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窗外,下午的太阳微微有些西斜,灼热的气流依旧滚动着这浮躁的尘世。
那个他心爱的女孩,原来也是重视他的。
只是,这样的重视,似乎再次被他亲手给毁了。
他颓然地仰起脸,单臂曲起搭在额头上,口中喃喃地念道,“小夏,小夏……”
把你的一切都给我,不可以么?
……
门外,安小夏冲出去后,慌不择路地沿着一条她根本不知道方向的路一直跑。
跑到最后喘不过气来,大颗大颗的眼泪从眼里滚落出来,她才扶着一边的灯柱,弯腰停下。
张着嘴,一个劲地吸气,任由泪水落在地上。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哭,好像十分委屈,可是又觉得自己活该。
她接受不了徐铭,可是又不想让他跟自己疏远。
这样糟糕讨厌的想法,才终于让她亲手将这个照顾了自己非常久,那样体贴的温柔的男人,彻底推到了更远的地方。
她不会处理感情的事情,所以一直都装作不懂,但是她毕竟是女孩子,被人呵护这种温暖的感觉,她怎么可能不贪恋。
不想伤害徐铭,是因为真的在意。
可是这种在意,却不是那种动心的情感。
她后悔自己的笨,懊恼自己的冲动,又太自信能获得徐铭的原谅了。
她蹲在地上,将头埋在膝盖里,丝毫不顾路人投过来的各种目光。
就这样哭了也不知道多久,安小夏累到眼泪渐渐停下,才缓缓地站了起来。
肿着眼睛,朝前看了看,然后看到一处公交站台。
吸了吸鼻子,擦擦眼睛,朝站台走去。
她其实好想慕南濯,好想去看他,可是她最终还是选择了回家的路。
晃晃悠悠了一个多小时,才到了小区门口。
安小夏的心情也平静了不少,只不过眼睛还是有些肿。
为了不让熟人看到,她一路上都是低着头,直到冲进那老旧落灰的楼道里,才放慢了脚步。
爬着楼梯往上,边伸手摸钥匙。
结果,才一掏出,钥匙又落到了地上。
安小夏只好弯腰去捡。
却在伸出手的时候,看到了一双黑色的鞋。
安小夏怔了怔,然后顺着那黑色的鞋往上,看到了黑色的裤子,笔直修成的腿,窄腰,宽肩,冷然又漂亮的下巴,淡色的唇,以及……深邃的仿佛能吞噬人灵魂的黑眸。
慕南濯。
慕南濯低眼,看到了安小夏抬着头怔怔地看向自己,而且,眼眶红肿,眉头不由轻皱。
还没等发问,却见这丫头,突然眼眶一红,晶莹饱满的泪水,不过倏然间,一下就顺着那小小的脸庞,滑了下来。
“你……”
慕南濯俊眸微动,上前一步,一手将她揽过怀中,另一手顺带捡起了掉落的钥匙,然后搂着她,迅速来到门口,一气呵成地打开门。
一转身,进了公寓里。
陈旧的绿色防盗门,在两人身后,“咔嗒”一声,缓缓合上。
房间里,同时响起安小夏的嚎啕大哭。
“呜……”
撕心裂肺的悲痛,由心而生,那|哭||声||呜||咽||又||破||碎。
慕南濯感受着她微微颤抖的身体,一言不发地抱紧了她。
安小夏仿佛是要将这几十年来都没有落过的眼泪一次性彻底地哭出来,反过手来,死死地抱住慕南濯的腰,纵情放声大哭。
母亲的离世,父亲的惨死,十几年间受尽各种亲戚的嫌弃冷漠,为了自己心中的坚信,坚持过的所有辛苦,被人白眼,遭受冷落,踢出警队,面对凶恶,拒绝的徐铭,强势的亲吻,心里的纠结……
所有的所有。
安小夏拼命地哭,眼泪从她的眼睛里滚滚汹涌,濡湿了慕南濯的衣襟,夹杂着安小夏吐出的温热气息。
让慕南濯感受到了一种特别的悸动,这暖暖的,黏腻的感觉,并不厌恶,反而更加心疼。
他抱着她,百般安慰的话都在口中,却一个字也没法说出来。
他周身的气息清冷,在这炎热的夏季傍晚里,很好地抚平了安小夏那因为骚乱而不安伤痛的心。
哭声渐渐平息,转为小小声的抽泣,埋着头肩膀还在一下一下地耸||动着。
慕南濯低头看了看她。
小小的脑袋,埋在她怀里,双手还是牢牢地环着他的腰。现在才感觉到,这小丫头,抱起来还真是柔软又绵和。
眼里闪过一丝柔色,抬起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低声问道,“准备就这么抱一夜么?”
还在抽泣的安小夏一僵,哭声断了断,默了数秒后,松开了因为太过用力,而有些僵硬的手臂,退开一步。
慕南濯笑了笑,低头,看到她略垂的小脸上,因为情绪的失控,而染上的红晕,还有更加红肿的眼眶,通红的小鼻子,以及……不时轻咬几下的嘴唇。
还有些微微的抽泣,不过幸好已经平静了许多。
抬手,擦掉她眼角还潮湿的泪意。
凉凉的触感,惊得安小夏又是一滞,抿了抿唇,抬起眼。
公寓的光线,因为傍晚夕阳的斜晖而映染的有些红,那种似金似红的颜色,在慕南濯的背后绽放开。
衬托得他如同天人般,绝尘倾世。
安小夏忽地想起第一次见到他时,在那个残忍的案发现场附近,他悄无声息地站在黑暗里。
眼中闪过的那一丝神色,好像是悲悯,又好像是无奈。
是对生命逝去的悲悯么?还是对命运无法掌控的无奈?
安小夏看着他,房间里的气氛安静又平缓。
背后的防盗门外,忽地响起小孩子放学,蹦蹦跳跳经过的声音。
“你……”安小夏才出了一个声,就发现自己的嗓子哑的厉害,有些不好意思地又停下,看了看慕南濯。
慕南濯轻笑,摸了摸她小小的脑袋顶,说道,“来看看你。”本来还想说,是因为想她了,或者是因为有些在意她跟徐铭吃晚饭的事。
但是看这丫头现在的样子,恐怕这顿晚饭,吃得是糟糕无比吧。
慕南濯心疼她,可是又隐隐觉得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