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人前显贵,必要人后受罪,这句话是史大奈去世前反复叮嘱两个儿子的话。史大奈,本姓阿史那氏,原为突厥特勒,跟随处罗可汗进入隋朝,因其勇武受到杨广的青睐,就留在中原,后从隋炀帝攻打辽东。
晋阳起兵后,归顺唐国公李渊随其平定长安,赐姓史氏。又随从秦王李世民征讨薛举、王世充、窦建德、刘黑闼,立下汗马功劳。贞观初年,迁检校右武卫大将军,北伐胜利后,任丰州都督、晋爵窦国公。贞观十年,寿终正寝于任上,追赠辅国大将军,葬于郯城。
其父在世时,因为是“西府”的老臣,李世民是有意让他们兄弟尚公主的,可后来随着其父过世时间逐渐久远,这事也就每人提了。不过,他们俩是仕途倒是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其兄在长安混得还算不错,到了他这也混了正五品上的刺史,算是不错了,人贵知足,史仁基觉得自己过得好的。
突厥人降唐的有不少,阿使那社尔、契毖何力、执失思力这些人都作了高官,可他们日子过得什么样只有自己清楚,基本上都虚职,平时连上朝都不强求他们,由此可见这官儿当到什么地步了。
而他们史家早在晋阳起兵的时候就在西府当差了,是李唐皇室的家臣,太武皇帝还特意赐以汉姓,以示他们为中华所接受。汉人有句话还叫非我族累,其心必异,如果不是史家早早的就归顺了,且赢得皇族的信任,下场也了未必那些人强到那里去。
别看史仁基自我感觉挺好,但不顺心的事也有,就拿今年多花了点钱的事来说吧,要救济,你们说等等,花了春播款,你们还不得乐意。老百姓饿肚子的话可是什么事都能干出来,咱这么做也是为朝廷着想不是,现在反而整的里外不是人。
窦宽是廉政部的尚书,魏征是出了名的魏扒皮,什么样的官儿在他们手中能得到好,摊上一个就够呛了,现在一块把两个大神都给派到宁州,这和直接杀人有啥区别。
经过魏征一番调查,史仁基确实把手中的所有的粮食换了十万石没人吃的烂谷子,而且自他以下宁州的所有官僚百姓都靠此过活,朝廷物资到的时候全州的百姓已经饿了三天了。
魏征本来是要将他就地解职的,可不着人喜欢的窦宽却以未私人占有公帑,换取烂谷为政务差错,且赈济百姓是当务之急为由反驳了他。所以憋了一肚子的气的魏征也较起了劲儿,非得在这靠到赈济结束,然后再把这个把粮食换成给牲口吃的烂谷子的“犯官”锁拿进京。
宁州府-后堂,今儿不同以往,魏征和窦宽坐着等开午膳,他们俩今儿一大早就接到邀请,说是史仁基今儿要请他们吃一顿大餐,然后明儿随即他们进京受审,所以魏征这头犟驴才能安下心来在这等着。
看着史仁基端上三大碗肉,窦宽皱着眉头舒展了,特么的,终于能吃上肉了,老子这几天都特么饿瘦了。提起筷子吃了一块后,窦宽眼中的金光一闪而过,随即用筷子指着史仁基,笑骂道:“哎,我说史仁基,你小子不厚道啊,有肉也不知道到点端出来,是不是想从伙食上打击报复老子。
你可真是个没良心的,老子这物资送的多及时啊,佛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说老子这是救了多少人命,这要是较起真来,这塔还不把天给捅漏了!”
窦宽的不着调引来了魏征的冷哼和白眼,他实在想不明白,朝中饱学之士那么多,太子为什么独独看重这样粗俗的人呢,张口老子,闭口老子的说着粗话,身上一点重臣风范都没有。
相比于魏征的不屑,史仁基对于这个廉政部的尚书,朝廷派来专职赈济的钦差充满了感激,这不仅仅是因为他阻止了魏征抓捕自己,更为主要的是他给予自己足够的信任,让自己有充足的时间把宁州赈济和春耕的事宜全部安排妥当。善始善终嘛,为官一任,造福一方的道理他还是懂得,这十多天也算了去了自己最后的心愿。
“窦尚书,宁州这个地方穷,下官也是个穷官,所以没什么好东西招待二位上差,真是失礼了,下官在这给二位赔罪了。”,话毕,冲窦宽二人作了个揖,然后落落大方的也坐了下来,还招呼着魏征二人赶快趁热吃,要不然凉了就不好了。
一边吃着,窦宽好奇的问:“哎,这不对吧,令尊可是元从之臣,你小子又蒙荫赏了个侯爵,怎么能说是穷官呢!咋地,在老子这个廉政部尚书面前不敢说实话,怕老子查你啊!”
大唐的爵位建国的时候是不值钱,那时候但凡和太武皇帝沾亲带故的那个不是国公、郡公的封着,一个侯爵确实算不了什么。可自从进入贞观后,皇帝经过几次淘汰,夺了不少人的爵,又重新效定了赏爵的标准呢,就是个子爵现在也是个香饽饽。
以窦宽为例吧,皇帝赏了永安伯,这可着实让不少文官羡慕,能担待起“政绩斐然”这四个字多了去了,也没见个个都封爵。他自己也清楚了,从爵位到官职都是看太子的面上赏的,要不然这样的好事怎么能轮到他呢,难道朝中找不到更合适的官员了吗?
听了窦宽的话,史仁基淡淡地回道:“尚书,家父原是突厥降将,建国时的功劳又不大,贞观四年才晋了公爵,和您这样国家重臣,炎黄子孙自然是比不了的。而且下官又是家中的次子,没有继承家业的权力,所以天生就是个穷坯子的命!来来来,二位今儿一定要多吃一点!”
看着史仁基发着牢骚,顾左右而言他,一个劲儿劝他和魏征吃肉,窦宽邪邪的一笑,夹了一大块大口朵颐,然后把头扭向魏征,笑着言道:“魏相,您吃出这是什么肉了吗?”
“应该是狗肉吧,宁州这情况,还能有几块肉吃,已经是很不容易了,和那些勉强填饱肚子百姓比起来,咱们这已经是神仙一样的日子了。”,魏征一边吃着,一边没精打采的回了一句,这几天天吃馍,他的老胃早就反酸水了。
呵呵......,轻笑了两声后,窦宽咧着嘴笑道:“相爷果然是国家宰辅枢要,不知道民间的疾苦,宁州都这样了,那里还有活着的狗呢!这个史仁基是个坏蛋,他给咱们吃的老鼠肉!”
窦宽的话音刚落,魏征就开始干呕起来,到了这现在他算是明白了,史仁基是坏蛋不假,可窦宽更是坏种,吃出来还不早说,硬是在老夫吃了半碗后才说出真像,这得多损的人能干出这样的事啊!要知道魏征可是属鼠的,这么一来和吃自己有什么区别。
就在魏征捧着痰盂吐的时候,史仁基一脸失落的摇摇头,随声符合道:“宁州的肉除了耕牛外,就剩下老鼠了,本来下官是想给两位上差肚子添点油水,可现在看来魏相是没这口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