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宇达很快就拿着录音笔走了过来。
张嘴就想对安小夏说什么,可开了开口,又闭上,一脸复杂的表情纠结了一会儿,才对后头的王明和宋奇说道,“你俩单独提审,今晚不给上头解释清楚,咱们都玩完。”
看来闫春娇还确实是十分有影响力的。
这案子才发生,上头居然要求今晚就要破案。这要不给弄明白,难道整个刑侦队都得下课?
赵毅嘴角抽了抽,“这么严重啊?”
才说完,被张宇达撒气地瞪了一眼,更加无辜地缩了缩脖子,然后发现……好像没自己什么事啊。
于是又凑到安小夏身边,一边毫不遮掩地瞅白灵,一边问,“你没事吧?我听说柳若的弟弟,那个柳青居然是杀手荼血?人生实在太玄幻了有没有?”
安小夏实在不想在这个时候跟他讨论这些。
她看到了前头又匆匆走过来的一个人——陶博义。
柳青给她的第二个名字。
见安小夏还是一副老样子的不感兴趣不搭理自己,赵毅没趣地撇了撇嘴,然后就正大光明地去勾搭白灵了。
一边挺后背,一边笑问,“这位美女姐姐是小夏的朋友么?我是赵毅,小夏的哥哥。”
白灵看了看他,依旧一副冷冰冰的面孔,不过语气却是和善地回问了句,“我听说小夏是独生女?”
赵毅嘿嘿一笑,刚要说话,旁边的安小夏突然对走过去的陶博义喊了一声,“局长。”
赵毅犯疑惑——这丫头不是从来不会主动去招呼上头的么?今天受什么刺激啦?
正想着,那边陶博义已经转脸过来,一见到安小夏,原本严肃的脸上立刻摆出一副看到好部下的非常非常慈祥的笑容,走过来,拍了拍安小夏的肩膀,“小安啊,这回辛苦你啦!这回不止连环杀手的画像,就连国际通缉的最形影无踪的杀手荼血的真实身份都搞清楚了,你实在功不可没!回头我就要省厅给你发奖状啊!”
赵毅在一旁凑趣,“局长,来点实际的呗。”说着,做了个数钱的动作。
被陶博义一瞪,“猴崽子!去去去。”
赵毅一笑。
安小夏看了看这个正直又平易近人的老人,他眉宇里常年累积的威严以及维护正义的勇气,是自然而不可撼动的。
她顿了顿,忽然说了一句,“局长,许田被带走之前,我无意听到,他十五年前一桩连环杀人案似乎有些关联。”
陶博义原本含笑的面容一顿,慈善的眼神也倏地锋利如刀,骤然看向安小夏。
连旁边的赵毅都被他瞬间转变的气场给震住。
然而,安小夏无起无伏的脸上,却没有一丝变化,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自己无意中得知的消息。
陶博义不知道这种被试探的威胁感是不是错觉。
他皱了皱眉,没有掩饰地将安小夏拉到一旁,低声说道,“你在调查你父亲的案子的事情,我其实早就察觉了。不然小张动作那么大,不可能遮得住。你别着急,如果那个许田真有关联,我一定想法子给你们调当年的资料。只是,当年牵扯其中的,不是一个两个的。而且,也相当危险。你,还有小赵,接连遇险,你自己心里也应该明白吧?”
安小夏没说话。
她现在脑子里浑浑噩噩,仿佛有电流一遍遍地在她脑海里滚过,所有的神经又麻又痛,太阳穴一直往外突,天灵盖似乎都要炸裂。
她现在……没法分辨出,陶博义话里,到底有几分真假。
见她白着脸不说话,陶博义也知道此时此景不宜多说,又拍了拍她的肩膀,“等这边案子完了,你跟小张去我家坐坐,我会叮嘱小张。”
说完,径直走了。
赵毅还想歪着脑袋听他们说了什么,见陶博义走过来又朝他瞪一眼,忙缩脑袋装傻。
陶博义点了点他,走到张宇达身边。
那边,江铃已经被宋奇和王明带到小会客厅旁边的书房里。
安小夏握了握左手手腕上男式手表,也朝那边走去。
白灵正要跟上,却忽然发现空气里的一丝异动,神色一凛,匆忙转身,直奔公馆门外。
等赵毅再一回头——咦?那位美女姐姐呢?
瘪了瘪嘴,又试着拨打刚刚一直没联系上的钱瑶的手机。
安小夏推开书房门走了进去。
江铃正好听到录音笔里许田说出她的名字,原本哭到红肿的眼泪,正慢慢地收住。
脸上的悲戚,也缓缓平息,安静的沉默下来。
宋奇开门见山,“江铃,你的犯罪事实,许田已经供认不讳,所以你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最好跟警方老实交代你买凶犯罪的事实,争取宽大处理。”
江铃忽然笑了起来,摇头,“只凭一个人的空口白言就想逼我认罪?你们当我没有一点法律知识么?想给我定罪,还请你们拿出证据来!”
原本是个和蔼温柔的妇人,此时却尖利敏感得像一根尖刺。
宋奇皱了皱眉,跟王明对视一眼——就算是这个录音笔,其实也做不了证据的。
两人还没说话。
靠在门边的安小夏,忽然说道,“闫春娇今年给辉辉准备的是什么玩具?”
江铃一愣。
安小夏此时其实也不能完全理清自己混乱疼痛的大脑,她只是凭着单纯的推测继续说道,“辉辉很喜欢闫春娇对不对?可是,你却觉得她脏,一再严厉告诫孩子不许接近她,结果,辉辉还是偷跑着去她的学校找她玩?然后……出了事?”
宋奇和王明一起看江铃,就见她虽然还是沉默无言着,可是脸上的表情却慢慢的变了。
安小夏,又在无情地撕开别人藏了多年掩埋了多年的秘密与愧疚,迫使每一个嫌疑人,面对自己最脆弱的感情与几乎能灭杀自己的悔恨。
这血淋淋的残忍。
果然,那边安小夏又继续用没有情绪的音调说道,“你早年丧夫,辉辉就是你的精神世界,眼看着他慢慢长大,却最终这样因为一个肮脏的女人离你而去,你怎么接受得了?所以,你就开始了一个漫长的可怕的复仇计划,是么?”
江铃慢慢地抓紧了手里的手帕,依旧没说话。
“按照许田的手法,断然不会一击之后闫春娇还有活命的机会。你原本的计划是什么?”安小夏顿了下,声音更加冰冷,像在称述一个事实,“留着闫春娇一口气,然后,你去亲口告诉她,是你,是你要她的命,要她用最狼狈最低||贱的模样死去,是不是?”
“是!就是这样,我就是要她死!那又怎么样!!!”
江铃突兀尖利的声音,在安小夏的话音刚落下,猛地响起。
她激动地抬起头,慈善的脸上竟是怨毒的愤怒以及扭曲的仇恨,她尖声道,“我的辉辉,竟然因为这样一个女人死了!我怎么可能放过她!我就是要她尝尝,被至亲之人背叛的滋味!可惜,一切都被你搅合了!都是你!你跟她一样,是个下||贱的……呃!!”
江铃激愤的话没说完,嗓音突然卡壳,好像猛地被人掐住嗓子,脸上瞬间涨得通红!
安小夏明明看到一股奇怪的气流在她脖子上狠厉一缠,然后又倏然散去。
江铃立刻又剧烈的咳嗽起来。
安小夏皱了皱眉,这时候,书房门被敲了敲,外头传来白灵的声音,“小夏,主……慕先生来了。”
难怪。
安小夏原本一直硬撑的后背的那根线终于松懈了下来,回身,打开门,一眼看到那边徐徐如风俊雅如景的绝尘男人,抿了下唇,然后往旁边一歪。
空气的流动都明显一滞,下一秒,安小夏便落在了熟悉的温凉的胸膛上。
她安心地闭了闭眼,低声道,“南濯,我累了,带我回家。”
慕南濯温柔地将她抱起,回头,又看了眼里头的江铃。
江铃也正好鬼使神差地看过来。
眼神一对。
不过一瞬,后背唰地冒出一层冷汗。
毫无反抗地木然开口,“我认罪。因为闫春娇竟然给辉辉准备了当年辉辉为她画的那幅画做祭品,一点不珍惜辉辉的感情,我终于忍耐不住,所以买通许田,要杀她。”
宋奇和王明两个都有点愣——这突然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外头,慕南濯抱着安小夏,理都没有理会凑过来一脸担心的赵毅,径直走了出去。
本是纷杂在张宇达周围纠缠不休的各上流人物权贵之族的关系人,几乎是同一时间给他让了道。
有个不知情的小记者还以为抓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线索,连忙举着相机就要拍,却被旁边的同行一把按住,讳莫如深地摇了摇头。
上头都不敢得罪甚至避之不及的人,他们不过只是小阶层,别新闻没捞着,反惹了一身腥。
安小夏就这么蜷缩在慕南濯的怀里,被大摇大摆地抱了出去。
门外,法医室的车也赶了过来。
安小夏看到里头下来的是上了年纪的高法医,并没见徐铭,心里不过疑虑一闪,却又很快被昏沉的眩晕给挤占。
【作者题外话】:最近被《孤独而灿烂的神》迷得七荤八素。忽然新书也想写鬼怪大叔和萝莉少女的故事了。萌萌萌!苏苏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