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景衣唏嘘了片刻,并没有将这事儿放在心上。
左右得等伯府的灵堂搭起来了,他们方才去吊唁一二,急也是急不来的。难过那更是没有的,说句实在话,她连亲家老夫人长得啥模样,都忘了个一干二净的。
只记得,不是个什么好东西罢了。
……
谢景衣再见谢景娴的时候,已经是五日之后。
伯府门前,堵了好长时间,马车方才驶了进去,乌泱泱的人直瞧得人两眼发晕。
“大姐姐脸色蜡黄蜡黄的,待这事儿过去了,去寻李杏给你瞧瞧,她夫君周郎中,极其擅长调理身子。月子没有坐好,日后落下了病根,可有得受的了。”
谢景娴看着倒是比离开京城的时候,圆润了不少,鹅蛋脸显得越发的丰盈,可脸色着实差得很。这还是谢景衣口下留情。
分明一张脸像南瓜瓤子似的,嘴唇有些发青,眼眶儿周遭,像是被人揍过一般,一看就多日未眠了。
谢景娴听话的点了点头,拿了软垫,垫在了圆凳上,拉着谢景衣坐下了,“你有了身子,不该来的,叫妹夫来便是了。我们刚回来,之前人都带到荆州去了,院子里也乱七八糟的,来不及收拾。”
“你垫个垫子坐着,凳子太硬。我没事,天气炎热,你姐夫他们着急回京好早日下葬,连夜赶路,我出月子,就这么两天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就我这么一个儿媳妇,总不能连个面都不露。”
“我们这一房,原本出了事,还当不受待见,也就没有打算来什么人,不想今日这场面,倒是出乎意料了。唉,公爹对婆母一片真心,今儿个见了这般光景,又嚎啕大哭了一场。”
“说是待事情了了,要好好的谢我阿爹一场。我们心中清楚得很,若我不是阿音的姐姐,怕是婆母能否葬入祖坟里,都难说。”
谢景衣听着,舒心了不少,谢景娴经过一劫,通透了不少不说,做事也爽利了不少,今日人虽然多,有些慌乱的,但到底没有出什么岔子。
“二姐姐做皇后的事情,刚刚宣扬开来,也是赶巧了。对了……”谢景衣说着,看了看谢景娴身后的床榻,上头躺着一大一小两个小孩儿,正在那里呼呼大睡。
“想来孩子满月也是办不成了,今儿个便悄悄的把礼给带来了。”
谢景娴大大方方的接了,轻轻的说道,“三囡你还愿意理大姐姐,大姐姐就心满意足了。”
她说着,站了起身,开了箱笼,从里头翻出了一个锦盒,递给了谢景衣,“我先前不晓得你有了身子。荆州穷乡僻壤的,也没有什么好东西,可以带给你。”
“荆州有好些铁匠铺子,我选了好久,选了脾气最不好,古怪规矩最多的那家。你姐夫说,这种店往往有高人,大隐隐于市。”
“我叫打铁匠给打了一对匕首,还有一把长剑。我记得你以前在杭州的时候,便用这个。”
“小时候阿爹送你的那把剑已经短了,不得用了,你又不能总抢妹夫的用。我也不懂得剑的好坏,只听说吹毛可断便是利器,扯了头发试了,真的能断。你看着有没有用,若是没有用,就摆在玩儿罢。”
谢景衣惊讶的打开了锦盒,只见里头果然躺着一支长剑同两把匕首。看上去十分的古拙,剑鞘黑漆漆的,仔细一看,上头有些轻微的纹路,像是去了鳞的鱼皮。
谢景衣拿出一把匕首,拔出来一看,用手指轻轻的弹了弹,皱了皱眉头。
谢景娴瞧着她的神色,失望的问道,“不好么?”
谢景衣摇了摇头,“很好,我很喜欢,谢谢大姐姐。荆州像这样的铁匠铺子有许多么?这匕首好生厉害,放在京城里,都寻不到这般厉害的人物呢。”
“慧知不是去了边关么?我想着这样的铁匠若是愿意去军中,岂不是如虎添翼。”
谢景娴见自己有了用处,顿时高兴了起来,“铁匠铺子好些,街头巷尾到处都是,大多数都是打农具的,要不就是打船锚,还有铁锁链的,我去问他们打剑,好些人都说不会呐。”
“你若是真想寻人,我们在荆州还留有人,等这边事情了了,我去信一封,叫他们请那铁匠来京城。慧知竟然去边关了,我还不知道呢。”
“不过指不定啊,他们早知晓铁匠的事了。”
谢景衣挑了挑眉,“大姐姐何故这样认为?”
谢景娴想着,笑了出声,但又觉得正在孝中,叫人瞧见了不好,正了正色,压低声音说道,“那铁匠铺子,好些挂着个吴字,这朝中只有一家子姓吴的将军,你姐夫还开玩笑说,指不定那铺子,是吴将军的远房亲戚开的呢。”
谢景衣眯了眯眼睛,附和道,“也不是不可能,咱们也没有问过。”
谢景娴看了看时辰,将锦盒往谢景衣那边又推了推,“你叫忍冬拿回去。我得出去了,要不然,该有人说闲话了。”
“大姐姐说得是,我们多年未见,一时说得太多,竟是忘了时辰了。你且忙去,待我寻了柴二,一会儿便先回去了。等事情了了,再请你来我家中饮茶。大姐姐可还要回荆州去?”
谢景娴叫了乳娘进来看孩子,同谢景衣并肩走了出去,“公爹年纪大了,也不想客居异乡。他们父子二人,打算开一家书院做夫子,多的也没有安排好,但荆州应该是不会去了。”
谢景衣点了点头,“是个好事。”
谢景娴很快便回了灵堂,继续守灵,谢景衣四处看着,也没有瞧见谢保林同柴祐琛的身影,倒是瞧见谢玉娇靠着一根大柱子,同人嘀咕着。
见到谢景衣过来,她忙将身边的人打发了,“没有看出来,你家还能有这个命。阿爷在家中气坏了,当初没有把你们分出去多好,多出息啊!”
谢景衣轻轻地嗯了一声,“嗯呐,后悔也晚了。适才听你们在说温倩倩?”
谢玉娇颇为吃惊,“你是什么耳朵,这都能听着?也不确定的事儿,就是我们来的路上,瞧见了温家的灯笼。”
她说着,凑近了谢景衣的耳朵,“好似丢了什么人,八成啊,是出丑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