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上所言,感觉难以形容,几乎难以用语言来表达,如非要强行描述,唯一用词只是沉重,就好像瞬间披上身上百斤的铁质铠甲般沉重至极,重量激增导致行动延迟,行动延迟导致速度变缓,正因如此,所以接下来陈逍遥无论是动作幅度还是移动速度皆缓慢无比,他刚刚尝试了下迈动双腿,成功倒是成功动了,可惜慢如乌龟,原本1秒即可完成的动作如今竟足足用了将近5秒!
但,纵使如此,以上这些仍非最为绝望的,实际上当陈逍遥察觉到身体冷不丁行动迟缓之际,远比常人通晓灵异的他就已经快速应对火速挣扎,他火急火燎开始念咒,咬破舌尖念起了茅山秘术破封咒,很明显,察觉到异状,陈道士将其判定为禁锢,而应对禁锢的最好办法无疑是自己那段往常百试百灵的乾坤破封咒,结果……
失败了。
他失败了,他没有破除压力,没有挣脱束缚,非是破封咒无效,而是他说不出话了!!!
直到此时青年才惊恐的发现,压力覆盖下,不单个人移动速度莫名变成龟速,喉咙亦犹如被塞了条抹布般无法出声,甚至连呻吟都不办不到!
死寂,彻头彻底死寂无声,彻彻底底归于沉寂。
(难不成当初赵平其实也是……还有程樱最后所提及手表意思……该死!大意了,我大意了啊,早知如此……)
聪明人往往能凭借现状推测结果,毋庸置疑,待发现自身行动延迟无法出声后,陈逍遥想到了关键,想通了过往,理解了当初身在墓地时眼镜男的无故重伤,答案找到了,难怪眼镜男当初明明和自己近在咫尺然对方却一言不发久无动静,原来是这样,原来女螝竟拥有一种能令人行动延缓禁声不语的能力!这种能力太可怕了,虽无直接杀伤力,实际却比那些能直接攻击直接杀人的灵异能力可怕百倍,甚至比完全动弹不得禁锢还要让人胆寒,禁锢虽动弹不得逃无可逃,可人好歹还能说话还能发声,而这个呢?这玩意虽做不到百分之百限制身体,但那大幅变慢的速度和死寂无声的嘴巴却时刻证明着绝境,证明着一旦中招逃无可逃,甚至连反抗都做到。
这只名为玛丽肖的女螝能力极其特殊,特殊到匪夷所思,几乎就是一种专门针对自己连同所有对执行者而存在的杀局能力,首先要明白,茅山道术依靠咒语,绝大多数道术必须依靠口念咒语,没有咒语驱动,道术往往无法释放,一旦被限制出声,到时你还能泛起多少浪花?同样的道理,执行者遇螝时任谁都会下意识伸手入兜掏出道具,从而凭借道具保命逃生,说是如此,以往也确实是这样,那么,假如,假如有一天某执行者发现螝物近在咫尺,而自己那探向衣兜的手却莫名其妙速度锐减,届时等待他的将会是什么?
失之分毫,差之千里!
在那难以抗拒的沉重压力下,速度锐减的执行者必将失去先机,失去时间,完全没机会掏出道具,结局注定悲惨。
而此刻,陈逍遥中招了,在对女螝能力了解不深的情况下突然中招,就这样被行动延迟和诡异禁声双双包裹,双双笼罩!
………
在一条漆黑空旷的小镇公路中,目前正上演着如下一幕诡异画面:
乌云笼罩天际,秋风肆意席卷,借助微弱月光,就见公路前方凌空漂浮着一个女人,女人白发黑裙个头高挑,惨白的脸暇遍布狰狞,表情之恐怖不似人类,双眼之赤红惊悚骇人,她在笑,正狞笑漂浮注视前方,看着对面一名青年。
青年着装怪异,一身神父装扮,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举止缓慢,慢到极致,此刻就这样满头冷汗咬牙挣扎,脑门青筋凸起,在黑裙女人的狞笑注视中如一台因严重故障而运行缓慢的机器般徐徐后退,他想跑,试图远离女人,可惜他办不到,任凭如何使劲如何用力,其展现出来的动作永远缓慢,实际速度甚至比乌龟还要慢上些许。
(娘啊!救命,谁能来救救我?我还年轻,我可不想现在就驾鹤归天啊……)
这一刻,陈逍遥欲哭无泪,他的内心在哀嚎,他的思绪在崩溃,在女螝那满是笑意的表情注视下承受着心理折磨,折磨着他的自信,煎熬着他的心脏,心脏在沉重压力下弹跳起伏越跳越快,几乎突破胸膛,他很想挣脱束缚,但他做不到,唯一能做的只是懊悔,自己骂自己,骂自己自寻死路,明知对方是螝,结果仍强行出头跳车阻拦,得,这下好了,完了,被螝逮住了,等待自己的是何结局想必猜都不用猜了。
(难道这就是玛丽肖的隐藏能力吗?太可怕了!一旦被抓即是死刑,在无一丝一毫逃脱可能!)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最初赵平曾亲身体验过的绝望感这一次轮到陈逍遥来亲身体验了,体验归体验,实际和那眼镜男仍不同,对方好歹在即将被杀前天降救星,紧要关头被程樱所救,可他陈逍遥呢?这里可不是啥居民住宅区,而是条空寂公路,程樱他们也早已乘车逃离消失无踪,没有人能救他,没有谁能帮他,也就是说目前他想期待有人救援是绝不可能了,换句话说等待他的结局只有一个,那就是死,如原电影那样被喜好拔人舌头的女螝用变态手法折磨致死。
想到此处,本就遍布额头的冷汗进一步蔓延,直至划过脸暇滴落地面。
接下来……
“呵呵呵呵呵!”
不出陈逍遥所预料,作为一只嗜杀恶灵,玛丽肖确实不打算放过青年,见猎物已然变成龟速,玛丽肖动了,以既不算快也不算慢漂浮方式徐徐靠近,狞笑飘来,靠近过程中,女螝张开嘴巴,与此同时那条长到可怕的扭曲血舌则也再次伸出嘴角凸显在外,蜿蜒舞动透人心魄,随着长舌伸出,一句充斥回音的冰冷话语亦莫名回荡扩
散现场,径直传入陈逍遥耳膜:
“陈逍遥,你的嗓子我收下了!”
嗖!
异变顿生,死亡降临,刚一释放出那不似人声的冰冷宣判,刹那间,女螝猛然提速,刚刚还速度一般徐徐靠近的女螝竟毫无征兆瞬间加速,速度之快堪称逆天,竟快到肉眼无法捕捉的地步,饶是陈逍遥目力过人,实际上也仅能捕捉残影感知虚幻,此刻,骤然提速的玛丽肖就这样化作残影疾驰而来,朝对面仅有数米间距的陈逍遥急冲而去!!!
漂浮快若闪电,举止如此熟悉,但凡看过《死寂》电影者皆知这是玛丽肖惯用计俩,完全就是一种不给猎物任何反应时间的突袭秒杀,依靠变态速度眨眼间近身猎物瞬间拔舌,而原电影中也确实没有谁能躲过这快如闪电毙命攻击。
毫无疑问,玛丽肖给陈逍遥宣判了死刑,面对如此逆天速度,他完全没能力躲避,更何况……
更何况如今的他还受缚减速难以奔跑!!!
死定了,完完全全死定了!
只是,就在玛丽肖骤然加速闪电飘来之际,同样也正当陈逍遥即将化作一具无舌尸体的最后时刻,不知为何,青年道士没有尖叫,没有挣扎,没有像电影里诸多被杀者那样临时哀嚎释放不甘,相反,他很镇定,如果说女螝动手前他还频频挣扎面露绝望,那么在确认女螝已然动手加速冲来后,陈逍遥表情转变,原本满是绝望的脸反倒没来由转化为狰狞,如同做出某一重大抉择般双目涌现血丝面容尽显疯狂!
(幸亏早先跳车时我给自己上了份‘意外保险’!)
由于双方距离本就不远,眨眼间,玛丽肖来到身前,就这样仅用1秒飘至陈逍遥面前,且更为可怕的是,随着双方距离缩减至零,女螝那延伸已久的长舌亦闪电般贯入猎物嘴巴,缠绕青年口舌,陈逍遥被抓住了舌头,这一刻,他,感觉到了麻痹,体验到了剧痛,那如同被无数密集钢针穿梭狠扎的痛麻感顷刻间扩散全身,然后,是拉扯,一股强烈拉力环绕舌头向外奔驰,结果可想而知,1秒,只需1秒,如所料不错,1秒后他会失去舌头,他会被女螝活生生拔掉舌头,如电影里诸多被害者那样在经受过拔舌酷刑后吐血毙命,至此被女螝轻而易举瞬间秒杀。
1秒钟时间,很短很短,短到眨眼即逝,短到反应不及。
然而……
就在女螝用力拉扯,就在‘她’即将拉断猎物舌头从而彻底杀死陈逍遥的最后时刻,零点五秒,当时间运行至零点五秒时,异变突起!
黑雾凭空扩散,路面飞沙走石,连同一起的,还有一条月下阴影,一条人型黑影。
黑雾出现没有原因,人影现身不存征兆,无论是黑雾还是人影,突兀骤显的诡异现象就这样凭空现身于陈逍遥与女螝中间,但,事情没有结束,就在人影出现置身中间那一刻,一把月光下闪烁寒光的雪白腰刀亦猛然斩下狠厉劈落!
刷!
伴随着利刃疾驰呼啸破空,叠加着刀芒闪过划至地面,陈逍遥不在疼痛,不在麻痹,他的舌头获得自由,他的身躯失去钳制,因为……
女螝舌头被斩断,竟然在人影出现刹那间被其一刀两段!
“额啊啊啊!!!”
嘶吼猛然爆发,悲鸣响彻云霄,时间仅过1秒,刚刚还满是狞笑意图杀人的玛丽肖就这样在失去舌头后仰头嘶吼,一声凄厉无比的哀嚎顷刻间回荡现场,与此同时,如转移视角,那么还可额外发现……
不知何时,陈逍遥身边出现一‘人’,一名身着古代盔甲的‘人’!
定睛观察,放眼细看,只见此‘人’身穿整套明威铠甲,头戴凤翅铁尖盔,身躯魁梧,手持腰刀,被包裹于铠甲里的粗犷脸孔亦通体青紫若隐若现,看似较为模糊,但那隐藏其中的眼睛却又明显散发着幽暗紫光!
此时此刻,武将就这样没来由置身现场,以超出人想象极限的方式凭空冒出,不单凭空显现,现身刹那间更是干脆果决挥刀就砍,抢在陈逍遥毙命前一刀砍断了女螝长舌。
看到这里,想必多数人已经猜出武将身份乃至前后因果……
阴兵!
没有错,正是阴兵,一种灵体中的特殊存在,一种虽属灵体但又不算螝物的另类存在,而导致阴兵现身的始作俑者则无疑是陈逍遥。
首先可以肯定,能在诅咒空间存活至今者没有莽夫,没有蠢货,旁人如此,陈逍遥同样如此,青年道士并不鲁莽,就算他早前跳车看似鲁莽,事实上他仍旧保有清明,保有资深者应有的机敏镇定,如果说一开始他还仅仅只是构思应对酝酿道术,那么,待获得程樱的临行提示后,陈道士有所察觉,从女生的手表提示中隐隐察觉到异常,为了保险起见,跳车滚动期间,他做了个小动作,将某样物品提前拿出衣兜提前握于手中。
事实证明陈逍遥做对了,而原因也确实来自于程樱的手表提示。
趁杀螝咒曾短暂阻拦女螝间隙,他低头看向手表,亲眼目睹异状,又顺势通过手表古怪异状中摸索出女螝不同寻常,很明显,作为一名饱经风浪资深者,陈逍遥知道灵体可以干扰到电子器械,但问题是以往灵体干扰结局很是统一,要么信号变差要么运行变慢,纵使近在眼前,多数电子设备至多也只是停止工作而已,岂料这次竟发生改变,受灵体影响,本该停止工作的手表指针不单没有停止反而以极快速度疯狂运转,以从未有过的诡异方式在表盘中无规则转动,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灵体古怪,甚至有可能超出了常规灵体范畴!
目睹过手表异状,陈逍遥开始不安,深知事有蹊跷的他最终在那由然冒出的不安促使下中断逃跑猛然回头,果然,女
螝确实不同寻常,那本该强克灵体的道门罡火不单没有长久拖延女螝反倒在区区数秒间被女螝反过来轻易吸收!此情此景简直逆天,他虽深知杀螝咒干不掉女螝,可他终究没料到世间竟存在一只能无视杀螝咒的螝物灵体?
于是,陈逍遥开始庆幸,庆幸自己提前回头,更庆幸自己跳车时曾将虎符提前取出!
正如以上所言,为了有备无患,早先跳车时他就已探手入兜取出虎符,其后便一直握于手中,当然,由于清楚使用虎符对自身精力损耗太大,陈逍遥原本也只是将其当成后手,一种能不用尽量不用的拼命后手,毕竟他害怕虎符反噬,那瞬间抽空体能抽光精力的虚脱感别提多难受了,不否认通过近期修炼《道法自然》增加了不少体能精力,可问题是就算如此,就算如今的自己已能勉强承受虎符反噬,然而又有谁会闲的没事自己给自己找罪受?结果可以预料,既然打定主意不用虎符,道术便自然而然成为了优先选择,是啊,如能仅凭道术拖延住女螝,傻子才用虎符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玩意,可惜……
人算不如天算,陈逍遥傻眼了,因首次接触了解不多,猝不及防的他登时中招,如当初彭虎与赵平那样冷不丁受缚压力沉重无比,就这样没来由失去声音动作延迟,简直就像一部电影中因放慢镜头而随之变慢的角色般难受到极点,他成了乌龟,在女螝故意为之的能力释放下成了瓮中之鳖,再无逃跑可能。
种种现象摆在眼前,而期间对方所做所为亦统统证明着一件事,那就是……
女螝拥有智慧,拥有和人类一样甚至超越人类的计谋智慧!!!
话虽如此,不过……
陈逍遥同样不是白痴!
他为自己留了条后手,眼见自己行将毙命,生死攸关之际,陈逍遥果断做出决定,至此再无保留,就这样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开始灌输,朝虎符疯狂灌注精神力,最后成功召唤出一名阴兵!
谈到这里就不得不说下虎符使用方式,注意,和大多数道具不太一样,作为道具柜里并不存在特殊型道具,虎符本身是不具备驱魔能力的,简单来讲可理解为虎符在常人手里就是个无用摆设,唯有具备道法自然之力者方可通过精力灌输召唤出阴兵,精神力灌输越多,所召唤而出的阴兵等级就会越高,而后凭借大脑意念控制阴兵保护自己。
虽说陈逍遥速度动作大幅度延迟,说话能力亦被封禁,但这并不代表他的思维同样延迟变慢,更妨碍他朝本就握于手中的虎符灌输精力,果然,随着精力灌输意念操控,就在口腔舌头即将被女螝活活拔掉的最后时刻,千钧一发之际,陈逍遥召唤成功,召唤出一名阴兵,不仅如此,由于近期一直修习《道法自然》缘故,相较于早前,近段时间陈逍遥精力储量明显以往增加不少,正因精力储量有所增量,所以这次他召唤出来的已非普通阴兵,而是一名实力远在甲兵乃至把总之上的阴兵千总!同时这也是陈逍遥目前精力储量所能召唤出来的最高极限!
话归正题,别看描述颇多,实际上自打阴兵千总现身在到挥刀斩断螝舌,整个过程极其短暂,短暂到仅有半秒,可也恰恰是这短短半秒期间阴兵千总救了陈逍遥,将本该失去舌头随之毙命的青年硬生生拉回阳间。
夜色幽深,狂风不止,无数看到或看不到的密集落叶在疾风中肆意翻飞沙沙起伏。
呼啦,呼啦啦。
“呜啊!啊啊啊啊啊!”
搭配着呼啸冷风,混合着落叶席卷,公路正中,失去舌头的女螝正身体扭曲仰头惨叫着,不知是舌头断裂影响了女螝能力还是阴兵出现干扰了能力束缚,陈逍遥重获自由,身体凌然一轻,原本的压力笼罩刹那间消散一空。
正所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眼见束缚解除,早就想逃离此地的陈道士顿时大喜过望,可,谁曾想,不待他面露欣喜拔腿欲跑,眩晕袭来,一股难以抑制的强烈眩晕感当场席卷大脑,除眩晕外,另一股名为疲惫的虚脱乏力感亦紧随其后包裹全身,由于眩晕疲惫太过突然,以至于差点令刚刚恢复的陈逍遥踉跄跌倒。
(我日!果然,果然啊……)
毫无疑问,副作用出来了,使用过虎符的标准后遗症出现了,此刻,消耗大量体能精力的陈道士如今可谓难受至极,其难受程度丝毫不弱于女螝断舌,他脚步踉跄东倒西歪,四肢发软几近瘫倒,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忍住了,凭借精力储量的近期增加硬生生抗住眩晕压制体乏,先是咬牙切齿稳住身形,旋即不管不顾拔腿便跑,深知自己仍未脱险的他果断奔跑提前狂奔,趁女螝仍未脱离痛苦嘶吼的短暂间隙替自己寻找生机,临走时不忘朝阴兵千户下达了一条死命令:
“拦住这螝东西!能拦多久是多久!!!”
哒哒哒哒哒!
待吼出最后一句话后,下一刻,顾不得擦拭冷汗,顾不得身躯体乏,携带着满腔惊恐,陈逍遥马不停蹄转身就逃,以随时有可能倒地昏迷的骇人方式脚步虚浮踉跄急奔,沿公路大道死命逃跑,只恨爹妈少生两条腿,仓惶之意溢于言表,狼狈模样显露无疑。
当然,仓惶归仓惶,狼狈归狼狈,凭借强悍毅力,陈道士却也着实达成目的顺利冲出绝境。
他,越跑越远,身影逐渐消失于远方夜幕,只不过……
由于着重逃跑只顾狂奔,期间发生了某件事,一件小到足以忽略的微末细节没有被青年道士加以察觉,比如瞳孔凝视,比如血珠飘舞,又比如那转瞬即逝的狰狞恶毒,是的,就在陈逍遥转身逃跑刹那间,隐约间,一滴不知从哪冒出的微小血珠迸射飞溅,越过拦路阴兵,最终直射前方,直至悄无声息飞进前方那狂奔不止的青年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