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凛冷声道:“你便一刻也待不住,迫不及待往外跑?”
苏简低下眉,轻声道:“妾去巡视了母家的商铺,姜氏无子,账面一直是妾在看管,不敢有所隐瞒。”
罗凛伸手抬起人的下巴,那双眼睛十分的沉静,果然这人恭敬温顺不过是装出来。
她昨日作为,他都听人说了,花轿过府,故意做那么大的排场,又拿着钱收买人心。
让所有人以为,他对她是不同的,凭她也配?
罗凛冷冷的打量着人,大概在她眼里,什么都能和钱划上等号,一如从前市侩。
罗凛收回手,语气便更冷,“你的那些心思,将军府容不下,否认休怪我心狠。”
苏简低头道:“妾身受教,还请夫君告诉我到底哪里做得不妥。”
“你自己心里清楚,何须我言明。”
她礼数周全,态度谦顺,弱不禁风的站在那里,算知道是演戏罗凛也不好发作。
罗凛看着对方因为低头而露出的白色脖颈,想到外面的那些议论,心里也生出了些怪异之处,侧过身对一边的管家说:“吩咐下去,这次便罢了,以后府上的人若是拿了不该拿的钱,以后都打发出去,不必在将军府伺候。”
官家应下了,余光看了过去,本以为新夫人受了这样的发落,应当十分惊惧。却见对方不过是咬着唇脸色有些发白。
管事是从广王府调任过来的,伺候人几十年,阅历不浅,现下也不由暗暗有些吃惊,新夫人也是个能忍的,这样的休养比着官家小姐也不差,只可惜……将军不待见这位新夫人。
这么一番敲打,将军府的下人没人敢再敢往前凑。怕是这位新夫人日子不好过。
新夫人这样的年轻貌美,将军又是孑然一身,本以为会是一桩美事,却没想到……
他心里感叹一番,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的退了下去。
偌大的厅剩下了两个人。
苏简只是眼角有些红,轻声道:“是我年少气盛有负于你,我不期望你能对我好,怨不得你,但是我既然入了府,嫁你为妾,自然想好好过下去。”
罗凛脸色一沉,以前,她还敢提以前。
苏简看着人,缓缓又道:“你知道在心里骂我贪慕虚荣,从前不顾名节,花轿过府要闹出那么大的声势,我是有私心。我爹过世后,这家业只能靠自己撑下去,孤母寡女如何能立足,三番四次有人来找麻烦,我也是害怕,才不得不需求庇护。”
罗凛沉声道:“你既然有自己的理,何必和我多说。”
苏简深呼吸了口气,拼命不让泪落下来,她再如何难过,他也不有一丝在意,只怕心里对她更加厌烦。
她早知道他恨她,应该的,却还不能劝服自己不难过,只是有的话却不能不说。
她平复了情绪,缓缓的抬起头:“即便是夫君不信,我也还是要说的,和二公子不过是合伙做生意,他赚银子,我寻求庇护,你若是不信,自然可以去查。”
“这些事与我何关?”
苏简心往下一沉,大概是失望累积到了一定的地步,如今竟然可以笑了出来,她缓缓地捋起了衣服的袖子。
她的肤白本来白,袖口下的部分,更白得仿佛光是从里面透出来的一般,只是上面有条四寸长红色疤痕,格外的引人注意。
像是上好羊脂美玉上的裂痕,让人不由心生遗憾。
“父亲刚去世,便有人来店铺闹事,那人推了我一把,我撞到了货柜划伤了手,为了保护家业,我一个女子很多事身不由己,我不怪你轻视我,但……我也是良家之女,从未和男子有过逾越。”
罗凛征战多年,死里逃生不知道多少回,身上的疤无数,从不觉得有什么,现下看着对方手上的疤痕,却觉得有些碍眼的很,心里有种莫名情绪生了出来。
若是这人一如以往的刁蛮,他自然可以不予理会,但是劈开利刃之下的脆弱,却让他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
她和记忆中嚣张跋扈的样子,有些不太一样,这样双眼含泪的看着他。
罗凛抚平心里的那些涟漪,生硬的开口道:“你若是安分守己,府里自然有你一席之地。”
说完便转身离开,不愿因为人影响自己心境。
这些年,他想得最多的两个人,一个是那人,另外一个,是当日嚣张跋扈的姜妄言。
那人他不知道长什么样子,所以脑海里想得最多的还是姜妄言。
他曾经几次生死关头,想到的都是姜妄言,他不能这么死,一定要活着回去叫她一定后悔,竟然这么撑了下来。
那日罗凛在相府的马车上看到她,心里便彻底冷了下来,她一点没变。
他对她恨意那么深,这才娶她入府,她想当人正室,他便偏让她做妾。
本来以为她会害怕,会难受,会苦苦哀求自己原谅,她并未那样,反而是用自己的办法过得体面。
哪怕是他不想承认,但是自己视线也习惯的落在姜妄言身上,这么多年,怀着恨想她,已经成了习惯。
所以他听闻后,站在这里等她回来,想看她的反应。
而刚才她的一席话,却让他心里有些乱了。
苏简见人走远了,这才把衣袖放下来,然后慢慢往院子里走,一路上遇见的下人纷纷对她行李。
【351:好感度85,难怪……你手上的疤,一直未用大夫开的舒痕胶。】
苏简:“我戏做得这么足,居然才涨了两点,很好,他真是棒啊。”
前面83点当年罗凛受伤的时候,用小哑巴的身份刷得。
【351:宿主你这是真心实意的夸人吗?】
苏简:“当然。”
【351:嗯,我知道了……通知你一下,这段时间我会不定期上线,尽量避免自己心灵受伤,并不很想看到修罗场,简直惊呆我.jpg】
苏简:“你随意,恨也好,姜妄言对罗凛也是印象最深的一个人,要维持恨意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这天之后,苏简未见过罗凛,据说是出京办事情了。苏简当然知道他去了那里。除了那个山洞还能是哪里?
他的心乱了,上升的好感度是最好的说明,等着回来能继续保持冷漠。
苏简一手调|教了几个掌柜和丫鬟,不事事躬身,也出不了什么乱子。
罗凛不许下人接她的赏钱,并未交代其他的事,这几日苏简脸上半分失落都看不见,将军府上下也以为她是得宠,摸不清深浅,所以也未敢怠慢。
第一次收到了钟璟递来的消息,苏简没有去理会,一直到对方第三次想邀,看着纸条她才觉得差不多了,换了衣服出了门。
钟璟这段时间过得不好,有了父亲的告诫,他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嫁人。
毕竟是她和罗凛有婚约。
若是她嫁得良人,他也许会死心,偏生那个男人只用了一辆骄子抬了她过门,据他打听来得消息,她在将军府过得并不好。
眼见她几日未曾在姜家的商号出现过,他这才让人递了消息,约她出来一见。
她开始不肯,直到他说若是她不愿见,他便登门拜访,这才应下。
两个人约在了茶楼。
苏简今日穿了件娟纱金丝绣花长裙,披着云锦披风,系了条金色织锦腰带,更显得纤纤楚腰不盈一握,青丝挽成碧落髻,斜插着两支镶嵌珍珠的金钗,发箕下插着一排挂坠琉璃帘。
这是京城嫁人的贵女常见的打扮,妩媚雍容而不*份。
钟璟痴痴看着人,原来她作这样的打扮,这么好看,他素来穿得淡雅,总以为她不喜欢华服,现在看来未必,不过是女为悦己者容,这么一想,他满心的苦涩又生出了不甘。
“我曾问过你,若是一定要娶你过门该如何,你当时说‘我不当妾谁也勉强不了’。”
苏简当时还说,若是被迫,一定会想办法逃开,一走了之,什么都不要,换个名字大隐隐于市让人无处可寻。
他从未听过这般言论,女子不是都三从四德么?诧异之下又问:你一走了之,那你的名节如何。
她微微一笑:我什么都不要了,名节算什么,若是换成是你,名节和自由谁重要?你不信我能逃开?
钟璟开始觉得这人想法太惊世骇俗,后来细细想来,好像是也是这回事,又觉得人特别。
她和他见过的女子都不同,他才不想强娶她过门,等着她心甘情愿点头,如今她却已经嫁与他人为妇。
苏简微微颔首:“不知道二公子相邀,是为了何事?”
钟璟苦笑道:“你和我说话,不需要这般疏离。”
苏简轻声道:“我已嫁人为妇,不能同往日那般,二公子若是有话便请说吧,不然我告辞了。”
钟璟微微一怔,“你是怕他介意?他对你……不好对吗?”
苏简表情淡淡的,语气更是淡漠,“二公子逾越了,我和夫君很好。”
钟璟笑了起来,他是逾越了,自己有和立场问这个话。
他看着人开口又道:“他怎么可能对你好,他若是有半点在意你,也不该在你进门当天还纳了三个妾,你难道都不在意吗?”
苏间有了几秒的恍惚,开口又道:“他要纳妾,我自然是无权过问。”
钟璟心里有些难受,忍不住脱口而出:“姜妄言,如果你后悔了,我可以带你走!”
苏简微微一怔,脸色变了又变,这才开口道:“我当你是朋友,今日这话,我便只当是没有听过。”
等着人离开,钟璟端起了酒杯,一饮而尽,原是自己一时气愤之言,她当没听过,自己却当了真。
从前他等着苏简松口,愿意过门当妾岂不是皆大欢喜。
若是早知道有今日,他便娶她当正室又如何,总好过像这般后悔。
哪怕她备受冷遇,他也只能看着,如何能甘心。
【351:钟璟好感度0,唉,怎么涨了,你明明对他这么冷淡。】
苏简:“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心头的朱砂痣,你不需要懂,你要一直这么甜啊小宝贝。”
【351:罗凛回来了,他知道你去见了钟璟。”】
苏简:“他向来做事小心,又是他的府邸,钟璟递消息进来,怎么可能不知道。”
【351:那你还去见!惊恐.jpg】
苏简:“我也是被钟璟逼得,没办法啊,我总不能让他来府里找我。”
【351:……】
罗凛认真的擦拭着手里的剑。
苏简去见了钟璟,在对方递了三张纸条之后,两个人约在茶楼,也算磊落,那些纸条他也见过,是钟璟逼人相见。
虽然知道,他心里却依然生出些不快,她既然知道那人对她有不轨之心,理应避嫌才对。
苏简走进大厅,风声过耳,便有一把剑尖指向她。
她未动也未开口,也未曾露出半分胆怯,任由他拿着剑指着自己的喉咙。
罗凛把剑回鞘,声音淡淡道:“广王设宴,你一同随我前去。”
广王设宴,他今日要带个女人,管家说四个夫人里姜氏最为处事不惊,她最适合前去。
他没有拒绝。
苏简坐上了马车,罗凛并未和他同乘,而是独自骑马,走在他前面。
苏简到了王府,下了马车,那人未曾等她已经入了府,好在有引路的丫鬟,让她不至于找不到地方。
等苏简到了,里面已然开始奏乐了,她走到了罗凛身边,向广王盈盈一拜,这才跪坐下来,也未曾言语,拿起酒壶给人倒酒。
众人不由打量过去,这是罗将军日前过门的夫人,果真是明艳不可方物的佳人。
钟璟心里苦涩,连洪却是放肆得看着人。
初见时便是美色,如今这么一打扮更是绝色,心里未免有些可惜,恨不得能一把握住那倒酒的手。
歌舞退下,众人交谈了起来。
连洪笑着开口道:“我在西北有两个美妾,我大哥过府见到很是喜欢,我便把她们送给了他,成人之美。”
他如今是西王世子,身份尊贵,自然有人出言奉承。
“世子真是顾念手足之情。”
“世子慷慨。”
广王也笑了起来,“把妾送给你大哥,你还真是大方。”
连洪开口道:“殿下见笑,当日我一见罗将军身边的那位妾,便很喜欢,现下过了这么久依然心里惦记,不知道罗将军可否把她赠给我,也如我当日一般成人之美,我愿意用十个美人想换。”
转头有对正座的人说:“若是广王殿下愿意了我心愿,以后我必定忠于广王殿下。”
把自己的妾室送于别人,并不是没有那样的先例,若是用一个女人换来忠心,也未曾不可。
所以人,都看向了当事人。
罗凛放下手中酒盏,看向苏简,声音听不出情绪的开口问:“你可否愿意?”
众人一惊,莫非罗凛打算把自己妾室送人?也对,他是王爷的股肱之臣,自然要为大局考虑。
苏简缓缓起身,走到大厅中央,然后缓缓跪在了地上:“妾身虽人微言轻,却也知一女不嫁二夫,妾身不愿,请广王成全。”
这番话后,一时竟然没有人出声,心里暗自琢磨,这是她真的不愿意,还是罗凛示意下才说出这番话。
广王看着跪在地上的人,“连洪,你也听见了,既然她自己不愿意,那便算了,我另外再赐给你四个美人如何。”
连洪端起了酒杯,见好收,一字一顿的说:“既然这样,谢谢广王。”
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却死死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女人。
罗凛十分不喜连洪盯着人的眼神,站起来拱手道:“微臣不胜酒力,先行告退了。”
广王挥了下手,“既然罗将军身体不爽,那先回去休息了。”
苏简盈盈一拜,“妾身也告退。”说完她站了起来,虚虚的扶住了罗凛,照顾人离开。
刚出来大厅,罗凛便甩开了她的手,独自离去。
苏简踟蹰了会儿,刚准备走,地上便出现了个影子,有人从后面走了过来。
连洪的随身侍从端着酒杯,站到了她身边。
“方才我家世子多有得罪,还请夫人原谅,喝了这杯酒,忘记不愉快的事。”
苏简一愣,“我原谅他是,恕我酒量浅薄,不能喝酒。”
那侍从又说:“夫人不愿意喝酒,那便是还放在心上,莫非要我家主子当众道歉才肯原谅吗?若是这样,还请夫人随我返回宴客厅,让主子当众表示歉意,以解夫人的郁结。”
苏简:“这酒里有没有男女怡情之药?”
【351:并没有这样的东西……】
苏简:“也对,王府不好下手,还是外面好下手,真是理智的好孩子,以后一定送给他一个大礼。”
【351:什么大礼……】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苏简:“免费教他怎么做人,终身受益。”
【351:我也不知道说什么,点蜡烛.jpg】
苏简如今有些为难,她一个妾,如何让一个世子当众道歉,可是夫君却早已离去,对方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只能接过了酒杯,一饮而尽,“我可以走了吗?”
那侍从微微一笑:“夫人走好。”
等侍从离开,苏简差使一边的若菊:“你去通知钟璟,让他出来,送我一程。”
钟璟认识苏简的贴身丫鬟,未曾有片刻的耽误,走了出来,开口问道:“你遇到了什么事?”
苏简看着人,开口道:“烦请你帮我个忙,送我回将军府,多谢。”
钟璟苦笑了下,“既然你开口,我自然会送你回去,你不必谢我。”
钟璟知道苏简不会无故这般说,路上果然见到了几个可疑之人,出现过好几次。
只是有他相护,那几个人一直没有机会动手,这样一想,他便更气愤扔下人离开的罗凛。
还有当时他居然问她愿意吗?如果她愿意,他会干脆的送给连洪是吗?
到了将军府,苏简下了马车,对人盈盈一拜,“今日之事多谢,他日你若是有危,我一定全力相互报答恩情。”
“你我之间,不必说这些。”
钟璟也憔出对方脸色不对,开口道:“你好像有些不舒服,是否需要请大夫悄悄?”
“不必了,我是喝了酒,不胜酒力罢了。”
苏简谢过人的好意,匆匆回了府,刚进了院子,吩咐丫鬟准备水洗澡。
丫鬟不敢怠慢,夫人喜洁,每天必定沐浴,热水已经早早的备下了。
苏简刚脱了外衣,便听见一声响动,有人破门而入,举止十分霸道。
若菊受到了惊,大声叫道:“你是什么人!”
在看清楚人时,微微一怔,“将军……将军你怎么来了。”
苏简也有些意外,开口问:“夫君怎么来了?”又对几个丫鬟说,“你们先退下来。”
几个人应声退了下去,并掩上了门。
罗凛掐住人的肩膀,“你一定要勾引全天下男人才罢休?”
他刚刚问下人夫人可曾回来,未想到下人吞吞吐吐的告诉他,是相府的二公子送夫人回来的。
自己不过先走一步,她勾上了其他男人,既然不缺裙下之臣又何必惺惺作态。
苏简因为吃痛而微微皱起眉,却直视人的眼睛反驳道:“我没有。”
罗凛盯着人:“那为何他当众求娶你?不是别人!”
苏简又羞又愤,厉声喝道:“当众拒绝了他的是我不是你!你为何不肯相信我?莫非……你以为我人尽可夫么?你放开我,你走开!不要碰我!”
说完便双手用力的推搡着人,只是她力气是在有限,那人纹丝不动。
苏简现下只穿了件白色中衣,挣扎间便有些散开了,露出里面的衵服。
碧色的衵服绣着一束白莲,寓意莲生贵子。
罗凛冷冷一笑:“你让我不要碰你?你以为我会对你怎么样……”
他话说到一半,低头便看到她散开的衣服,脖颈间因为挣扎而微微泛着红。
罗凛转念一线,她是他的妾,不让他碰难道还让其他男人来碰。
说不定自己晾着她,反而如了她的意,她是想着为其他男人守身如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