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崇凛还有点好奇,宋江城到底是怎么惹到天下第一寺的那位佛子的,上辈子他可是保持了绝对的中立,这一世却源源不断的输送而来大量的金钱,粮草,甚至武器和情报。
他们准备了四年,早已万事俱备,只差一个时机。
当南方爆发洪灾之时,宋崇凛毫不客气的打出了琛王与滇王的旗帜,声称上天连降灾害,皆为警示天子身边有奸佞误国。天子年幼受人蒙蔽,因而宗室要捍卫皇权清君侧,还天地一个朗朗乾坤。
于是流民被义军裹挟北上,一时间人数浩荡,转眼便可号称百万大军。
不过六个月,便已兵临城下。
宋江城紧闭城门,下令全国各地勤王。
尽管一时半会,义军似乎对固若金汤的京师毫无办法,但宋如涧从宋江城阴沉的脸色中,能够感知到情形并不大好。
他匆匆离开丞相府,便要入宫去见宋简。宋如泓如今是禁军统领,自然不会阻拦他。长身玉立的青年赶到女帝寝宫时,宋简正在绣香囊。
她闲着没事,就想着给宋如泓绣一个香囊,听到通传时其实宋如涧直接推门而入也没人会斥责他,但他谨守礼仪宋简有些惊讶的将那半成品轻车熟路的藏进了床底。
宋如涧一般只在每月一号进宫一次,这个月怎么来了第二次?
她有些奇怪的从抽屉里拿了一颗珍珠出来,朝着门口丢去,它在门上发出一声钝响,随即掉落在地,宋如涧这才推门而入。
投掷珍珠,是因为自从四年前那场宫变后,本就少有人伺候的女帝寝宫,留下来的內侍就更少了。一半是因为宋江城的慢待,一半是因为宋简本身也不喜欢身边有太多人。
于是寥寥几个宫女太监都只负责外围事务比如打扫、引路、通传、接待,女帝却不肯让任何人近身伺候,只喜欢一个人待在屋里。
这就导致,宋如涧被宫女引到门外通传后,门内没有宫女太监可以去开门,女帝当然不可能自己纡尊降贵的去开门,她也不想和宋如涧说话,可是又不能让他在门外一直站着,就只能恨恨的砸东西,不情不愿的告诉他,你可以滚进来了。
一开始是砚台,笔架之类的东西,后来宋如涧就每月送进宫一盒珍珠,专门给她砸门。
……一时之间宋简都不知道该说他直男还是该说他贴心。
果然,听见那熟悉的信号,宋如涧自己推门而入,熟稔的弯腰将那枚滚落在地的珍珠捻起,抬头时却看着那坐在书桌后的少女愣住了。
少女纤弱清瘦,宽袍大袖越发衬得她娇小而令人怜惜。
她不见外人,不出宫门,因此一头长发也懒得梳成规矩的发髻,点缀金石玉琅,只是舒服的披散在肩头,白衣黑发,宛若水墨工笔画中的美人,干净纯秀,清冷又美丽。
这就是宋如涧发愣的原因他已经四年没有见过她一面了,这还是多年来,她第一次愿意出现在他面前,而不是用屏风隔绝。
她依然美得如他梦中一般好看。
宋简对宋如涧其实没有太多怨气,她知道他是个好人,所以每次要对他冰冷苛刻的时候,她都挺不好受的。但是,一个敬业的演员,拿了剧本,就得端起架子。
每个人都是剧本中的角色,要唱好戏,就算再怎么怜惜霸王兵败,虞姬自刎,可既然唱的是霸王别姬,那么该兵败就得兵败,该自刎就得自刎。
除非金主爸爸另有要求,那就是另一个价钱的事了。
宋简面无表情的盯着宋如涧看了一会儿,铺垫了一下心理状况,等着他先开口。
宋如涧这时也想明白了,平时女帝大约是不会在面前摆一扇屏风的,只在每月他来的时候有,如今他换了个时间突然过来,她大约没来得及下令将屏风摆出来。
他又想到,她会不会觉得他来的太过唐突失礼,会不会觉得他不够庄重,会不会以为他故意戏耍慢待她,会不会更加生气……
宋简等了好半天,也没等到宋如涧开口,她实在不想继续耗时间了,便自己问道:“什么事?”
宋如涧这才压住心中的担忧,回答道:“陛下,京师被围了。”
“被谁?”
“滇王和琛王竖起了清君侧的旗帜,如今领兵围城的,是琛王世子。”
好啊!
闻言,宋简顿时心中大喜,剧情总算走到这一步了!
等到宋崇凛打下天下,她这个女帝将帝位相让后,她就走完了剧情,可以结束工作了!总的来说,她这次测试工作还算顺利,没有发现什么bug,就是这个隐藏剧情……可能还需要再调整一下设定。
一时间,宋如涧便见到女帝的脸上,表情似悲似喜,复杂莫测。像是期盼多年的美梦成真,又像是恨那人来得太晚。
“那么你呢。”最终,女帝看向宋如涧,没有对围城一事发表任何看法,只是问他道:“你来找我做什么?”
“我……担心你。”宋如涧低声道:“我担心父亲会对你不利,我想守着你。”
宋简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心想都到剧情最后了,赶他走还要多费口舌,不如省点力气。反正都要结束工作了,最近几天她应该也不会从地道溜出去了,宋崇凛打进来应该也不用很久,于是只是淡淡道:“随便你。”
岂料当天夜里,便有一位脸覆面具的青年,宛如幽魅,自阴影之中潜入一般,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了宋简的寝宫里。
“陛下。”
他单膝跪地,在宋简还没反应过来感到惊吓前,便低头行礼,声音低哑道:“暗卫夜,前来接您出宫。”
她那时又在床前拦了一扇屏风,宋如涧睡在屏风那边的地上,而这青年跪在她的床边,没惊动任何人。
宋简压低了声音,惊讶道:“夜?”
“是。”
她不禁从床上坐了起来道:“你……你抬起头来。”
虽然寝宫内部并无烛光,但女帝寝宫外面彻夜亮着灯火,凭借着那昏暗的光,在夜色中,宋简看到了一张即使戴着面具,也遮掩不住年轻的面容。
那男人之前也没有仔细看过女帝的脸,此刻双目相对,他顿时也愣住了。
“……阿简?”
这呼唤让宋简不禁伸出手去,试探着碰到了他脸上的面具。
对方一动不动,只是怔怔的望着她。
宋简轻轻的摘下了面具,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长开之后,越发俊美的面容。
“桑,哥……?”
“你……”
见他显得有些激动,掉马的宋简不由得有些心虚,然而她刚刚垂下眼眸,就被桑高按捺不住心情的攥住了手腕。
男人不可置信的颤声道:“你还活着!”
他又道:“你是皇帝……!”
宋简不知道如何解释才好,只能避而不谈,反问道:“你怎么会变成暗卫?”
“师父带走了我。”
“师父?”宋简微微一愣,想到了什么,“尉迟叔叔吗?”
“嗯……”
“他给了你夜这个名字?”
桑高紧紧的凝视着她,“是。”
两人安静了片刻,桑高又道:“我以为你死了……我们都以为你死了。”
“……对不起。”
桑高没有回应她的歉意,也许一时之间,他也不知道要如何整理自己的心情,语气便不禁有些生硬道:“我带你走。”
“走去哪里?”宋简问道。
尉迟承成带走桑高之后,并没有与重云汇合,也没和任何人产生交集,就这么独自流浪了四年,直到听说了宋崇凛造反,才带着桑高赶来,加入了队伍。
桑高道:“世子说,如今我们实力不够,很难攻入京师,最好是趁着宋江城尚未摸清我们的虚实,浑水摸鱼将你带走,然后以天子令诸侯,缓缓图之。”
等等!
宋简心想,这剧本发展不对啊喂!
剧本上可是说宋崇凛势如破竹攻入京师,登基为帝的啊?怎么变成虚晃一枪,要准备长期抗战了?
她本以为她很快就能下班了,这么一弄岂不是至少还要再等他好几年?
怎么的,是她被虐的还不够惨吗?
俗话说得好,亲妹祭天,法力无边,主角的强大程度很多时候往往和亲近角色的死亡人数成正比,宋简开始考虑,要不自己死一死献祭一波?
反正她这个角色最后是死是活都不大重要,也没有什么纠葛的感情线,死了还能给男主宋崇凛上个哀兵必胜的buff。
“若是想要大义的名分,你只带我走没有用,”宋简道:“宋江城将我软禁在寝宫多年,许多大臣都不认识我,就算我出去了,他也大可以不承认我是真正的皇帝,除非我们带走玉玺。”
“玉玺在哪里?”
“我不知道。”
这时,屏风那一边传来一道平静的声音:“在司礼监秉笔太监手里。”
闻言,桑高转身的同时,便从靴筒中抽出了一把雪亮的匕首。
他自然知道这屋内还有别人,但他以为是夜间伺候女帝的宫女,又或者是太监。他本以为能很快就带走女帝,因而不欲为难他人,可谁知情况有变。
宋如涧披衣而起,从屏风后转了出来,见他清贵俊雅的模样,桑高便知道他绝不是太监。
尽管知道女帝曾经大婚过,可他一时半会还是没能将所有的线索联系在一起,下意识的便发问道:“他是谁?”
宋如涧望着坐在床沿的宋简,好像也在等她的答案。
宋简还在思考能不能把剧情线拽回来早点下班,于是没有多想的随口道:“这是我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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