干嘛？”
其实也不止《税法》和《经济法》, 顾沉是连带着各种相关的法律条文管理办法一起在看，相互对照，以免跟人谈话时，再出现什么无法自圆其说的疏漏。
不过这种事情，顾沉自己知道就好，肯定不能告诉别人。这会儿听到同桌的询问，顾沉也只是随口回应一句：“随便看看。”
同桌挑了挑眉，他可不觉得顾沉是随便看看。
——刚开学就这么装逼，肯定是想吸引女生的注意。同桌想到商芮主动给顾沉买早饭的行为，顿时恍然大悟。下定决心也学顾沉，今后走哪儿也带上一本《经济法》——貌似a大的女生喜欢这样的。
顾沉可没想到自己的举动竟然会引起a大逗比男生们的纷纷效仿。他上完课，随便看了眼手机，就发现上面多了三个未接来电。
打开一看，都是廖春华打过来的。
顾沉担心是售楼处那边出了什么事儿，赶紧把电话回过去：“春华姐？”
“顾沉，你现在能来售楼处一趟吗？”不等顾沉开口，廖春华直接说道：“你之前接待过的一个客户，今天又来了。想在我们这儿买房。但他说了，必须让你给他介绍。他已经在售楼处等半个小时了。”
“可我一会儿还有课！”顾沉皱眉：“不能让其他人接待一下吗？我记得这客户第一次来，是柳姐接待的。”
“可人家客户说了，只要你。”
大周天下的服务宗旨向来都是客户至上。只要客户提出的要求合理，售楼处就必须要满足。
“我跟你说，这客户可不一般。晋省人，家里是开煤矿的。生意做得大，脾气也大。咱们售楼处开罪不起。”
“再说人那么大一老板，能在售楼处等你半个小时，就为了从你这儿签一套房。多有诚意！”廖春华实在想不出顾沉拒绝的理由：“不就是一节课嘛，什么时候上不行？你先来售楼处把客户的事情解决了。做事别那么死板。你读书不也是为了赚钱吗？客户这么信任你，这可是积攒人脉的好机会。多个朋友多条路。你念的是a大，跟我们这些底层的销售顾问可不一样。这么简单的道理，不用姐教你吧？”
“快点过来！打车来！记得要发票，车费能找公司报销！”
“我——”顾沉还没来得及说第二句话，廖春华“啪”的一声就把电话挂了。
顾沉站在原地一脸犯难。
程逸凑过来：“怎么了？”
顾沉看了程逸一眼：“我有事儿得出去一趟。但一会儿还有课。”
“多大点事儿。”程逸摆摆手，特自来熟的表示：“不就是点名嘛！我帮你应。”
顾沉有些迟疑的看着程逸。
程逸挑挑眉，也特别纳闷：“你是不是不知道我是谁？”
顾沉：“……”
程逸叹了口气，觉得自己这一上午真是媚眼抛给瞎子看，还差点落得个终极单身狗的下场：“我也是篮球队的。”
顿了顿，程逸又说道：“当然没你那么厉害。上来就是正式队员，能打比赛。我就是个连替补都没选上的预备役。真要是有比赛，能坐在饮水机旁边看看，我就知足了。”
“所以大神，我帮你应付教授点名。你在篮球队多罩罩我呗？”
顾沉听到程逸的话，立刻收拾书本：“那谢谢你。”
程逸掏出手机刚想加顾沉的微信，就见顾沉背着书包一溜烟跑没影了。程逸摇摇头，自言自语：“行吧！晚上篮球队见。”
顾沉打车到了售楼处，大客户已经等了快一个小时了。见到顾沉，没等别人发话，张开臂膀冲着顾沉就是一顿熊抱：“哈哈哈，我的小财神终于来了。”
顾沉被捶的后背都疼，笑着打招呼：“孙总好。”
“特别好！”孙总中气十足，精神饱满，说话的声音仿佛自带扩音器，整个售楼处大堂都有回响：“都是因为你啊！”
顾沉只觉得耳朵轰隆隆的，礼貌微笑。
“你还记不记得那天给我介绍房子，我说要把手上那支股票抛了，你劝我再坚持几天。说没准就能升上来？”大客户一只胳膊揽住顾沉的肩膀，另一只手上夹着烟，说话兴奋手舞足蹈：“我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回去以后就没抛。就等这么两天，你猜怎么着？果然升了！”
而且是翻了倍的升。接连几个涨停板，目前还有继续往下冲的架势。大客户被套牢的钱全赚回来了。大客户一高兴，就觉得必须得跟财神分享一下。这不一大清早就跑售楼处来了。
顾沉对这件事情有印象。当初孙总来看房，他们介绍房源的时候顺便陪聊。聊着聊着就聊到投资炒股这事儿。孙总就抱怨自己没有做投资的命，炒股大半年，别人都赚钱，就他买啥赔啥。七个月都快赔进去一千万了。
孙总就觉得自己八字跟股市犯冲，请先生算了一下，先生也这么说。
孙总就想着把手上的股票全抛出去，今后再也不玩了。
提到股票名字的时候，顾沉就想起来有只股票未来几天会涨，而且是坐火箭那种气势如虹的涨。不过时间太久，顾沉也想不起来那支股票具体的涨势时间。就随口劝孙总可以再等几天看看——反正股票已经被套牢了，再赔也赔不到哪儿去。
没成想孙总真听进去了，更没想到那支股票这么配合，第二天就爆出被外资收购的利好消息，股价暴涨。
“这还是我炒股这大半年，第一次赚到钱。”孙总拍拍胸脯，兴奋之情溢于言表：“看得我心惊肉跳的。你可不知道。”
顾沉依旧维持着礼貌的微笑。不着痕迹的脱离孙总的魔爪。
“你之前给我介绍那几套房子，我再看看。”孙总大手一挥。他上次过来，虽说要看房，但因为心里边一直惦记着被股市套牢那点钱，也没怎么上心。再加上孙总之前看过一套三层楼的别墅。相比起新楼盘的高层，孙总更喜欢大别墅的敞亮。所以一直在新楼盘和买别墅之间举棋不定。
如今钱回来了，孙总也有看房的心情了——主要是觉得这地方的风水跟他合财。
“我其实不喜欢a市。夏天热的跟闷罐似的，哪有我们晋省好。但没办法，闺女要上学，公司也要发展，大城市总比老家机会多。”大客户一路叨叨叨叨，跟顾沉闲聊：“今儿咱多看几套，我要挑个风水好的。”
顾沉拿着钥匙，带孙总一连看了五六套房。最后孙总选了两套188平的大平层，f栋18层，寓意一定要发发发！
签单的时候，孙总还兴致勃勃问顾沉：“你要不要做我的股票经纪？我现在那个经济顾问，就特么是个废物。光知道搁我身上赚管理费，推荐的股票没有一支赚钱的。要不是你劝我留这支股票涨了，我真特么想找人废了他！”
孙总越想越气。他的钱也是一车车煤挖出来的。可不是大风刮来的。
这风险可有点大！顾沉摇摇头，赶紧拒绝：“还是不了。我就是随便那么一说，碰巧这股票就涨了。还是孙总吉人天相。”
“但我觉得你说的特别有道理。”孙总很认真的表示：“我还是觉得咱俩合财。你八字多少，我找大仙儿给算算。要是合得来，你就给我当理财顾问呗。反正你也是a大的高材生，学的是这个，将来干的不也是这个嘛？”
“我还年轻。”顾沉淡定拒绝：“我觉得我还是多学几年。”
“那好吧！”孙总有点惋惜。临走之前还给顾沉塞了个红包，里边是早就准备好的18888块的现金。厚厚一小摞，倒是挺实在的。
顾沉坚决没要。笑着说道：“孙总有心，不如多帮我介绍几个客户。您认识的朋友肯定有钱，多帮我开几单，我也能多赚点提成。”
“好说！”孙总拍拍胸脯大包大揽：“我身边，确实有几个一直想买房的朋友。我回头帮你介绍介绍。小伙子人不错，我看好你。”
好不容易把孙总送走了。售楼处的同事凑过来：“这孙总挺逗。可迷信一人，在售楼处等你的时候，跟我们大家讲了半天风水。非说跟你合财。”
顾沉但笑不语。他还得回去上课。也没跟同事聊几句，急匆匆又走了。
售楼处的同事看着顾沉的背影，摇头感慨：“高材生就是不一样。当销售都干得比别人好。”
“要不人家高考能打七百分呢！”
曹严路过听了一耳朵，冷笑道：“那叫有心计。我记得这个客户可不是顾沉自己接待的吧？第一次过来的时候，是谁接的？”
这话说的，售楼处顿时一静。半晌，之前接待过孙总的销售讪讪说道：“那人家孙总就要找顾沉，谁也没办法。”
“所以我之前就说过，不要让顾沉掺和你们的单子。现在怎么样，单子被人抢了都没处说理。谁让客户指定了就要顾沉呢！”曹严冷笑连连：“两套188平的房子，首付就得一千三百多万吧。提成又是小四万块。要怪就怪你们自己不争气吧。”
之前接待过孙总的销售有点不舒服的抿了抿嘴。
财务插话道：“诶，这事儿我得帮顾沉解释一句。他接待的孙总，可这单子他可没往自己头上签。业绩单上写的是柳眉。”
财务说着，又冲柳眉道：“人大学生这么会来事儿。又是逃课又是打车过来的，帮你签单子。等下个月开工资，你是不是得把提成分人一半呀？”
柳眉顿时笑的合不拢嘴：“那当然！其实顾沉平时也没少帮我们忙。我这提成，压根儿就没想要。”
是不是真的不想要，大家就不评价了。漂亮话谁都会说，尤其是他们这些干销售的。可不声不响就把事情干的这么漂亮。大家伙儿平日里什么三教九流没见过，这会儿也不得不高看一眼。
“要不说人家顾沉是a大的高材生呢，格局就是不一样。”
“曹经理，我说句话您别不爱听。顾沉这孩子挺好的，您也别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大家出来混口饭吃，谁都不容易。尤其是干我们这行，真要讲点团队精神。”廖春华含沙射影的。刚刚曹严出言挑拨销售一组的关系，她就来气。
销售一组这半个多月业绩大涨，顾沉功不可没。廖春华作为直接受益人，可不想曹严拿销售一组的同事当枪，给顾沉找麻烦。
曹严被廖春华怼的，也没兴趣再说话。讪讪的扭头就走。
廖春华轻轻呸了一声，嫌弃之心溢于言表：“就见不得别人好，什么毛病。”
顾沉出了售楼处，直接在马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返回学校。刚下车就收到了孙总的微信邀请，被他拽进一个只有四个人的微信群。
【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小兄弟就是顾沉。我的福星。拜他所赐，老子炒股大半年了，终于见到回头钱。这小子带财，你们买房一定找他。】
【顾沉，这是我几个朋友。最近一段时间都在物色房子。你有好的，可以介绍一下。】
顾沉没想到孙总的行动力这么强，一时间有点汗颜——他之前就是随便说说的。没想到孙总真的给他介绍客户。
【大周天下那新楼盘是吧？我之前也去看过，小区看着还行，但我不太喜欢高楼。我就喜欢独门独栋。】
【就是。有钱住别墅多好。独门独院大三层。清静。养个猫猫狗狗的也有地方撒欢儿。】
【不过那地段儿确实好。不但离市中心近，还是实验小学和重点中学双学区。平时上下班也方便。】
【主要是风水好！能生财！装修的时候我还得找先生好好看看！】
【哎，老孙你之前不是说，想把公司总部挪a市去，还要搞什么影视投资吗？】
【这不正搞着呢！现在是有几部剧递过来，都是小年轻谈恋爱的。成天又哭又嚎又搂又抱。我也不爱看。可人家影视公司非说这种片赚钱。】
【我可不看好。咱就是会挖煤的大老粗，啥时候懂这文化人的东西。别让人给骗喽。】
几个人聊着聊着，又聊到了生意方面。顾沉也插不上话，只能保持沉默。
聊了能有大半个小时，四位老哥终于想起来群里不止他们四个人，有人问到：【人呢，不是还进来一个小朋友，要给我们介绍房子吗？】
【怎么进来了不出声？这销售不合格呀！】
顾沉及时冒泡：【几位老总好！】
【小伙子不爱说话，怎么干销售？】
孙总替顾沉解释【你们别看他不爱说话，眼光可好。我之前那支股票，就是他劝我再留几天，果然时来运转！！！】
【小兄弟还懂股票？给我们也介绍几只。】
顾沉【我才刚上大一，没有经验。】
孙总【他念的是a大金融系，高考打了七百多分。】
【那是人才！怎么去售楼处当销售了？】
顾沉【赚点零花钱。】
【懂事！我儿子跟你一样，今年也上大一。上个三本还花了老子几十万。天天就知道管老子要钱。一点都不省心。还嫌弃老子是个卖纸尿裤的给他丢人！】
【所以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你那新楼盘的位置在哪儿？哪天我去看看，要是合适我就要一套。正好跟老孙当邻居。】
顾沉立刻给对方发定位，顺便告知几位老总，自己只有周末两天才去做兼职。
不想招人烦，顾沉冒了个泡就继续闷着不说话。除非有人点到他。
回到教室，就见程逸一脸抱歉的看着他。
顾沉：“？”
程逸解释道：“上午那节课，我不是说帮你应付教授点名吗？搞砸了！”
没等顾沉问，程逸继续说道：“教授点你名的时候，我答应了。结果你弟也答应了。教授一看有两个人答应，那肯定知道不对呀！就让答到的站起来。刚开始我没站，你弟也没站。后来我寻思我站起来吧，结果你弟也站起来了……”
程逸都快无语了。没想到第一次溜须拍马抱大腿，竟然会搞成这样。
他不会得罪顾沉了吧！
顾沉也有些无语。忽然就想到三句话不离风水八字的孙总。顾沉就觉着他跟顾琇肯定也八字不合！
“教授让你去他办公室。”程逸小心翼翼地打量顾沉：“你……不会怪我吧？”
“不会。”顾沉摇摇头，问程逸：“你帮我答到被发现了。是不是连累你了？”
“那倒没事。”程逸摇摇头。他倒是还好，毕竟亲自去上课了。教授没怎么管。
“不过教授叫了好多同学，问你的事儿！”
商芮凑过来，一脸担心的看着顾沉：“你没事吧？为什么会请假？身体又不舒服吗？”
“不是。”顾沉解释道：“我那兼职，需要我过去一趟。”
“哦。”商芮想了想，还是说道：“不是说只有周末才去打工吗？为什么你不上班的时间也要找你？顾沉你不能这么好说话，该拒绝就拒绝，不然那些资本家会把你当苦力的。”
顾沉莞尔，刚要道谢。就听程逸真心实意的感慨道：“我觉得这一点倒是不需要替顾沉担心。他应该是我见过的最会拒绝的人。”
至少在程逸的印象中，他在篮球队这大半个月，听到顾沉最常说的话就是“不行”，“不可以”，“不去”，“没兴趣”。拒绝次数之多，人数之多，程逸看着都害怕。
商芮很无语的看了程逸一眼。
顾沉笑道：“我明白，谢谢你们。”
顾沉赶在下午第一节课前去教授的办公室。教授正坐在办公桌前看杂志。瞧见顾沉进来，也没理他。等到看完一片论文，摘下老花镜，才缓缓说道：“开学这么多天。你是第一个敢在我的课上翘课的学生。”
顾沉吞吞口水，正想着该怎么解释。就见教授拿起放在桌旁的一张纸，示意顾沉过去：“我知道a大的学生，都是天之骄子，难免有些恃才傲物。这样吧，我也不为难你。这里有道题，我给你十分钟的准备时间。十分钟后，你来阐述你的想法。如果回答让我满意，这次逃课可以既往不咎。如果回答我不满意，这学期你平时成绩就没有了。等到期末，你是考试打满分，还是补考，看你自己努力。”
“不过我要提醒你一件事。我们学校有一个规定，报国家奖学金的学生，是不允许补考的。保研名额，也不允许补考。有一些科研项目招人，也不允许报名者有补考经历。”
老教授说到这里，目光炯炯的看着顾沉：“年少，可以轻狂。但你要为你的行为付出代价。”
顾沉不发一言，沉默的接过考题。上面只有一道题《请用边际收益递减规律简要分析国企改革的必要性和方向》
顾沉：“……”
这种题拿来考刚上大一的学生。教授果然是个狠人。怪不得没人敢在他的课上逃课。
教授看着沉默的顾沉，施施然开口：“我一般上课不点名。心血来潮点一次名，偏偏你就不在。这证明你运气不好。人生很长，一次两次运气不好无所谓。但没有运气的人，一定要有实力。否则这日子就没法过了。你说对不对？”
这话没毛病，顾沉心服口服。
沉默十分钟，教授看了看表，按下录音笔：“好了，时间到了，你可以答题了。”
顾沉深吸一口气：“边际效益递减规律，就是资本的边际效率。指在生产过程中，技术水平不变的情况下，连续增加可变消费量时，所带来的边际产量是递增的。但增加的可变消费量突破到一定额度后，所带来的边际产量反而会递减。如果继续增加可变消费量到一定程度，边际产量就会变成负数。生产效率降低……”
“当前国企改革的难点在于……”
重活一回，好歹也进过全球五百强企业的管理层，自己也创过业开过公司。那些经典的投资案例和改/革案例就算顾沉自己操盘不来，该做的分析还是有的。拿来纸上谈兵绝对没问题。
顾沉一边答题一边飞快整理思绪。配合未来十年国内经济发展的大方向，以及国企改革的种种举措，挑拣着绝对不会暴露自己的部分，小心翼翼地阐述观点。
——为了不被扣掉平时成绩，顾沉必须要做到言之有物。同时还要兼顾自己重生的秘密不被人看出来。顾沉觉得自己真的是非常努力了。
十分钟后，答题完毕的顾沉小心翼翼地看着教授。
教授若有所思，沉默不语。老实讲，当他发现有学生刚开学就敢翘课，并且还是专业课的时候，教授的心里是非常恼火的。但他不会随意迁怒。还是特地找班里的学生谈话，想要了解顾沉的为人。然后他惊讶的发现这个学生在班里的口碑竟然两极分化到如此程度。喜欢的人非常喜欢，甚至带些崇拜。讨厌的人就百般厌恶，谈论到他时恶意满满，甚至上升到个人作风问题。
教授觉得非常奇怪。继续深入调查，就发现顾沉这个学生，刚开学没多久跑去售楼处做兼职，半个月不到赚了十几万。还是篮球社的风云人物。
教授立刻明白了，不管这个学生本人是怎么想的，他的所作所为，很容易带起学生风气。至少有这个潜质。
既然这样，顾沉这种为了兼职赚钱，竟然敢逃掉专业课的行为就不能轻易放过。老教授可不希望其他学生有样学样，也做出这种为了兼职打工居然逃课的，可以说得上是本末倒置的愚蠢行为。
敲山震虎也好，杀鸡儆猴也罢，就像老教授自己说的，运气不够的人如果没有实力，还是踏踏实实做人更好。
但教授没有想到，面对他故意带着点儿为难，甚至有些超纲的考题，顾沉竟然给出了一份令人满意的答卷。尤其是在谈论国企改革时的某些观点，竟然能给老教授启发。
还真是意外之喜。
老教授爱才之心顿起。就更不能轻易放过顾沉。他不知道顾沉是重生的，这些课程早就学过一遍。他只是不希望这么好的一个苗子为了点蝇头小利放弃专业课的学习，最后伤仲永。
教授沉默的时间有点长，顾沉下意识的捏了捏手指，莫名有些紧张。
“教授，我……”顾沉抿了抿嘴，开口问道：“我过关了吗？”
沉默良久，教授缓缓摆手，示意顾沉可以离开了。
顾沉：“……”
深吸一口气，顾沉不死心的追问道：“那我的平时成绩？”
顾沉觉得有点丢人。看书看电视，那么多重生者都能一开局就混的风生水起翻天覆地。就他重生一回，不仅要被剧情限制着走剧情，现在还要面临期末补考的悲惨下场——他上辈子都没补考过。怎么越重生越回去了。
老教授看着顾沉面无表情却莫名委屈的样儿，心下有些好笑，面上却特别严肃：“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啊？”顾沉回过神来，立刻笑道：“我知道了，谢谢教授。”
顾沉一边说话，一边鞠躬，一边缓缓后退：“那我不打扰您了。我保证，我今后绝对不敢逃您的课。”
顾沉说着，飞快退出老教授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老教授看着缓缓合上的门。摇了摇头。重新戴上老花镜。刚刚顾沉的答辩让他灵感大增，很想写一篇针对国企改革的文章，好好探讨一下。
从办公楼出来，顾沉已经饿的饥肠辘辘了。但他也没时间去食堂吃午饭，只能随便买了一个面包边走边吃。
上完下午两节课，顾沉回到寝室换衣服，顾琇也在。
顾琇一脸抱歉的看着顾沉：“哥，对不起，我给你添麻烦了。教授没生你的气吧？”
“差点死了但没死成。”顾沉面无表情，再次重申：“今后我的事情，你能别掺和吗？”
顾琇特别委屈：“可我也是好心——”
“你的好心我消受不起。”顾沉打断顾琇的话：“咱俩井水不犯河水。好歹顾家养你一场，别总害我行吗？”
顾琇一脸震惊的看着顾沉。
顾沉转身离开。他还得去篮球队训练。
篮球队这边，程逸也等了顾沉很久。拜他所赐，大神敢逃专业课的八卦新闻已然传遍整个篮球队，大家震惊的同时，也在感慨顾沉真猛。
“连我都不敢逃邢老的课。你很牛逼嘛！”霍明璋冲着顾沉直竖大拇指：“我发现你是真不知道在这所学校，究竟什么人能得罪，什么人千万不能得罪。”
跟邢老相比，霍明璋觉得自己真不算什么。这么一想，霍明璋就觉得顾沉从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这事儿，可以理解了。
至少霍明璋还没牛逼到可以让顾沉考试不过，卡掉顾沉的保研名额，甚至卡掉顾沉参加项目团队的机会。
这么一想，他霍明璋啥也不是！
顾沉默默叹息。所有人都觉得他是傻逼。没有人理解在一名重生者眼里，大学课程真的没那么重要。更何况邢老这个人，其实只对大一和大二的学生严格。大三大四的学生需要实习找工作，尤其大四的学生，偶尔翘课去办自己的事情，邢老通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顾沉曾经也是邢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团队的一员。以至于重生回来，竟然忘了邢老对大一大二的学生如此严厉。
思维惯性了！
顾沉一边后悔一边检讨。也告诉自己时移世易，有些人有些事，真的不能思维惯性。不是所有变化都顺理成章，也不是所有改变都能理所应当。
稍有不慎，还是会被教授狠狠教做人的。
当天晚上，在邢教授身上饱受惊吓的顾沉狠狠虐了一把篮球队的队员。虐的大家鬼哭狼嚎的。训练结束，回到寝室洗完澡，顾沉抱着他的《经济法》和《税法》，照旧要去公共活动室看书。拿起手机时发现上面多了一条短信。是个陌生号码发过来的。
顾沉点开一看，扑面而来一道大题《贸易自由化与市场宏观调控》。
【八千字论文，下礼拜上课前交给我。要求论据详实，言之有物。】
下面还特别体贴的附上了一个网站链接和一个微信号。
【加我微信！！！】
顾沉看着最后一句话，眼前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